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酒》小尖牙

37、前奏

　　沉矽拎着两袋东西走出超市，对着她空空如也的双手一阵鄙夷：“还说不想去超市，不想还买了这么多！”

　　“女人都是天生的购物狂，对购物逛街不存在什么想不想的…”她答得理直气壮

　　“这倒是真理…”一听这话邝家宝就不乐意了，小鼻子微微皱起：“敢情我们沉大厅长都得出经验之谈了？”

　　“这醋到现在还没消化，以后还是别再做糖醋鱼了！”

　　“谁吃醋了？”邝家宝抢过他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往他身上打，他笑着躲开趁她前倾在她头上乱揉，一追一闹进了小区，拉扯间袋子不堪蹂躏撕开条大口子东西撒了一地，两人几乎同时反应过来停止打闹，弯下身捡掉落在地的东西，邝家宝刚弯下身就感到腰猛的酸疼不禁嗔怪：“都怪你！明明买了好几袋东西还偏要再去超市…”

　　沉矽转身看她一手按着腰似乎很不舒服，就上前按住她忙着捡东西的手：“我来，你去边上休息…”

　　“恩？”她还有些疑惑，沉矽见状叹口气拉过她的手将她按坐在绿化带边的长椅上：“坐着，腰疼也不说声？”

　　她小声嚅嗫：“也没有很疼…”

　　他拣东西的动作顿住回头眼神凌厉：“那再去逛次超市？”

　　她没骨气的噤声，还不是他跟硬要拉自己来超市的不然这会儿她早窝在软绵绵的沙发里了，但这话只敢在心里对着他的背影嘶吼，经过初中那次她算是得到教训了，在沉矽这“奸相”面前，嘴上逞一时之快是极不理智的，往往会得到几倍的吃瘪苦楚…初一的校际运动会上她本着“重在参与”的体育精神报了个400米，刚跑完还来不及喝口水就被沉矽这厮一激，又上了1500米的赛道，跑到半路两条腿就开始哆嗦但话已经说出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跑。但沉矽还嫌她不够卖力，反向着刺激给她动力，他一身红色运动衣站在跑道的转圈处两只手挥得起劲嘴上还大喊大叫：“邝家宝慢慢跑！我等着你给我打扫一学期的教室！”

　　结果邝家宝光顾着瞪他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后面的选手超过她撞上终点线，深受打击的她索性趴在跑道上捶胸顿足，她的第三名就这样没有了！她跟沉矽打赌若是没跑进前三她就顶他的值日生来做，现在可不可以耍赖啊？她扭过头看沉矽边上围着的一群人整张小脸垮下，刚自己那么大嗓门估计他们全听见了，这么多人证想赖都赖不掉了，苍天无眼！于是在这漫长的一学期里每当邝家宝拿着扫箃在沉矽教室里埋头苦干的时候，她总是悔不当初，早该知道这厮腹黑，当时肯定是特意激她的算准她嘴硬会往下跳！每次她输了，他的表情一贯的漫不经心，可她看得出来，他是得意的，而且是非常，无比的得意！小人！

　　往事不堪回首啊，邝家宝在这凉飕飕的夜晚突然有了这番感叹，沉矽的形象在她的感叹里化成一肚子的坏水，但此刻抬眼望去，他在夜晚隐约动作的身影又把那一肚子坏水蒸馏的只剩下圈圈涟漪的春水，可能真如杨希缘说的产生审美疲劳，平常他站挺了也没觉得这背影有多震撼，但此刻他弯下身拣东西的样子却直达她柔软的心尖，和她的心靠的如此之近…等他在楼梯上来回几趟才把大小不一的东西全捧进屋，她窝在沙发上贼眉鼠眼：“让你逼着我去超市，活该这么跑！”

　　他没好气的换鞋：“要是我打绷带的手废了你就等着养我一辈子吧！”
　　她歪着脖子看他走近：“我可不担心你没人接手，再说你就算废了只手养得活自己！”
　　“你真看得起我！”沉矽打开电视机笑的狡诈：“是啊，养不起不是还有你这套蜗居吗，卖了也能顶一阵子的温饱了！”
　　邝家宝在他腰上掐一把撅嘴说：“半个户主还没晋级成功就开始打我房子的注意！”
　　“想耍赖？我可是连窗也擦了…”
　　邝家宝把头钻进他暖热的胸口看电视直接忽略他的挑逗，沉矽把玩着她耳边的一簇头发问：“明天去哪？”
　　“不去哪，呆家里！”
　　“离一星期还有三天，你难道真打算闭关冬眠！”揽她进怀，下巴陷在她柔软的发心：“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理，有什么事都有我挡着，不用怕…”
　　他的声音好像天还没大亮时小巷里摇晃的灯光，黄晕晕的一盏让人感受到明亮安心，邝家宝更紧的贴近他胸膛轻轻的哼唧，垂下眼帘看见的是他们两投在立式灯下窝成一团的倒影…

　　邝家宝起床的时候客厅的沙发上只剩下褶皱，沉矽早跑没影了，她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盒子满满倒了杯捧着坐到窗边的台子上，这城市每天都车流不息少了哪台或多了哪台分都分不出，拿起座机跳跃着拨号回答她的却是留言，她又拨了遍还是留言缓了缓开口：“缘缘，我是家宝听到就回电话噢！”

　　挂了电话犹豫着要不要给邝建山也拨个电话，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放弃，有什么事他肯定会找自己现在这时候自己只需要消失一下就好，可沉矽不会告诉她邝建山的事成什么样子的她要想知道只能靠自己，想着就一骨碌的跑回房间捧着笔记本出来。邝家宝打字的时候心悬到嗓子口，在跳页的时候差点就闭上眼，她滚动着鼠标不错过网页上一排排的信息。检察厅的初审结果已经公布出来，压下邝建山四年前的旧案不是件难事，可就在公布的第二天网上又突然爆出一连串的贪污腐败名单，经过许多网友人肉搜索和查证名单里的名字都是真有其人，有些事也是真的发生，而这名单里除了邝建山之外竟还有沉广生！

　　邝家宝合上电脑靠在墙上嘴里默念，沉广生，沉叔叔，沉矽的父亲，他怎么也被牵扯进来了？阿矽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只是邝建山一件案子怎么能扯出这么多政坛里的利害人物，她有种莫名的恐惧总觉得这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似乎从一开始就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所有的事串在一起，到底是什么呢？她不住揉着脑袋，沉寂了四年的案件怎么这么巧在这时候爆出来，她父母的事知情的人还有谁，一定是相熟的人并且知根知底，现在沉广生也被监察，那么只剩…杨弋？杨弋，邝建山，沉广生他们三个都是解放军四总部里的人，分别占着参谋部，政治部，装备部这三个总部里的要位一直合作的很好，三个人又是红色年代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邝家宝也一直没听说他们有什么大冲突，杨弋这么做能为什么？

　　她幡然醒悟，迅速开启半合的电脑仔细翻看近半年来的新闻报道，关系到今年的换届零零散散的报道特别多她耐着性子往下翻看，看到报道上的一张图她停了下来，这张图是在和美国的军事交流会上拍的，杨弋代表国防部参加而坐在他边上和他款款而谈的人就是曾老，这张图给她的疑惑一个很好的解释，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图片中杨弋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她赶紧关紧窗户不透进一丝凉风，透过窗玻璃往下望还能看见路边开着的大片月季，明明是春天的景象怎么温度不见回升，还跟冬天似的低的慑人…

　　邝家宝想到杨希缘那个留言的电话心里对她有些担忧，就算这一系列的事真是杨弋策划的也跟杨希缘没有关系，她了解杨希缘的性子杨希缘向来讨厌繁琐的事情，官场上这些八面圆通的作风杨希缘是能避就避的，就连杨希楠下海做生意那会也受了杨希缘不少白眼。杨希缘这人跟她一样是个死心眼认准了就一条夜路摸到黑，她认准了杨希缘这个好姐妹就绝不会做害她的事，杨希缘也不会。对于女人而言上一辈的斗争能影响她们的甚微，她和杨希缘之间既没狗血的爱上同一个男人又不用争着上位压根就没啥能斗的，比起身在要位的邝建山亦或沉矽，她们之间简单的就跟早午茶一样。邝家宝回想着自从杨希缘上一个对她大小声的电话以后就再也没有打过电话来，可她记得杨希缘说要过来看她的而且语气很急切，到今天她都还没来会不会…会不会和四年前一样被杨家送出国了？要真是这样…邝家宝套上大衣边往外走边拨电话，在检察厅翻卷宗的沉矽看到来电显示不迟疑的接起：“家宝？”

　　“恩…”她关上门急步往楼道走，听见她高跟鞋踩在楼梯上的声响沉矽有些诧异：“你要出去？”
　　“对，去杨家找缘缘…”邝家宝说的极慎重，屏息间听见对方闷闷的笑声带着愉悦：“你倒是坦白，你不怕告诉我了我不让你去，毕竟现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你去找杨家不合适。”

　　“反正我打定主意了，就算你拦着我我也要去的…”说着嘟起嘴丝毫未觉这语气听在对方耳里和撒娇耍赖一样，沉矽笑道：“那你是打电话来跟我表决心的？”

　　“不识好人心，我把钥匙留给门卫了你要是过来就问他拿钥匙…”
　　“那你注意点，从杨家出来要不要我来接你？”
　　“当然啦，做我司机是你的福气！”
　　“恩，我下了班就去接你！”
　　“不说了，我要打车！”邝家宝匆匆合上手机拦下一辆计程车，沉矽转着手机嘴角挂着笑意，他明白其实她不需要打这通电话但她还是告诉他了，是怕他担心还是信任对他而言都是能让他散去烦恼的，他终究走进她的心，而且走的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