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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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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殊在花儿身上诈尸醒来后,花儿爹娘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退婚。
女方家庭是距离红叶村最近镇上的胡家。胡家是书香世家,家境殷实,在镇上小有名望。
据江老头转述,胡家的十五岁幼女忽然之间也得了怪病,胡家的当家人正张榜招募愿冲喜的男方家庭。他便去揭榜了,双方一拍即合。
胡家已将婚礼用品准备好了,只差花儿爹娘将花儿送去胡家完婚了。
现在意外突发,花儿醒了过来,花儿爹娘自然不会愿意将失而复得的儿子送去给别家冲喜。
当花儿爹娘忙着给花儿退婚的时候,在花儿身上复活的乐殊处于人生最混乱状态。
乐殊从没想过会有死而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更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若是有人告诉她,她会在一个虚弱得离不开床,堪比软脚小白虾的半大孩子身体复活,她绝对会二话不说给那人一记老拳,让那人深刻明白乱说话会遭现世报的。
但当这样的事情真真实实发生,她想给自己一拳,打晕自己,就不用面对这么荒谬的事情了。
在炕上死躺整整三日后,乐殊终于淡定下来。
人,活着最重要,其它什么都是虚的。
她的血海深仇未报,能再活一次,已属万幸。
她就权当这是上天给她复仇的第二次机会。
她,不,现在该是[他],他要复仇,血债就要血偿。
这副身体是软脚虾,软脚虾自然没办法去报仇。但现在这身体里面装着的是[她]乐殊,他会努力让软脚虾蜕变成金刚大龙虾。
乐殊一待精神有所恢复,就艰难的挥着一双细细的手臂,招来这副身体的父母,庄重宣布道:[你们给姑奶奶——]他艰难改口:[你们给我听着。从今日起,我叫乐殊,乐殊!快乐的乐,特殊的殊。你们记好,不许再叫我花儿。]
乐殊面前花儿的亲身父母一脸呆滞。
愣了半响,花儿娘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花儿,不,乐殊,我是你娘啊,你认得我了吗?]
乐殊点头。
花儿爹急了道:[那我呢?我是你爹啊!]
乐殊再次点头。
花儿娘激动的落泪。她虚弱的身子一软朝后倒去:[终于认得爹,认得娘了......]
身后花儿爹连忙接住她:[孩子她娘,你太心急了。瞧我说的没错吧?!前几日花儿刚活过来,魂儿还没复位,所以一时认不出咱们。]
乐殊强调:[我是乐殊。]
花儿爹喜气洋洋:[好,好。依你,都依你。乐殊。你是乐舒。只要你能认得我们是你爹娘,便叫你天皇老子也行啊。]
乐殊不说话了。他眼圈红了,他想起自己的爹也是如同花儿爹这般的宠爱子女的人。可惜他在世的时候,自己总是太过顽劣,让他操碎了一颗老迈的心。
花儿病危的事情,红叶村早已家喻户晓,江老头找女家替他冲喜的消息也传遍了红叶村,但大家都对冲喜一说表示怀疑。
这些时日不时总有一些热心的村民前来花儿家探望,劝慰花儿爹娘。
在他们看来,病危的花儿可怜,花儿的善良爹娘更可怜,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双鬓已愁白。花儿既然已经不成气候,还不如早些没了,自己少遭受些罪,也让花儿爹娘早点解脱。
村中那几个算命老人听闻此事,均叹气,苍天不见怜啊。
红叶村全村上下都已经做好了随时迎接花儿噩耗的准备,但他们没等来意料中的结果,却等到了花儿的病莫名痊愈。
此事当即在红叶村及其附近村落被当做奇闻传开。
每日都有村民来花儿家探访,将花儿家的门槛几乎都踏平了。
只要一进门,他们便用好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炕上躺着养神的乐殊,仿若他是件绝世稀有的宝贝。
乐殊对此很烦闷。他不喜欢被人盯着不放,更不喜欢这种眼神。
好在花儿爹娘并没有把他是断气后又复活的事情说出。否则,乐殊此时要面对不仅是好奇的村民,大概还会有一桶黑狗血,以及桃木剑,符咒之类。
不仅乐殊烦闷,花儿爹娘也不堪其扰。最后还是委托村长出面,才让这帮不知是热心还是八卦的村民的好奇心稍加节制了点。
期间,那几位算命老人亦有来过,又替乐殊占了一卦,惊道乐殊死里逃生,命势骤转,生死劫后定会长命百岁,且贵不可言。
乐殊感触颇深,花儿爹娘喜上眉梢。
又过几日,乐殊已经能独自上下炕,在花儿娘的搀扶下能走上数步。
身体日益健康,不仅让乐殊欣慰,也让花儿爹娘喜出望外。
很快,乐殊就能独立行走,不过还远远谈不上健步如飞。急着报仇的他没耐心再耗下去,他觉得是时候离开了,去实行他的复仇计划。
饭桌上乐殊扒着米饭硬声说道:[爹娘,我要去学武。]
花儿爹先是条件反射的回答:[好,好。学武,学武。]桌下花儿娘狠狠踢了他一脚,他方反应过来,瞪大双眼惊讶道:[什么?学武?殊儿,你的身体.....不适合习武啊。]
乐殊神情倔强,不容拒绝的说道:[我要去学武。]
花儿娘软言劝道:[殊儿,你身子刚好,还是再休息几日吧。]
乐殊摇头,道:[我以前身子那么弱,就是因为整日躺着。我想去学武就是想锻炼身体,让身体好起来,你们为何不同意呢?]
花儿爹不说话了。
花儿娘亦不说话。
经历过失而复得,他们对乐殊疼爱到了极点,他们当然想让他同一个正常人那样活着,不愿他像以前那样,但他们更舍不得他离开他们。
乐殊闷闷扒着米饭,扒着扒着扒到了碗底的荷包蛋。
他长长叹了口气,用筷子将蛋捡了出来,轻轻放入花儿娘碗中,[家里老母鸡叫了好几天才下一个蛋,娘身子弱,多补补吧。]
花儿娘热烈盈眶,将蛋夹回乐殊碗里,哽咽说道:[娘身子不弱。乐殊吃。乐殊病刚好,娘该多做些好吃的给乐殊吃才是。只怪爹娘无用,家里穷......]说到这里花儿娘泣不成声。
花儿爹亦黯然垂首。花儿从小多病,为了给他治病,家中能卖的都卖光了,哪里还有结余?
[娘不哭,不哭呀!我什么也不想吃。你们若是真的想对我好——]说道这里,乐殊停了下来。
花儿爹娘殷切的抬起了头,眼巴巴的等待她的后半句。
[那就送我去学武吧。]
花儿爹娘很好,但她无辜枉死的父母也很好。全家灭门,父亲惨死,那一幕幕血腥的景象他忘不了,永世都无法忘记。要他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呆在这里,什么也不做,恕他死也做不到。
他有想过要替花儿好好孝敬他爹娘,但也必须待他先洗刷完一身的血海深仇再说。
事实证明,花儿爹娘果然是真心对乐殊好。
待田里庄稼秋收完毕,花儿爹娘慎重考虑乐殊的意见,觉得或许该是将他送去学武。
花儿爹陡然想起年幼之时听闻祖父说过红叶村十余里地有个裂日崖,其上有座神秘道观,里面的道人武功高深莫测,上下山崖都是用飞的,如同仙人一般。祖父心慕之下想拜其门下。可惜那道观收徒规矩古怪,不肯收他。
花儿爹便动了将乐殊送去那里学武的念头。
一来裂日崖隔得不远,乐殊若是去那里学武,方便他们夫妇去探望他;二来那里是个道观,不怕乐殊学坏。
花儿爹驾着家中唯一一头老牛带着乐殊离去时,花儿娘依在门楣上,生生哭成了泪人,绞着手帕道:[乐殊要好好照顾自己。学武若是太苦太累,你便捎信让你爹去接你回来,娘会一直在家等你回来。]
牛车上的乐殊泪流满面,不曾回头。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
乐殊记得前世老爹曾同他说过,人生痛苦之最莫过生离死别。
那是他只认同死别,对生离不以为然。
如今,他不得不说老爹所言极对,生离的滋味的确也不好受。
老牛载着花儿爹与乐殊晃悠了半日方抵达裂日崖。
裂日崖万仞之高,巍峨陡峭。其上怪石林立,错落无章,枯黄败草,满目萧条。无灵鹤祥云,也无紫气横溢;唯有恶风喧嚣,草木低泣。
不像座仙山,倒像座凶山。
乐殊疑惑问道:[爹爹,这里真有道观?]
花儿爹亦不敢肯定,[恩。你曾祖父当年说是这里。]
复行数十步,越往上走越发荒凉,无人烟气息。
[爹爹,你确定是这里?没记错地方?]
[......殊儿,我们要相信你曾祖父。]
乐殊停住脚步:[爹爹,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没来过这里?]
[......]花儿爹的确没来过,但看着乐殊难看的脸色,他不敢承认,顾左右而言其他道:[殊儿,快走,我们就要到崖顶了。]
[爹爹!你都不知道那道观在不在这里,到崖顶又有什么用?我们要去跳崖吗?]
花儿爹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殊儿,你别生气,莫气坏了身子。爹爹我来过这里,那道观就在顶上。]
[真的?]
[真的。]
花儿爹说这句话时,心中向祖父祈祷着,他老人家千万要显灵,那道观一定在崖顶。他可是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乐殊来这里拜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