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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相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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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宝,来,给爸爸亲一个。”
“家宝有没有想爸爸?”
一身深绿军装的邝建山一手抓着摘下的军帽一手把小小的邝家宝往怀里带,小小的人儿被他下巴上的胡渣一扎一扎的,皱着眉直嚷嚷:“扎死我了,扎死我了。”邝建山看见站在花房边上微微笑着的女人,便抱着她立起来向那走去,邝家宝一见他的目光不盯着自己就用手指戳戳邝建山的脸,糯糯的喊着:“爸爸!”
邝建山闻声转头去看她,那微微笑着的女人也走到了他们身边熟练的接过他的军帽开口:“累了吧,我给你煮了些山楂茶,先喝点消消暑。”她又看了看攀着邝建山脖子的邝家宝,略带严肃的说道:“宝宝,快下来,爸爸刚从新疆回来很累的,自己走。”
邝家宝委屈的看向她:“妈妈,是爸爸不让我下来。”
邝建山搂过妻子的肩,暖暖的开口:“没事的,桑兰,家宝又不重,这半年没见你们都快想死我了。”
秦桑兰嗔怪:“你也知道有半年没回来啦?”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嘛”邝建山哄着有些怨言的妻子,看桑兰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逗她:“这半年你有没有想我的紧?”
桑兰不禁脸一红别过头去:“谁想你,巴不得你明年都不回来!”
话一说完,窝在邝建山怀里揪着他断断胡渣的邝家宝就“蹭”的抬起头挺起胸膛,义正言辞的说:“妈妈骗人,昨天还要家宝陪着看爸爸和妈妈一起拍的照片。”
“宝宝!”桑兰羞得大声叫她的名字
邝建山却朗声大笑,显然是心情大好的,捏捏邝家宝红彤彤的苹果脸,将汗水都抹在她的脸上,邝家宝推拒着他:“臭死了,臭死了…”
躺在水蓝色单人床上的邝家宝闭着眼笑着,梦里面的温情是这样的真实,她继续睡着,不舍得睁开眼,梦里面她拥有一切的幸福。为什么,为什么当她想要在梦里看清秦桑兰的脸时,突然什么都不见了,她在梦里什么都见不到了?她想着,再等等就会再出现了,可是还是一片空白,白色的布景下只有自己一个人傻呆呆的立在中间,她梦着忽然就涌出了眼泪。
有温热的手替她擦去眼泪,她贪恋这样的温度,来回蹭在他的手掌上,这手的主人明显一怔,想抽回手却被邝家宝双手紧抓住贴在自己的脸颊下,霸道的不让自己抽回手。邝家宝满足的呓语:“爸爸…”
沉矽看着她一脸满足,叹口气:“我都成爸爸级的人了。”
当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邝家宝的身上她呢喃了几句转了个身,感觉有什么搁着自己的耳朵,睁开眼一看是一只纹路清晰的大手被自己双手紧紧抓住不放,她吓着急急松开手。邝家宝顺着视线而上,看到站立在她床头甩着手臂纾解酸疼的沉矽,又看了看周围白色的医院布局,疑惑的开口∶“我怎么在医院,你怎么会在这?”
沉矽一边甩手一边淡淡的瞥她:“你在计程车上晕过去,那司机就送你去医院了。”
“那你呢,怎么也在这?”邝家宝想可能是得了感冒没注意吹了太久的风,最近工作又累,再加上回邝家这一趟着实消耗了太多精力,一时撑不住。
“医院打给我的。”
“为什么打给你?”怎么这么多人就挑了沉矽的电话,自己并没有在他名字上有特别注释说明呀。
沉矽无奈的说:“这就要问你了,为什么你晕之前打了我的手机,医院看这通话记录就拨给我了。”
邝家宝一听好像想起了什么,记得昨天似乎是想打个电话给沉矽道谢也觉得昨天自己拒绝他是有些矫情了,毕竟昨晚他给与自己寒冷黑夜里的几许温暖。可是刚拨出就开始犯晕了,想到自己枕着他的手睡了一夜邝家宝红了脸,嘴上却还要做出淡淡的口吻:“噢,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谢谢你昨晚陪我吹风。”
沉矽是清楚看见她耳朵可疑的火烧云,心里泛起涟漪,好像有人弹着不急不缓的古琴,弦紧一下松一下,让人不觉心痒却又不得不等着那人下一个音调。邝家宝听不见他回答就试探着喊他:“沉矽?”
琴声戛然而止,沉矽笑笑说:“我以为你要提醒我别把你爸病的事情说出去。”
邝家宝浑身一颤,他不提还没有想起来,邝建山的病,那些暧昧的气息一下子散开,她低低问:“那你会说吗”
“会…”
邝家宝掀开被子准备起身,却在落地时被沉矽按住双肩,低沉的笑声传来:“真沉不住气,我是说我会说出去如果你不请我吃一顿饭的话。”
邝家宝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却也只能抱怨句:“你真无聊!”
“那你请不请?”
“就当谢谢你照顾我一夜,不过贵的没有,你不喜欢到时可以不来。”
“你真是赚到了,一餐饭又用来感谢又用来封口还有美男陪着。”
邝家宝看沉矽一脸的戏虐哼了一声推开他肩上的手,自顾自的取过沙发上的白色外套穿上,沉矽也不说话看她动作。等她拎起包她才转身对他说:“我回公司,你呢?”
沉矽顿觉气闷,她还真是没心没肺自己站在床头一夜没合眼,怕一动抓着自己手的她会醒过来,她倒好,谢谢都不说一句。他没好气的回答:“我也回公司。”
“等我看过时间表就约你吃饭,再见。”
沉矽看着邝家宝挺着背直直的往病房外走去,觉得自己真是犯傻了白白对这白眼狼这么好,他跟着走出去。等沉矽走到医院大门便看见正欲钻进出租车的邝家宝转过头,对着他舒展开眉目,露出小虎牙对他笑道:“噢,刚忘了说,谢谢你啊,沉矽…”
初晨的薄薄暖色在她背后开出花朵,沉矽点头。在她走后,他去停车场取车,心上一片柔软,这心情一直持续到接起助理李放的电话,把电话那头的李放给吓到。李放再看了看手机,没错,是沉矽的号码,但是一大早他这么开心?是已经知道邝部长的健康报告结果了
他疑惑的问:“厅长?”
“恩?”
“报告结果出来了。”
“说!”声音变得生硬。
李放迟疑着开口:“据邝部长的私家医生说还有从医院里调来的报告显示,邝部长只是劳累导致的胃出血并没有癌症的现象。”
“知道了,我过会就回局里,这件事不要和别人说,就连杨希楠你也不能透露。”
“是!”
李放挂下电话还觉得这件事很蹊跷,怎么突然要查邝部长的身体状况,还不能让杨希楠知道。跟着沉矽的两年,没有什么事情沉矽会瞒着杨希楠,再大的事情也会商量着解决,这次竟然不让他知道?
沉矽到家后简单的梳洗一下就换衣服准备离开,在旋梯的转角碰上刚做完晨练回来的葛雪,礼貌的喊了声:“阿姨早!”
葛雪点头算是打招呼,就擦过他上楼去了,沉矽不在意的走下楼开车绝尘而去。
葛雪走进屋就见床上发了福的沉广生拿着报纸在读,她将毛巾丢在梳妆台上拿起保湿水拍在自己的腿上等着沉广生开口,果不其然,就听见他状似无意的问:“阿雪,刚才好像听到阿矽的声音了?”
“你宝贝儿子匆匆打声招呼又走了。”
“恩,过会我也要准备去开会了。”
葛雪脱下运动衣略带嘲讽的对沉广生说:“你每次想知道你宝贝儿子在做什么,有没回家都来问我,你们这父子做的有意思吗?”说完便身影袅袅去浴室洗掉一身慢跑的汗水。
沉广生接不上话回击,沉矽总是和自己作对,成年以后更是不曾给过好脸色,他们父子的争锋相对都成了北京城里公开的事情。沉矽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娱乐报纸上耸动的父子不合的标题,他也都不阻止,铁了心是要告诉别人他不稀罕做政委的父亲。但是沉广生又是觉得亏欠了他,就对他越发的纵容,但也有怒火攻心的时候恰好被媒体拍下来,再滋生事端。当年小婉生下沉矽就大出血不治身亡,而他还来不及牵她的手走过教堂为她掀开白纱。他终究是妥协的,听了父亲的话没多久就娶了正如日中天的葛家的大女儿,将母亲一栏填上葛雪的名字,但是葛雪并不喜欢沉矽。他记得沉矽的反叛,该是从葛雪有天在饭桌上对着一直絮絮叨叨对她讲学校里趣事的沉矽大吼开始的。刚开始也许是想引起葛雪的注意,葛雪却是一天比一天的不爱搭理他,直到终于忍不住说出他并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个秘密本应该是烂在肚子里的。沉矽就变了,突然也就明白了葛雪的态度,开始学着客气疏离,和葛雪也相安无事不再争吵了。
沉广生低低的叹气,仿佛听见少年的沉矽满是悲愤的哭诉:“你为什么要送我去姑姑家住,我为什么不能呆在自己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