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现代牵绊》溪水晶

2、上、

　　顾惜朝觉得自己的运气一直不错，不过那是在遇到眼前这个像见了鬼似的瞪着他的家伙之前。问题在于……好像这家伙才是个货真价实的鬼吧？白发鬼。

　　“我说……鬼先生，你到底是不是要找我索命？不是的话我就先走了。”顾惜朝表情冷淡语气平稳，在见鬼这件事上充分展现了非人的适应力。

　　“其实我也不算是鬼……”戚少商恍恍惚惚地说，“我索你的命作什么？不过你先别走，我的确是来找你的……”

　　顾惜朝理都不理，目不斜视地大步前进：“倾诉告解申冤传话找替身找人完成心愿一律不管，我还有事，先走再见。”

　　戚少商傻乎乎看着对方绝尘而去，愣了大概有一刻钟，突然觉得腿软，就势靠在一旁的大槐树上。有了支撑，才发现自己刚才实在是激动得发傻，万幸说话时没有出问题，不然在那人面前出丑……算不算是跨世纪的丢人？跨了七八个世纪呢。戚少商苦笑，一双大眼却亮如晨星。若过往行人能够看到他，一定会说咦咦那里有个长的还不赖的花痴。

　　顾惜朝，男，26岁，x医大鉴证医学专业在校生，市局法医科实习生，据说凭借彪悍的处事作风和高智商、刀子嘴横扫校园和市局。家庭成员：母亲顾盼盼，父……不详。

　　戚少商把任务对象的说明看了又看，心说今后一定要改掉接到任务直接凭感应力找人不看任务说明的坏习惯。不过阴司里那几个混蛋居然敢骗他……算了，这笔账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跟上顾惜朝——若任务说明没错，他会……很危险！

　　学校和市局……戚少商根据自己千年前对顾惜朝的了解，果断地选择了学校。事实证明，再知音的知音经过了千年也还是需要深入再了解的。戚少商蹲在与学校和市局形成等边三角形的西餐厅外……的树上，郁闷地如是想。

　　他那么大一坨，还选了个制高点，最要命的是选了棵秃树的制高点，顾惜朝想装看不见都难——好吧，其他人似乎是真的看不见——只好努力掩饰住额头上的青筋，尽量平静地和共同进餐的女士交谈，心思却一直绕着外面那只鬼打转。

　　顾惜朝是个有些微感应力的人，虽然不至于天天见鬼，感觉却很敏锐。所以今天他一见到这个银色长发齐腰、圆圆脸大大眼的男人，就知道他不是人。不过自打他小时候随手用真空泵把一阵总跟着他的腥臭的怪风吸进真空压缩袋吊上窗台暴晒三天后，再也没什么鬼怪来骚扰过他。

　　那只鬼——应该是鬼吧——要干什么呢？也不知道他活着的时候是怎样的一个人。样子大概有三十出头？穿的倒是西装笔挺的，就是那一头扎在脑后的头发白得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惜朝看到他的白发居然会心中微微发酸。

　　正想着，忽听对面的女人娇媚地笑道：“小顾，你考虑的怎么样？要我说就听我的，包你不后悔！”

　　小顾？小顾是你叫的？戚少商怒，噌地跳下树。于是顾惜朝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了了：旁人看不见的戚少商坐在他的对面也就是那位女士的身边，歪着头，静静地凝视着身边的女人，微笑地，深情地——这真的是很咒怨、很……恐怖啊！

　　顾惜朝忍无可忍：“金小姐，我回去考虑一下再给你电话。”不等回话直接站起身，掏钱夹、付账。“我还有事，先走。”怎么都好，先把这倒霉鬼引走再说吧。

　　假装看不见戚少商转过头冲自己赞许地笑，顾惜朝冲金小姐点点头拔腿就走，一直冲到没什么人的巷子里才猛回头怒吼：“你到底要……”

　　结果迎面撞上一张比他更青面獠牙的脸：“顾惜朝，刚才那女人说什么陪她上天堂的？你搞什么啊！”

　　“……”顾惜朝一时没反应过来，依稀记得自己奔逃的时候金小姐又在后面喊什么，不过他也没听清，但听这鬼一说再一想……^%$#@*&的！

　　“你个混账鬼想什么呢！啊？”

　　顾惜朝立刻奉上升级版怒吼，戚少商被嚷得缩成小媳妇状，嘟囔：“那女的说的嘛，又不是我说的……”

　　“住口！”顾惜朝心说我凭什么和她一起上天堂啊别的不说老子又不信教。“天堂是个酒店的名字，你这个笨蛋！”

　　酒店？戚少商不由自主“嗷”地一声：“酒店更不成！”他游荡了近千年，还不知道酒店等于房间等于床等于这个那个？也只有顾惜朝这种人无论转世多少次都天真得发傻！

　　他怒从心头起，一把抓住顾惜朝的手臂，“跟我走！”

　　然而就算早已不是数百年前那个清冷狠辣的夺命书生，顾惜朝也依然是顾惜朝。戚少商只觉得小腿剧痛，随即天翻地覆——被狠狠撂在坚硬冰冷的青石砖地上。

　　顾惜朝冷峻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上方，微长的仍是有些卷的头发垂在脸侧，透射着阳光。戚少商恍惚觉得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候那个青衣书生，也曾这样凶狠地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我居然碰得到你呢……所以，鬼先生，你给我小心点！”顾惜朝冷静地话毕，转身离开。

　　你当然可以碰到我。只有你。

　　戚少商慢慢坐起来，看着他挺直的背影逐渐远离，千年的疲倦和寂寞忽然呼啸而来。

　　“顾惜朝。”他说，“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知道……傅晚晴。”

　　正在离开的背影猛地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