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为人父》其乐无穷

2、第一章

　　我四处一阵乱摸，只见周围满是黑色。我伸出舌头舔了舔，不对，没味道啊。可是这些黑黑的东西明明就是芝麻糕呀！我又舔了舔，嗯……这块还是吃不到味道。于是我又朝着另一边走，走着走着，突然一脚踩空，耳边响起了什么东西掉地下的声音……

　　于是……

　　我醒了……

　　手打在半空中，我迷糊着揉了揉脸，只感觉手上湿乎乎的，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划过。一脸将信将疑的将手凑到鼻子边嗅了嗅，末了伸出舌头舔了舔……

　　“呸呸！”一股尿骚味在口里散开来，我一个起身，往地下狠狠的“呸”了口。眼睛朝着床上一看，果不其然，身边的小兔崽子此刻正躺在一片水湾里遨游……

　　我用力推了推床上那睡的正香的小兔崽子，小兔崽子吧唧吧唧小嘴翻了个身，又安心睡去。

　　我叹气，狠狠的踹着小兔崽子一脚，看来只能一个人将那被浸湿的被子通通卸下了。

　　整个卸被子过程中，小兔子崽子即使遭遇到对我非人的虐待，也都半个眉头不皱，依旧睡的流了一床的哈喇子。

　　我一摸脸上的汗珠子，瞧着那小兔子崽子细白的脸蛋，不住叹道，还是做小孩好啊！什么都不用想，每天等着我做饭吃，干了坏事还不用自己补后路。想到这儿，我用心里极不平衡的将地下的床单用力一拉。小兔崽子随着床单翻了个身，耸了耸鼻子。

　　我将被单全装在木盆里，抬头一看，天色也亮了起来，远远的天边有一道红色的线与大地平行，梦幻美丽。这是我脑子里仅有的几个词，虽然说我这个人读过不少书，却怎么读也记不住。虽然这样，但我娘说的好，傻人又傻福，所以我现在才能继续开开心心的生活。

　　看着小兔崽子的小裤头，我怎么记得我在他这年纪早就没尿过床了。我掰了掰手指，没错啊，都已经七岁了，理应是不会再尿才是啊！该不会是昨天夜晚我不带他去看红灯会生气故意整我的吧？我就不懂了一个红灯会有什么好看的？屁大的孩子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我摇摇头。这小孩不懂事的时候，你说一就一，绝对不敢去二，那叫一个听话乖巧。等到现在才刚长出几根毛，就学会冲他大爷我闹脾气了，要不是你大爷我还有点良心，大爷我早就把你扔路边了。

　　现在想来我这人的确是傻到不行，当初那人那样对我，我还竟然给他养儿子，还满心害怕东躲西藏生怕报复。哎，谁叫我人傻……我这分明就是在做好事，给他们家少添负担，要是没了这个小兔崽子，我现在用的着在这里给他洗臭尿的床单吗！用得着每天起早贪黑的给那小兔崽子穿衣做饭吗！

　　我搙起袖子擦擦溅到脸上的水，虽然说心里一千一万个不爽，但每次只要一看到城墙上那明黄的通缉令我心里就一阵痛快！虽然这几年搜查的人也越来越少，不过这并不妨碍我看到昭告时那痛快的心情，特别是在将那旧昭告换成新昭告时。我恨不得站在那昭告前大笑三声，告诉这城中所有人，那要抓的男人就是我，那人的孩子就被我养着，还得每日都喊我一声爹！

　　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唯一的优点就是爱叫人，没法，小时候看人眼色习惯了，见谁都叫。来这儿洗衣打水的大妈小妹们我都认得滚熟。

　　回去时，小兔崽子已经醒了，正一个人在厨房里找东西吃，一见到我，整个身子就朝我这倾。我仔细看这小兔崽子的脸，和那个人长的却有几分相像，但像的不多，那个人小时候比小兔崽子乖多了，让人忍不住怜爱。

　　小兔崽子大了以后，见着别人家里都有娘，心里过意不去，一脸委屈的找到我，问我他为什么没有娘亲。

　　我虽然有时候笨笨的，但绝对没有笨到告诉小兔崽子真相的地步。在思考了一盏茶的时间后，我告诉他，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自认为我编故事还是有一定的功底的，但小兔崽子继承了他爹聪明脑子，怎么也不相信我说的话。那段时间小兔崽子每天缠着我，硬要是套出他娘亲的下落。我被他缠的烦了，但告诉他真相那肯定是不可能，于是我就学着那唱戏里的人，找了根长板凳双手捂住脸，尽量不让小兔崽子看到我的表情。

　　我带着一脸痛苦告诉小兔崽子，他妈因为看上了住我们家东边门的一个大户人家，于是生完小兔崽子后就嫁了过去，嫌贫爱富，还狠心的将我们两父子赶出了城。我当时觉得这个故事的可信度不高，还特意准备了另一版本，哪知道小兔崽子一听就当了真，一脸愤慨的拉着我的手说等长大以后一定要回去帮爹爹讨个公道。

　　我回到房里一看，只见那黑乎乎的桌子上放着我昨天晚上剩下的饭菜。而小兔崽子则一脸殷勤的笑，我撇嘴，果然是那人的孩子，从小就懂看人脸色。

　　“有什么事？”我拿过碗里热的不怎么样的馒头，故意压低嗓子。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事我还是懂的。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兔崽子围着我的脖子，笑成了一朵花，怎么看怎么奸。“爹爹~~”

　　甜的腻人，嗯，我说不是馒头。

　　“爹爹~~”小兔崽子又叫了一遍。

　　我当没听到，继续吃馒头。

　　“爹爹。”小兔崽子口气变了，脸也扭成了一团。

　　我继续当聋子当瞎子。

　　小兔崽子见我没理他，生气了。红着脸抢过我手里的馒头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又突然转回来，将放在桌上的馒头也一起带走了。

　　吃时我人生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这小兔崽子干什么不好，偏偏人就爱拿吃的，不就是逼我发火吗。

　　不不不我安慰自己，这是小兔崽子故意的，千万不能发火，谁知道这小兔崽子脑子是什么做的，满脑子的点子，不行！不能上当！说起来，我好久没吃街角的馄饨了，之前还舍不得吃，，今天正巧没吃早饭。想到这里，我就开始美滋滋了。

　　自从出来以后，我也就不敢吃黑芝麻糕了。

　　逃亡的时候，每次一去卖芝麻糕的铺子，就能见着把守的人。到后来风声没那么紧了，抱着一次侥幸的心理买过。谁知道，第二天就被衙门里的人请去喝茶了。那时候以为这回肯定死定了，可没想到衙门里也只是问了几个问题就将我释放了出来，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去碰那黑芝麻糕。它是个罪恶的东西，我这样告诉自己。可是，为什么明知是罪恶的东西，却还是戒不了。

　　这几年每当我想吃的不行时，都会抱着小兔崽子那个肉球球伤心的哭，边哭还会边骂小兔崽子，要是没有小兔崽子，我现在也不会落得个通缉的地步，连吃口黑芝麻糕的机会都没有。

　　小兔崽子一个人抱着装满馒头的碗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算了，随他去罢，有句老话不是说儿大不由爹吗，现在看来，那老人家说的话还真准！

　　一边感叹着儿大不由爹，我容易吗我！

　　吸吸鼻涕，站起身来，好不容易今天休假，正好上街逛逛去。出门时，正巧看到看到一群拿着馒头的小孩从边上跑过去，我眼睛尖，一眼就瞧到活蹦乱跳的小兔崽子。气不打一处来，好呀！你爹我辛辛苦苦赚钱养你吃饭，你倒是慷慨，竟然用你老爹的默默去收买人心，好啊！现在不和你计较，等今晚回来，你大爷我准要你好看！

　　走到街上，背后突然被人敲了一下，我回过头去一看，原来是隔壁家的二狗子他爹。“嘿！大兔子爹！上哪去呢！”他走过来，用胳膊肘捅了捅我。我痛的呲牙咧嘴。“怎么一打清早，一脸苦瓜啊！”

　　我揉着被他撞到的肋骨，心想，被你这么个大粗人那样捅，我能不愁眉，能不苦脸吗！

　　二狗子爹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眼睛偷偷的瞟了一眼街角便卖混沌他家的女儿，说道：“哎呀，大兔子他爹，你饿不？”

　　我一见他那眼睛就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就故意说没吃。

　　“那咱们去吃吃呗，瞧，那边就又卖馄饨的。”二狗子爹一脸的哈巴狗流口水的样子，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到那坐下。

　　等馄饨那档，二狗子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卖馄饨家的女儿。我撇撇嘴，看来二狗子他娘还是不够厉害，那打狗棍法还得练练，不成熟啊，不成熟！

　　“哎！兔子他爹，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找个？还为大兔子他娘？”

　　我一眼白过去。“谁没事为了那小兔崽子他娘！”

　　“那咋还不找个？像你这样的，不就是带了个小拖油瓶么，其实就你这小白脸样子，咱们城里喜欢你的姑娘可多哩。我昨儿听狗子他娘说，有好几个姑娘家看上你，可你就不对人家姑娘一眼。”

　　“绝对没有！”我打心眼里发发誓。“要真有姑娘和我对眼，我今天还会在这里吃馄饨？”

　　馄饨送上来，二狗子爹吐了口吐沫，拿起勺子就吃，还没嚼下去，又说：“骗你干啥，真的！你这小子，自己去不看。哎！我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河边那洗衣服的地，不少姑娘想着嫁你，就是因为你家那大兔子，要不提亲的就到你家了！”

　　说着，我的馄饨也上来了。“哎，我要早知道这么可能带小兔崽子出来。”

　　“所以啊！兄弟你也傻！你说说，一个大男人带什么孩子嘛，又是爹又是娘的，像个什么！”赤裸裸的鄙视，他凑过来，小声说，“像你哥哥我，家里什么都不操心，二狗子都他娘管，我最多就是给他来个几巴掌。”

　　“呵呵。”我笑而不语。二狗子怕妻这事我们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那二狗子爹怕老婆估计都怕出名儿来的。

　　像是知道我想什么般，他又说：“那些都是坊间传闻，女人嘛，就是喜欢在姐妹面前比较。你看我一打男人，和她们计较啥呀！”

　　我点点头，不言语。

　　“我一回家，二狗子他娘就服服帖帖的，说一就一，说东就东，绝对不朝西。”二狗子爹一脸豪气：“兄弟你也是成过亲的人，在家里谁的地位最高，这可最重要，对不？外面的随别人胡说去，最重要是在家里爷们，要不那娘们见着还真以为你怕了她，必要的时候给她几个甜头吃，她自然而然就服帖了！”

　　“……”

　　“所以啊！”二狗子爹感慨，一双眼睛在我身上打量，“大兔子他爹，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再娶个？”

　　我慢条厮礼的吃完口里的馄饨，喝了口馄饨家女儿端过来泡的不怎么样的茶：“我也想啊……”

　　“那你就去找啊！”二狗子爹一听，连拍桌子。

　　我放眼看向满街的人群，人堆里有不少花季姑娘路过。说真的，虽然我一直对这事儿不怎么在心，但要真是有姑娘想和我在一起，我还是很开心的，对于没试过的新鲜事物人总是抱有好奇心的。

　　“算了，不说这个。”二狗子爹见我一脸释然也就不再说了。剔了剔牙，打了一声饱嗝，满意的看了一眼馄饨家女儿。“我今天听六毛子说张大人家里要些工人布置花园，昨天派人找到园里来了。”

　　我一听又零工做，自然马上打起精神来询问。“多少钱？”

　　“五银子，只要做明天和后天的下午功。”

　　“为什么要分两天，一天不能做完？”我一脸好奇。

　　“这个我也不知道，听说上午张大人家小姐会在园子里习舞，咱们粗人自然是不方便，所以就腾出下午来了。”

　　“哦……”我一脸的恍然大悟。

　　二狗子爹笑的一脸小人样儿：“反正我们守园成天多的是时间，一天半天没在的没人会发现。怎么样？去不？”

　　“嗯……”我抓抓头，小心翼翼的问道，“下午园子里就只有我们两布置？”

　　“嗨！大兔子他爹，你放心，那绝对不是什么重活，要是重活我会找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去不？我们俩分什么！”

　　“我是说……下午那园子里还会有其他人不？我，嗯，我，有人看着，我怪不好意思……”我故意说的一脸别扭，心里也拿不准注意，去嘛，就怕那张家二傻子找麻烦，不去嘛，又白白掉了赚银子的大好机会。

　　“这个你放心！”二狗子爹拍着胸脯，“绝对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工作。”

　　我比了比手指，最终点头答应了。心想着老天爷也不怎么关注我，巧事绝对不会降临在我身上。这样一想，心里就安稳多了。可是啊，我忘了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容易存在侥幸心理……

　　那天在家门对面，又见到拿着从我们园子里偷来花的一脸热情洋溢看着我的傻二爷，一脸淡定。二狗子爹一脸好奇：“我发现张大人家的二傻子怎么天天拿着一束花在这里啊……”

　　我心里一紧，面露恐慌，但又不想让二狗子爹发现，“谁知道啊。”

　　“哎！他正看你呢！”二狗子捂着嘴小心的说。

　　我一见那人要向这边走过来的架势，也不再去管个三七二十一，双脚飞似地朝屋子里跑。晦气，晦气真是晦气！街坊什么说的的确也对，傻子果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除了每天一张小纸条求我去他们家，就差朝天大喊要娶我进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