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觖引

3、3

　　[萧二]苏一的声音闷闷的。

　　萧二瞥他一眼。

　　这傻子在挂上电话后就两眼发直，现在总算还魂了。

　　[哎，萧二，我有没有问过你，你觉不觉着自己从小到大变过了？]

　　[我变过，你没变——你中学时比我矮，现在还是比我矮。]

　　[靠，一公分的差距得意个毛，老子穿上两层袜子就超过你。]

　　[是……是……两层是不够的，起码要三层……]

　　[掐死你！]苏一贼笑着扑过去上面掐掐下面掐掐，一边掐一边嘟囔[萧二你胖了啊，捏上去软软的……啧啧，这手感，爽了……]

　　萧二不甘示弱的捏住苏一的后颈，苏一反射性的一缩，那里是他的敏感带，每次捏重了都会忍不住有感觉，显然，萧二很能把握力量……

　　苏一抬起头来，眼神暗暗的，呼吸又深又长，甚至慢的有些小心翼翼……

　　[苏一]萧二笑得很迷人，苏一呆呆的看，萧二慢悠悠的说[你敢在沙发上面犯禽兽，以后沙发套子都归你洗。]

　　[啧！]苏一挫败的一低头，萧二这家伙有洁癖，他洗上几遍都达不到萧二的标准，这不说，还一定会被吼得悲惨无比，[没关系，咱们床上去]反正床单都归萧二洗，而且地方更大。

　　萧二却一把逮住这禽兽，奇怪的看着他[你不出去吗？]

　　萧二不是苏一肚子里的蛔虫，但他们认识那么久了，苏一犯起禽兽来的样子，萧二最清楚，现在的苏一，不专心……

　　苏一压在萧二身上，把头埋进萧二的脖子里许久，久到萧二几乎要以为他睡着了，才听到苏一说[不去……丫疯了，你知道他刚才跟我说啥？]

　　[什么？]

　　[……他在交代后事，叫我照顾丫爸妈……]

　　萧二吃惊的转头去看他，却被苏一的脑袋卡在脖子那转不过去，只能不发一语的拍拍他。

　　[你说，你说丫是不是疯了，靠，他才几岁啊，没病没灾的去找死，不是吃饱了撑着的吗！]苏一越说越气，一骨碌爬起，皱着眉头抓头发，[我就不明白了，这小兔崽子怎么越大越没出息了，他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吃饱喝足天天睡觉，生命力强的超过蟑螂，这样的人忽然打个电话来告诉你，他准备去死，麻烦你照顾他爸妈，这不是笑话嘛！]

　　难怪……

　　难怪苏一刚才问他从小到大是否有什么改变。

　　[萧二，你还记得吗，我告诉过你我们小时候写日记的事。]

　　[记得]萧二点头[你说你小学时写日记，出现的最多的是——X年X月X日，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吃过饭，作业写好了。然后就没了。]

　　[对，前面几句是规定格式，饭是头等大事，作业是检定我苏某人屁股完整性的唯一标准，这些都有了，日记不就完了吗，至于那些干了坏事被打的，和同学打架的，追着隔壁的狗或被隔壁的狗追着跑的事当然是不能写的。]

　　萧二忍不住笑，看苏一摇头晃脑的说，[如果将来你看到某个小学男生每天上窜下跳却规规矩矩写日记，尤其是除了日期外其余基本雷同的日记，千万别相信那是他写给自己看的，我长大后就曾看着小学的日记感叹，将来绝对不让自己的小孩写日记，浪费！]

　　萧二脸色微微一白，却没说什么，听着毫无察觉的苏一继续说[阿材就比我实诚多了，虽然不会直接写，但不写又憋得慌，于是就换着暗号写，写完后,据说他除了拿个鸭蛋换顿痛扁外自己看着还是很有成就感的。但他上次碰到告诉我，有回他翻日记，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来自己当时的暗语代表啥，所以他以后也绝对不会让小孩写日记，一样浪费！萧二，你以前写日记吗？]

　　[写，学校规定的。]

　　[那你怎么写的？]虽然还是很不爽，但听到萧二也写日记，苏一忽然来了兴致，萧二的日记阿……

　　[照实写咯。]

　　苏一摆摆手，一副‘你少来’的样子，他能不知道，就萧二这种批着羊皮的狼，他要是会照实的把真心话写在日记里苏一就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萧二淡淡的说[我从来不骗我自己，自己骗自己是最没意思的，这种没意思的事我不做。]

　　苏一愣了一下，试探着问了句[那你现在还写？]

　　萧二笑眯眯的回答[写啊，从小就写，写惯了。]

　　苏一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我从来没看到过！]

　　萧二给他一个白眼，既然是私人日记，难道还要放着礼炮来写？

　　再说，苏一也不是个有多细心的家伙。

　　[萧二]苏一很严肃的看着他[你的睡眠本来就少，床上运动又耗体力，你再撑着不睡写什么破日记，难怪体质不好年年冬天都生病。]

　　[靠！你不抢我被子我能感冒吗？！]一想到因为这精力十足的禽兽，累的自己硬生生打破习惯迷迷糊糊错过不少日记，萧二就大窘，急冲冲的转移话题[你刚才不是在说吴良材吗，扯什么日记阿。]

　　[对！]提起吴良材苏一的火气又上来了[说日记是我觉着吧，长那么大我们的想法还没什么两样，大家都没变，还挺高兴呢，丫居然就来那么一手，我就不明白了，是不是真是这太平日子过久了没事找事阿，你不知道，他刚才那么一说，我简直懵了！]

　　[恩，看到了，是懵了。]

　　[……]苏一扁扁嘴巴，叹了口气[萧二，我小学时听过的最有学问的一句话是‘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话，是阿财说的。]

　　苏一记住这话了，因为这句话，苏一觉得阿财是个特懂理的人，也是从那时起，苏一就对自杀的人没什么同情，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苏一都觉得自寻短见的人是幼稚且不负责任的。

　　现在，教他这个理的人忽然变得幼稚且不负责任了……

　　[你相信他真的会找死吗？]

　　[不信]苏一摇头[我也知道，阿财不见得真的会找死，或许只是他一时脑子短路瞎说的，但单看他有这个念头，我就够受刺激了，对了，萧二，你说……]

　　苏一一脸凝重的看着萧二的眼睛，一本正经的问[丫会不会忽然之间发现自己是同性恋，喜欢上个男人，才变得那么神经的阿？]

　　萧二不可置信的瞪他，用力地拍了下他的脑袋[我看你丫也疯了！]

　　什么叫喜欢上个男人是个同性恋才变得神经？！那他和自己又算什么？！究竟是苏一这个混蛋缺根神经还是自己想多了？！

　　[苏一我告诉你]萧二深深吸了口气，免得自己直接掐死他[有什么问题就直接去问，少在这里折腾你那没多少脑细胞的脑瓜子，别以为出门就能撞到个同性恋，长那么大，我看到的同性恋还就我自己一个……你……]不论和苏一有关系多少时候，不论在多少个夜晚自己看着身边的人反复告诉自己，自己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但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口，还是第一次，还是觉得有种别扭而诡异的感觉随着自己说出的话在心底升起。

　　[萧二，萧二！]苏一急急忙忙的搂过萧二却被他一把推开，看着萧二略略泛白的脸色，苏一很想解释却舌头打结什么都说不出来，到是萧二已经调整好自己，冲着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苏一抓着脑袋想了会，叹了口气，一样样来吧，[萧二，我现在就给阿财打电话，约他出来聊聊。]

　　[嗯]萧二点点头，向着门口走去[刚好下午学校有个会，我也该走了。]

　　[萧二]苏一喊他，萧二回头，看到苏一很认真的看着他[萧二，我知道人会长大，也会改变，但因为一直看着你，看着好似从来没变过的你，我才能很幸福的留在过去的自然延续中。]

　　没有突如其来的改变，也没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导致的脱节，就那么幸福的，和身边的人一起，从初中走到现在。

　　虽然还是有很多不顺心的事，但身边有个人始终和自己步调一致，熟悉如斯，真的是件足够庆幸的事。

　　[……嗯……]

　　拉上门，萧二轻轻呼出一口气。

　　苏一这个人，最不好的一点，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轻易的将那些萧二或许永远也不会说出口的话说出来，好的坏的，都是如此。

　　萧二不会说，但从他意识到自己心意的那天起，他就始终在庆幸有这样一个人的一路陪伴……尽管那个人会很没脑子的说什么将来自己的孩子……

　　能陪着走多远，萧二从来不去想，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当是捡来赚到的那么过着的，这样的心态的确有些无聊也不够爽快，但这是他对自己最后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