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半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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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绿灯转换，不算晚的时点十字路口人潮拥挤，他们隔着车窗看脸上各种表情的行人。有哭着挽留的，有分手干脆脸带不屑的，有怀抱女儿一脸知足的，有对着报表愁眉不展的，有窃笑八卦的，有暗恨妒忌的，有面如桃李的，有素服花下的…各色各样的人，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又看着没有差别，邝家宝目不斜视的问身边的人：“沉矽，我们丢进人堆里和他们一样不好吗？”
“好，你想站在人堆里不想坐在车上可你却占着车位，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四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也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再劳烦你送我回家…”语气清清淡淡，忽的转头看向沉矽：“转绿灯了可以开了！”
沉矽凝视前方听她的启动车子，极速的马力在柏油马路上驰骋恨不得将车里的人都甩出去：“邝家宝你为什么不问我今天这么做事为什么，你不是很想知道吗，干什么想问的都藏在心里？”
“你要能说早就说了，不能说的我就没必要问，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说了你想听吗，邝家宝你这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鬼样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沉矽说完就听见邝家宝嗤笑出声：“改？为什么要改，是你说我这样子才好过生活，我需要改变自己来迁就你吗，你受不了可以别受，你今天真的很有趣”
“有趣？”沉矽车子打滑伴着尖利的刹车声在路边停下,他整个人倾向邝家宝道：“你以为说几句调节气氛明天就可以当做没发生再笑嘻嘻的出现，邝家宝，别作梦了，今天大家说清楚了！”
邝家宝背抵上车门依旧笑着：“说什么？”
“说你现在很想骂我的话，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说你笑着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说你想知道我和你爸是敌是友，说你…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最后一句声音已经很轻，就像几月前下的鹅毛小雪落地无声。
“开车吧，还是什么都不要说好，有些事是绝对不能说给我听得，我们隔了邝建山还不够，要是知道了再猜忌怀疑，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沉矽贴近她的手肘：“邝家宝，我们是朋友吗？你压着不说其实你恨我吧”
邝家宝还是在笑：“开车吧，乱说什么，恨不恨又不是八点档！”
“你一直恨我知道所有事情后却不站在你这边对不对？”
“开车，别提这个不是很好吗？”
“你一直恨我，在你无处可去的时候我选择袖手旁观…”
“开车吧,你现在这样算什么！沉矽,开车好不好”邝家宝的嘴角弧度弯的更大,好像路过的绿箭广告牌上金发碧眼美女的标准式笑容,生动却永远只有这一个姿势。
“你因为你自己卑微的负罪感,就算怀疑邝建山骗你但你不敢求证！”
“沉矽,不用你送了,我要下车！”她脸上的笑容不减，手急急的去解保险带,却忘记这是自动的,开关在沉矽的驾驶室.
“邝家宝，你连杨希缘你都不敢相信，你以为这样什么都装不知道你就能当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邝家宝眼里山朦水雾蒙上层纱，：“阿矽，阿矽，打开门，我自己回去，我不和你闹了？”
“你就是自私，宁愿伤别人也不愿意自己累点苦点，你处处避开我就是怕别人揭穿你不是邝建山的亲生女儿？”
邝家宝紧紧拽着沉矽的手，对上他如黑洞一样吸去你所有的阳光势要把自己所有隐藏的阴暗都爆发出来，这是一张网！沉矽不给她一点缩回去的机会，她觉得自己紧绷的最后一根弦被人狠狠拉扯，她不能放弃努力的和那人斗争：“阿矽，我不闹了，我不和你生气了以后，阿矽，开车…”
沉矽挥开她的手，“邝家宝，你不是很骄傲吗，现在鸵鸟成这样？”
他扣住邝家宝的后颈上前，让她躲不过看向自己的正面，随即笑的恣意，嘲讽：“你还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要是我说，换到现在我还是不会打开门，不会帮你？”
她维持的笑僵住张张嘴说不出一句话，茫然不知的望着沉矽，只有呼吸的声音起伏几下，等到沉矽左肩被重锤，电钻般疼痛的往骨头里钻他闷哼，咬牙承受…面前的邝家宝弓着身子，黑色绸缎一样的直发低垂下来遮住整张脸，双手双脚不停发狠的打拉踢踹，好像他是自己通向出口的唯一障碍发了疯的要打倒他，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她要让沉矽知道什么叫做痛，让他消失，让他再也不会笑！他消失了她就能出去,什么都会变好…
打得累了有空旷的回声：“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凭什么说我”
“为什么非要让我想起来,一定要这样逼我,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你给我开门,沉矽,混蛋！给我开门！”
沉矽隐忍疼痛的脸如微敛的古泉潭水，看不见喜悦，看不见怒色，没有一丝不耐，找不到焦点也起不了波澜，他存在的证据只是此刻哑着嗓子，干涩的发音：“家宝，哭出来就好了”
“家宝，没事了，不用压着自己！”
“不用怕，要恨你就往死里的恨…”
几乎要消失的捶打立刻又疯狂起来，一拳一脚拼命堵住他的嘴，沉矽听见她发狂的嘶吼，好像沉积的死火山突然喷发：“闭嘴！闭嘴！不许说！”
“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不帮我！”
她发狠的握拳捶在他身上，他的掌心一片温湿潮热：“沉矽我们一起长大，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我知道你就在屋子里，外面在下雨啊，是在下雨！我站在门口一整个晚上你为什么不开门？”
他将她抱在胸口不敢用力怕太用力她就碎了，邝家宝捶打没有停住一直用尽全力头靠在他的胸口，不肯抬头…
终于她真的没有力气了，手紧紧抓住他的领口如同浮木，头深埋在他的胸口不愿抬起，他听见她糯米般的嗓音绝望的喃喃自语好像以为他不会听见：“我怎么能不恨你？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不开门…”
邝家宝这一觉睡了很久，睡的很深，她知道自己安全了，没有风雨，什么都不用想，只要沉沉的睡着就行了。
沉素素挂了杨希缘的电话悬着的一颗心落地，身后传来邝建山的询问：“素素，家宝这么晚还没有回来吗？”
“恩，在希缘那睡一夜。”
邝建山合上文案：“这两个丫头感情倒是真的好！”
“我相信她们能一直这样好的，大哥，杨弋知道你给外交部长送礼的事了，他也送了怕是要阻拦你转向公众方向。”
“恩，知道了…”说完转身欲走，被沉素素叫住：“大哥，你说四年前的贪污案会是曾老和杨弋合作的吗？杨弋现在显然是在找机会把你扳倒！”
“杨弋现在权势巩固，而我不如以前但是不是那么容易倒得，我相信杨弋想扳倒我的想法是在这两年，弱肉强食！”
“大哥，你们是一起打仗打出来的兄弟怎么会成这样？”她的年龄真是白长了，问出这样的问题，可是沉素素真的想问在她记忆里那三个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去了哪里，就跟她失踪的丈夫去了哪，只是后一个问题她终究是走了一辈子也没有问出口…
当她倚靠在房内的长椅上，阳光给她盖了一层薄被，邝家宝拿着本外文小说念给她听，声音细软。她眯着眼微笑的听着，其实她已经听得不大清楚但自己读了十几年这一字一句早就在心里生烂发霉，她慢慢记不起这书的名字了，只是知道这本书是她的丈夫—邝祁山每日在睡前都要拿来看的。她望着红木桌上的老式电话机，想着保持着祁山的习惯也就成了自己的习惯，这样她才能在他哪一天回家的时候不生疏，慢慢念给他听…在她弥留之际，邝家宝喜极的告诉她：“姑姑，找到大伯的消息了，我说给你听，我们这就去找他好不好？”
沉素素对着她的口型判断着摇摇头，邝家宝愣住：“姑姑，是大伯呀…”
她还是微笑着摇摇头，仍旧是温柔娴静的样子，听着眼前模糊身影的邝家宝似乎在问：“为什么啊姑姑，你不是等了大伯一辈子吗？”
是呀，为了什么，自己竟等了一辈子！只是祁山没有回来，去找和回来虽说差不多终究还是两极的含义，她等的是祁山有一天不再爱别人了，有一天回来爱她，所以她等的甘愿，所以她不问…若回来的不是爱自己的祁山，见到不如不见，见了那自己这一辈子的等待就成了虚度，所以她不问…
所以等了一辈子也没有等到一个答案…
等她合上眼竟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是幸福到老的，自己一生守着一个希望，所爱之人在同片天空下完满无忧…
而此刻的楼层里邝建山只是笑笑道：“素素，看来我们都老了，都学会感慨了…比起杨弋，我更担心沉家那个聪明的过头的儿子！”
沉素素惊慌的反问：“你是说阿矽？”
邝建山压着声音看向她，眼里是不可知的思量：“你知道他跟他爸不一样，他找不出肋骨，这样什么都不怕的人你不知道他狠起来能有多狠？”
等到邝家宝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她支起身来望向落地窗外的大片夜色，迷糊间看见玻璃上映出一个闭眼安静躺在白色沙发上的人，柔和熟悉的侧脸让她热了眼眶。她一定是还在梦里，但这梦境怎么比现实还要真实…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半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