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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   黑的夜,如幽深不见底的黑洞。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拉着我的心一点点坠入。
      恍惚中我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风雪之夜。那一夜我带着军队与石敬瑭的将士一起攻破了离洛阳几百里之外的白马坡。也是那一夜洛阳城的皇宫燃起了冲天大火。听说后唐的皇帝带着他整个皇族的成员自焚了。我的父王也死与那一夜,死在后唐鸦军的手中。我一直担心父亲的安危,于是带了一队随身侍从赶往洛阳前去救援,根本不顾安端的劝阻。
      可惜我还是去晚了一步,当我赶到时,洛阳城的皇城已变成了一片火海,父王被后唐皇帝带入皇宫,因不同意自焚,而被乱刀杀死。我居然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后来他的遗骨被一个老和尚送回了契丹。
      我望着被熊熊大火染红了的半边天幕,耳旁似乎传来父王痛苦的惨号声。就在那时,一群蒙面刺客掩杀过来,我和我的侍从拼命的反击,十二岁就在沙场征战的我,居然无法抵挡这群亡命之徒的攻击,我的随身侍从都已被杀尽,我的身上也受了好几处伤,鲜血直流,只有仓皇而逃。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刺客是我的三皇叔派来的,已经被封为皇太弟的他,居然将我这个不受宠的皇侄看做眼中钉,实在是荒唐之极。
      逃出不远,我便又被那群刺客包围。就在山穷水尽之时,一辆马车发疯一般冲了过来,刺客们猝不及防,只有四处躲闪。我拼着最后的一点力气攀住车辕,带着满身的血爬入车内。然后那声惊怖的尖叫便永远的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子,那里的景色极其优美,多年后我依然能回忆起那里的一草一木。救我的是个女孩儿,她叫琳琅,竟是后唐的皇族,是那场大火的漏网之鱼。父亲视她为掌上明珠,不忍她这花一般的容颜化为灰烬,于是偷偷地送她逃走了,同行的还有她的哥哥,但已被前来阻拦的鸦军冲散了。
      在她那纯真的心里,也许从来就没有想过,她会在一夜之间由尊贵的郡主变为一无所有的亡国之奴。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惶然不知所措,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持她活下去,或许那时救我已成了她生命的唯一目的。
      琳琅十六岁,小我两岁。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便被她的美丽惊呆了。那是一种另类的美,与契丹女子那种粗犷豪放的美迥然不同。她的肌肤如同白玉兰花瓣一般洁白芬芳,眉梢眼角微微有些上挑,于是那点漆一般的眸子在将转未转之间,便流淌出一种缠绵似水的温柔。那温柔在一刹那间便攫住了我的心。
      “父亲最疼我了,似这般好的天,定然会带我去放风筝!只可惜……”琳琅的神色开始黯然。寒冷的冬天已经过去,春意暖暖地侵袭大地,满目都是柔嫩的绿色和娇艳的桃花。
      琳琅坐在廊下默然不语,我凝望着她那美丽而忧伤的面容,心中有些酸涩。跟纯真无邪而又毫无心机的琳琅在一起,我虽然快乐,内心却时常泛起难言的愧疚。我对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我怕琳琅知道这一切后会离我而去,在她心里毕竟是恨契丹人的,于是她仅仅只知道我叫阿阮。她如何能想到这个她舍命相救、正与她倾心相恋的男人竟会是害她亡国的元凶之一。自小在父王熏陶下的我较一般的契丹人多了些儒雅之风,却又少了几分凶悍的暴戾之气,也许正是因此,琳琅才未对我起疑。
      琳琅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当纸鸢飞上湛蓝色的天空时,我听到了她那银铃一般的笑声。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就想这样和她厮守一生一世。
      跟琳琅在一起的日子像是在飞,一切都那么美好。直到我听到鸣镝的声音,那是契丹人用来发送信号的用具。安端的猎鹰在我头上盘旋,久久不肯离去。
      我抬头望着天空中低旋的猎鹰,一丝寒意从头顶一点点向下侵袭,直至我全身冰冷。
      安端很决绝地拒绝了我带走琳琅的要求,理由很简单——我的祖母不喜欢。
      “难道我带个女人回家也要你管,太后……太后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我的声音慍怒而绝望。
      “难道你忘了你的父王了吗?他是如何丢掉皇位的,为此死了多少忠良之士?皇太后从来就不喜欢懦弱的汉人。你难道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了吗?”安端头一次这般大声的与我争辩。
      我颓然坐倒,机会,我何尝不想,我心中竟是在意那个机会的。“你总得给我时间把她安顿好再说,她如今无依无靠,倘若我就这般走了,她会如何?” 或许我天性中就有些懦弱,我居然向安端妥协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带着琳琅随着安端一路北行,安端不止一次的提醒我,我也不止一次的下定决心。可是真到了那一刻,我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我不放心,我怎能把孤苦无依的她丢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不久我们到了河北境内,在即将到达幽州时,安端对我说:“再也不能拖了,你不去说,我去!”
      安端在城外找到一家契丹商人,托他们照看琳琅。临别之际,我送给她一把短剑,那是父王当年临去洛阳时给我的,剑柄上镶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猎鹰,那把剑是皇祖父赏赐给父王的,象征着契丹皇室尊贵的身份。
      许多年来我都不敢回忆离别的那一幕,每每一想起此事,我的心便会如撕裂一般的疼痛。琳琅那凄然的一笑和落寞消瘦的背影成了我心底最深的痛。
      我回到了上京,继续做我的永康王。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梦中都会有琳琅的身影,我的心在思念中挣扎,进而渐渐地麻木,不久我有了自己的王妃。

      接替后唐的后晋将幽云十六州割让给了契丹,并且每年还有岁贡运入京。这样一直过了七八年,直到晋帝殡天,新帝继位后,情况才有了变化。新的晋帝居然宁肯称孙,也不肯称臣。岁贡自然不必说了,最令人气愤的竟是他对晋国国内的契丹商人进行了大肆的屠杀,这一举动大大激怒了二皇叔--契丹当今的皇帝。
      他开始举兵大举南侵,那一仗契丹军大败,经过幽州郊外的时候,我前去寻找当年寄放琳琅的契丹商人。那里萧条一片,商人居然还侥幸活着,琳琅却不知踪迹。商人告诉我,我走后不久,琳琅便失踪了,有人看见那个可怜的女孩儿被一队后晋的骑兵带走,从此不知所踪。
      二皇叔经过一年多的准备,决定再次攻打后晋。这一次因为有了晋国两员大将的归顺,而异乎寻常的顺利。很快大军就攻入了晋的都城——汴京。
      我想不到的是,我竟然会在晋帝的后宫之中又一次见到了她。十年前她被如今的晋帝遇上,好色的晋帝如何能放过她这样绝色的女子,于是她被带走了。只是她过于倨傲和冷漠,因而并不如何受宠。还是那般如白玉兰花瓣一般的容颜,柔弱中透出几分凛然正气。虽已不再有少女时代的纯真,却多了几分少妇特有的风韵。她望着我,神情是震惊的。
      “琳琅……”我扑过去想抱住她,她却闪在了一边,用一种近乎嘶哑的声音吼道:“不……我不是琳琅”
      “我不是,琳琅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她缓缓抬起了头,蛾眉秀目间凝结着一分幽怨,几分苍凉,更有几分让人琢磨不透的恨意。那一刻我的心像是飘摇在狂风暴雨中。为她的失节,更为她陌生的眼光。
      二皇叔非常高兴,登上城楼对汴京城里的汉民大发言论。并且将国号改为辽。晋帝被二皇叔封为负义候,与他的家眷一起被流放东北。我不由分说留下了琳琅,安端看着我的眼神很无奈,我才不管什么皇祖母的喜好,我只知道我再也不能丢下琳琅,哪怕她已不再质洁如玉。
      灭晋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二皇叔派到各地驻守的契丹官员发疯一般的狂征滥税,各地的汉民纷纷开始反抗。皇叔一开始还命令我固守汴京,他以为所有的汉民都像石敬瑭一样容易征服。
      琳琅成了我的妃子,我对她的宠爱超过了任何一个妃子。而她始终对我很冷淡,我虽然心里大不是滋味,却也只能忍着。每天晚上我都会去她的寝宫,她从不主动留我。她的琵琶弹的很好,每当我去的时候她都会弹奏一曲,曲终之时,她便会木然地望着宫门。虽然知道她不会反抗,我还是会离开。那个人就近在咫尺,我一伸手就可以将她搂在怀中为所欲为,可是我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做出那样的举动。
      那一天二皇叔收到了一道捷报,久违的胜利让他欣喜若狂,于是他招集众将去城外的猎场打猎。被接连的失败压得几乎透不过气的他,也该放松一下了。
      我带着琳琅到了猎场,猎场中彩旗飘飞,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谁也不曾想到危险便在那一刻来临。三支白色的羽箭向着皇叔连珠似的射到,他震飞了两支,剩下的一枝却射入了他的后背。那一瞬间,一道黑影从林间一闪而过。侍卫发出的箭如雨一般向那人射去,那黑影在空中晃了一晃跌了下来,侍卫蜂拥而上,那黑影忽然就向家眷们住的帐区逃逸。侍卫们搜到离琳琅寝帐一丈多远的地方不见了血迹,他们停在帐前却不敢进去,一直等到我来。
      我掀帘而入,琳琅正席地而坐,地上铺着的雪豹皮,换成了一张斑驳的虎皮。那一瞬间我已经明白,我努力抑制住全身的颤栗,缓缓退出帐来。我对侍卫挥了挥手:“回去告诉皇上,刺客跑了……”侍卫大多是我的部下,闻言转身而去。
      侍卫们身影渐渐远去,我一步跨入帐中,开始到处搜寻。直到搜到那块血迹斑斑的雪豹皮。我看着横在帐中的锦屏,那后面是她的绣榻,于是我缓缓走了过去。琳琅突然冲了过来:“不,你不能进去……”
      愤怒的我一把拔出佩刀,横在她凝脂一般的颈中。我厉声喝道:“让开!”琳琅闭上眼一动不动,是什么人可以让她这样不顾一切?我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浓烈的妒意。
      “你别忘了,你欠我一条命!”琳琅忽然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怔了怔,终于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她的寝帐。
      二皇叔的伤虽然不重,但经此一变,整个人便如同垮了一般。我没有再追问刺客的事情,也许在返京的路上,琳琅已偷偷把那刺客送走了。回到汴京后很久我都不去看她。战事越来越紧张,二皇叔已决定撤回上京。我每天忙于城防的布置,有时很晚才会回到寝宫。那一夜有些微醉,满天的繁星暗无光彩,飞扬的廊檐下悬着的宫灯在风中飘摇,泼洒着些零落的灯光。隐隐的便听到一阵幽怨的琵琶声和着轻柔的歌声,那是琳琅的声音:
      汉室将衰兮四夷不宾,动干戈兮征战频。哀哀父母生育我,见离乱兮当此辰。纱窗对镜未经事,将谓珠帘能蔽身。一朝虏骑入中国,苍黄处处逢胡人。忽将薄命委锋镝,可惜红颜随虏尘。
      马上将余向绝域,厌生求死死不得。戎羯腥膻岂是人,豺狼喜怒难姑息。行尽天山足霜霰,风土萧条近胡国。万里重阴鸟不飞,寒沙莽莽无南北。
      如羁囚兮在缧绁,忧虑万端无处说。使余力兮翦余发,食余肉兮饮余血。诚知杀身愿如此,以余为妻不如死。早被蛾眉累此身,空悲弱质柔如水。

      竟是胡笳十八拍!我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象风一般冲入了她的寝宫,一把躲过她手中的琵琶,用尽全身力气摔了下去。“嗡……”断裂的琵琶发出巨大的空瓮声。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难道在你心中你就始终是那高贵的汉家公主,而我就是蛮夷胡虏……”
      琳琅缩在墙角里,娇弱的身子在瑟瑟发抖。我忽然就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她拼命的挣扎,最终还是软在了我的怀中。空气中到处弥漫的都是她肌肤特有的幽兰气息,她那玲珑有致的身体在摇曳的宫灯的暗影中竟是那般的柔美。我一遍遍地问她:“你还爱我吗?爱我吗……爱我吗……”
      她始终不置一词,眼神飘到了我背后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忽然觉得我变成了一个卑鄙无耻、暴養天物的禽兽。我的心一点点的碎裂,突然便从床上赤条条的走了下来,我开始把衣服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我身为辽国堂堂的永康王,竟被这样一个女子轻贱,我既是愤怒又是痛心,几乎要狂吼出声。
      当我走出殿门的时候,一道流星刚好滑过天宇,我的心情便犹如那颗正在坠落的流星一般,一点一点滑入无底的深渊。
      “阿阮……”身后传来琳琅迟疑的声音,我摇了摇头,几乎无法置信。我缓缓转过头,只见琳琅披着一件薄薄的衣衫寂寂地站在摇曳的灯影下面。她那凄恻的神情、哀楚的眼神令人心碎。
      “你已经不再喜欢我了,何必……”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阿阮……”琳琅忽然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我的腰,“我该如何……我该如何?”她的哭声很压抑,像廊下呜咽的风铃声。
      我转身搂住她,与她相抱而泣。那一夜我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有一阵子,朦朦胧胧地我似乎看见琳琅手中高高扬起的像锥子一般尖锐的玉簪。那一刻,她眼中闪动着一抹令人心寒的冷芒。她竟是恨我的,那个如花一般的少女已经逝去了。她的柔情似水、她的纯真无邪,都已经随着动荡的时光流逝了。可我分明还听到她那银铃一般的笑声。
      自那夜后琳琅对我好了许多,可我仍能感觉到她若有若无的防备之心。不管我对她怎样好,她的心始终离我很远。她平常很少出宫,仅仅只在祭祀的时候才会出宫。但是那段时间她竟频繁地出宫。在安端把城防图交给我的第三天,义军向汴京发动了猛攻,他们似乎对我们每个部署都了如指掌,将士们军心大乱。汴京一时间危机重重,眼见就要被攻破。皇叔带着人马先行撤退,安端留在后面断后。
      出城的时候,我才发现琳琅并不在撤退的家眷之中。我不停的鞭打着那匹红鬃马,飞一般赶回城中。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不能丢下她,我要带她一起走。
      当我赶到寝宫的时候,琳琅正静静地坐在殿上。她对着我笑,手里执着我送给她的那把短剑,剑锋放出银色的光芒,隐隐地我可以感觉到剑刃上森森地寒气。
      “是我偷了你的城防图……”琳琅微笑着,“那天的刺客就是我的哥哥,我放走了他,还偷了你的城防图给他。你现在一定很后悔……一定很后悔认识了我!哈哈……哈哈哈”琳琅突然狂笑不止,从我与她相识,这是我第一次见她这般失态。
      “琳琅……”我的心有一种被利器刺击的痛楚,呼唤声中带着浓浓的苦涩。
      “我对不住你……”琳琅的笑声渐渐停歇,眼里闪过一丝歉意,“你若是我,你该如何?阿阮……告诉我,你该如何?我不能随你去……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只是我一见你就把什么都忘了,我以为你会带我一同走,可是你……你居然丢下我独自去了,独自去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起初是狂乱的,渐渐地就开始绝望。
      我突然之间恍然大悟,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就在那一瞬间,我听见一声利器洞穿皮肉的轻微钝响,琳琅手中的短剑向后一翻,短剑已深深地没入了她柔软的胸膛。鲜血一点一点从她雪白的衣下浸出,就像是雪中怒放的红梅。我抱着她,忍不住悲声大放。
      “阿阮,我早就该死了,十年前洛阳城破的时候就该死了,这些年我生不如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早已够了!若是十年前你带我走,我一定会跟你去,可是如今,我不能随你去了,我不能随……”她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随着她的生命一起渐渐地逝去。
      我仿佛听见了心的碎裂声,我的魂魄飘飘悠悠似乎也随着她而去,以至于连安端的何时将我带出城去都不知道。

      二皇叔愤怒难当,一路命令烧杀抢掠,连屠几座城池,虽然如此,他的病势却越来越重,退至栾城的一片树林时,他再也支持不住,含愤而去。那片树林便是--杀胡林。
      安端望着风中的我,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还在想她,不过你不知道一件事,那城防图是我故意让她偷的。我故意在你睡着的时候把城防图送到蘋妃的寝宫,我本来不用把它交给你。”
      “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我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愤怒。
      “因为,因为我再也不想被那个女人呼来喝去了……”安端愤然答道,“耶律德光不死,你怎么有登基的机会,我也是为了你好,他本来就病入膏肓,汴京城破更是雪上加霜,焉有不死之理。”
      我惊诧之余,不禁感慨万分。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谁,那是我的皇祖母——大辽当今的皇太后。我突然想起父王临去时留下的那首诗:
      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羞见故乡人,从此投外国。
      是啊,我又何尝不恨那个女人,尽管她就是我的祖母。
      “国主殡天了,安端率众部下迎立新国主!”安端忽然跪伏于地,一时间满山遍野黑鸦鸦地跪满了一片。听着震耳欲聋的欢呼之声,我竟没有丝毫的喜悦,隐隐的我似乎看见琳琅凄楚的笑容,在天宇的尽头一点点慢慢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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