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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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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季乐去刑部求情,却被人打了出来,并被告之只需等着为虞小鼓收尸。他们几个少年无权无势,申求无路,季乐一时情急,想着虞小鼓大约是死定了,竟故意偷了个贵人的钱袋想在监牢里和虞小鼓团聚。谁知虞小鼓被关在死牢里,季乐被押送进普牢,不但没能如愿见到心上人,还挨了衙役一顿毒打。是花凌和倪小八变卖了所有东西用钱将他赎出来的。
之后赵贞卿把他们三个少年请到了府里,暂时安置在后院里,虽说也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却没有请人来为季乐治过伤。倒不是他有意与季乐为难,而是他对这事实在没放在心上。那日虞小鼓见季乐赤身趴在花凌腿上,正是花凌在为他上药。
赵贞卿告诉九戏班的三个少年,自己虽将虞小鼓从狱中救了出来,马固的人却依旧在追杀虞小鼓,只有在自己府中才可保他安全。若他们执意要带虞小鼓离开,自己对虞小鼓的安危也就无能为力了。这话里虽没有明着赶他们三人走,话外却明明白白地下了逐客令。
季乐怎舍得将虞小鼓留下,且不知赵贞卿安的是什么心。可他们几人一路走来吃了不少苦,却没过上过什么好日子,他也不舍就这么赴死,一时陷入两难之境,便去问了虞小鼓愿不愿与他同死的话。
这几日来因为花凌他们弄不到什么好的伤药,季乐的伤口一直没有养好。决定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季乐到王府别院外跑了一圈,撕裂了背上的伤口,故而在城外时因流血过多昏了过去。回到王府后,虞小鼓衣不解带地照料季乐,一是实在放心不下季乐的状况,二也是怕赵贞卿对季乐不利,偏要自己看着才能心安。
这天夜里赵贞卿叫虞小鼓出去,虞小鼓不敢硬推辞,叫来花凌换岗才肯离开。赵贞卿见状,气的直瞪眼。
赵贞卿领着虞小鼓往府里的水中亭走,虞小鼓大老远就看见亭子里已架好了亮子(屏幕),桌上还搁了几件乐器。
进了亭台,赵贞卿亲手点燃了早已备好的清油灯,道:“替本王演一出戏吧。”
虞小鼓冷冷道:“草民一人撑不起一出戏。”
赵贞卿黑着脸道:“你掌签子兼唱和白,我替你打堂鼓手锣。”
虞小鼓皱了皱眉,不好再拒绝,只得清清冷冷地道:“王爷想听什么?”
赵贞卿指了指桌上的影人:“《金钗劫》会唱么?”
《金钗劫》讲的是县太爷之子看中了有妇之夫李金钗,赠了她一双金钗。李金钗因与夫君久离别,春心萌动,便与他偷情欢好的故事。这是一出淫戏,虞小鼓怎可能学过,且这时候赵贞卿让他演这出戏,这里面的意思不言自明。
虞小鼓只觉受了侮辱,恶狠狠地拿眼剜赵贞卿,却见他一脸不在乎,手里还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扇子。
虞小鼓料想这位瑞王无非是看中了自己的相貌,仅是图个新鲜,若说真情,那是决计没有的。像他这等纨绔子弟,想必也不将人命放在心上,若是与他硬抗,恐怕没什么好下场。可若是顺了他,心里又厌不下这口气。
他思虑片刻,上前拿起李金钗的影人,走到亮子后,手指一捻,戏就开演了。
“我与孙郎几年离索,桃花开落了三载,赏花那人却未归来,教我苦守这春闺,欢情几薄。”虞小鼓替人抄书时抄过这戏本,戏词依稀有些印象。他不知道曲调,这里也没有乐器伴奏,便只是干巴巴地念白。
赵贞卿眉梢一挑,果然敲着堂鼓为他打起了节奏。
“世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昨日隔壁家那钱寡妇与县太爷之子偷情,恰巧让我撞见。今日那纨绔子又送了我一双金钗,约我黄昏后去林里与他相见……”虞小鼓生硬地念着词,声音虽好听,却无半点感情可言。
他的手指旧时受了伤,影人的动作显得有些迟钝。
李金钗放下一双金钗,在梳妆镜前坐下,无语良久,忽然双手掩面,哽咽道:“昔年山盟依旧在,一纸锦书凭谁托。孙郎在外将仕途谋,我在这里为他将空闺守,又怎敢有其他依托?”到了这里,戏词就改了套路了。
“只说这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这朝朝暮暮?”唱罢将金钗狠狠一摔。
赵贞卿像是合了戏中人的表演,用力将堂鼓一捶,丢到旁边,冷笑道:“唱腔无情,行动生涩,转折生硬。本王还从来没看过这么烂的戏!”
从头到尾,那县太爷之子的皮影凄凄凉凉地躺在桌上,连场都没上过。
虞小鼓道:“草民技拙,请王爷赎罪。”
“哈!”赵贞卿用扇子用力抽了下堂鼓,拂袖走了。
当天晚上,赵贞卿又去了季乐养伤的房间。他并没有进门,隔着窗纸上的破洞望进去,只见虞小鼓抱着季乐,两人鬓贴着鬓,是一副相依相偎的姿态。
赵贞卿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竟有些不忍拆散他们。他将扇子往手心里一敲,叹道:“相貌倒是生的有几分相像,性情却是截然不同的……”说罢就摇着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