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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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阳光很明媚。
几只乌鸦吱呀呀的在门口扑腾，竟是在潘家和李家中间的那棵古老的大槐树上打了个窝，李叔骂骂咧咧的抄着棍子粗鲁的挑起了树枝上的草窝。
两只乌鸦受惊般的扑腾了几下翅膀，飞走了。
黛娘嗑着瓜子从屋里走了出来，骂道：“这作死的黑鸟，真是讨的不吉利，晦气！瓶儿过几天就要进京了，莫要让她看见这等不吉利的东西！”
潘家的院子中，阿莲把绣好的荷包放进袖子中，然后拍拍身上的尘土，等待绣娘从屋子中出来。
镇上的寺庙在小镇的西边，今儿一大早潘裴一听她们娘俩儿要去镇上，就叮嘱绣娘去雇一顶轿子，也是图个方便。
阿莲嘿嘿直笑，她自是知道爹爹担心的是什么，绣娘这幅摸样的，换做是她，也是不愿意被别人窥见的。
不过绣娘却打算在镇上顺便转转，一来那时候的女子都是鲜少出门的，所以绣娘和阿莲并不常上镇，二来天气很好，看得出绣娘也很有兴致。
阿莲本想问问瓶儿是否要捎些什么的，不过这几日她都闭门不出，任谁都是不见的，所以阿莲便没去打扰。
时间还早，绣娘牵着阿莲刚刚从南门进入到镇中，便看见一队驴子驮着成袋的麦子络绎进城。
伴随着吆喝声，朴实的劳动人民伴随着熹微的晨光，勾勒出一副勃勃生机的图画来。
阿莲先去了香药铺，一进门就能嗅到飘渺浓郁的香气。
香料在那时候还属于奢侈品，一般人家是用不起的，不过阿莲还是狠了狠心，拿出自己多年来的积蓄，配了几份香料。
一两沉香，一两檀香，捣罗细末，浸于荷包中，制成香囊。
走出香药铺，鼻尖还缭绕着阵阵香气，还来不及回味，就听见对面的楼台上传来了哀婉而稚嫩的歌声。
阿莲抬目，只见楼口处的高台上，一艳衣少女怀抱琵琶，修长的葱指灵巧的拨弄着琴弦，神色似是惆怅，那少女的年龄决计不会超过十五，模样虽不如瓶儿那般艳丽，却也是细致清雅，身着的衣物虽然明艳，但明眼一看却也是破旧的，想来这少女也是因生计所迫才出此下策而出来卖唱。
台下的男客们纷纷叫好，甚至有不怀好意者要求那少女唱些艳曲。
少女闻言脸颊一红，似是不知所措。
绣娘微微蹙眉，拉起阿莲就要离去，在当时，卖唱女是被正经人家所不齿的。
阿莲却没有动，只是盯着那卖唱女看，心中却想到，那女子与李瓶儿年纪相仿，可她们一个在在家中准备出嫁给人当小妾，一个却在此卖唱。
那卖唱女似乎也感受到了阿莲的视线，转眸看向阿莲，眼神纯粹。
俩人遥遥相望，阿莲对她露出一抹清浅的微笑来。
她不觉得卖唱是可耻的，用自己的本事来赚取钱财，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难道就因为所谓的世俗便要不耻么？
直到绣娘的脸色变得不好起来，阿莲才回过神来般的收回视线，她满脸讨好的推着绣娘往前走道：“阿娘，那个姐姐唱得可真好听。”
绣娘满脸不耐：“这般模样竟然出来卖唱，若我是她娘，定然会羞愧死的。”
阿莲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多言。
后来的行程，还算顺利，从寺庙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绣娘还在庙中还愿，而阿莲已经成功的求了一个护身符回来。
绣娘怕阿莲饿了，便让她去门口的面馆充饥，自己则继续在庙中上香。
阿莲点点头，便独自出了寺庙。
进了面馆，阿莲要了碗汤面，便坐在角落里休息，她才一抬眼，就注意到另一边有人灼灼的望着她。
定眼一看，竟是那个卖唱女。
那女子见阿莲发现了她，便是清婉一笑，款款来到了阿莲身边。
阿莲直视着她，也是一笑。
女子开了口，声音一如唱曲儿般的好听，她缓缓说道：“我唱了一路的曲儿，但凡见到我的女儿家，不是可怜我，就是嫌弃我躲得我远远的，男赏我钱的男人们也都是不怀好意的，而你却是真心对我笑的，为什么？”
真心？阿莲揣摩着这个词，其实她当时只是觉得应该笑了笑，却并无是否真心一说的。
阿莲给那女子倒了一碗水，然后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唱的好听，仅是如此，你没有什么地方让我觉得可怜，也没什么地方让我觉得可耻，这是你选择的，你自己觉得好不就成了么？”
女子的瞳孔骤然一缩，然后她深深的看了眼阿莲。
“我与父母本是从鲁西那荒地逃到此地，怎奈爹爹却是无缘无故病倒了，我只能靠着会些的琴艺卖唱赚点买药钱了。”女子淡淡讲述了她的卖唱的经过。
阿莲笑道：“你倒是孝顺。”
女子微笑。
“你好，我叫阎婆惜。”
“你好，我叫潘金莲。”阿莲顺嘴礼尚往来道。
说完后阿莲就囧了，啥？她叫阎婆惜？！
虽然她上辈子没怎么看过水浒传，但是对于四大名著的故事情节她还是知道一些的，所以对阎婆惜这个名字还有不陌生的。
= =这个不就是史上最猥琐最腹黑的宋江家的小姘头么？囧
阿莲一脸敬畏的看着阎婆惜。
那阎婆惜见阿莲的表情在短短一瞬间已经改变了至少五回，她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怎么，难道我的名字很奇怪么？”
“没，没。”阿莲摆摆手，“我看这是一个有福气的名字，你以后会遇见一个大英雄的，恩。”
阿莲严肃的点点头，及时雨宋江，虽然黑了点，个子矮了点，缺德了点，但人家好歹是是个山寨老大是不？
阎婆惜笑道：“那就借潘姑娘的吉言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娘还等着我买药回去呢，潘妹妹，咱们后会有期吧。”
阿莲笑着告别道：“姐姐再见。”
目送着阎婆惜俏丽的身影渐渐淹没在人群中，阿莲便低下头，用筷子搅了搅碗中的面条，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后会有期么？想到那阎婆惜的结局，阿莲心中竟是一冷。
阎婆惜最后那声妹妹，恐怕是真的把阿莲当成了好人，只是这好人也无法阻止命运的走向，阿莲自己还自身难保了，又如何去帮助他人呢？
倘若我们真的都能改写自己的命运，真的能后会有期，我下次一定真心真意的唤你一声姐姐……
一碗面条渐渐下肚，绣娘终于姗姗来迟。
阿莲包了几个馒头，便和绣娘一同往回走，绣娘的心情颇好，她向阿莲讲述了刚刚在寺庙中上香还愿的趣事。
阿莲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她们走过了酒楼，二楼处靠窗户的地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色迷迷的盯着绣娘的背影，然后问向那站在旁边的小厮道：“快给我查查，那个小娘子是谁家的，啧啧，长得可是真美貌，咱们县中有如此美貌的小娘子，老爷我怎是没见过呢？”
那小厮慌忙讨好说道：“那小娘子奴才是认得的。”
“哦？快快道来。”
“那小娘子名唤绣娘，以前是咱们镇上许裁缝的女儿，许裁缝染病死后，那绣娘就嫁给了北村的一个教书先生，老爷您两年前刚到咱们这您是不知，那绣娘的美貌当年是名满清河县的，而且她绣的一手好绣品，当初求亲的人是络绎不绝，却不知怎的就加了个教书的的，刚刚那个小姑娘估摸着就是她的女儿。”小厮详细的禀明了他所知道的情报。
“哦？”那老爷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这么美貌的小娘子，竟然只委身一个教书先生？太不般配了！”
“是是，老爷说的没错，这般天仙一样的小娘子应该配给老爷这般人物才是。”那小厮岂会不知他家主人的心思？
“恩。”那老爷满意的点点头，“这事就交给你了，本老爷不管你用手段，本老爷都要那个小娘子给我当这第七房娘子的！”
“小的自当全力达成老爷的愿望。”
“恩，本老爷看那小娘子的女儿也是青出于蓝呢，配给我儿也是不错的。”色迷迷的老爷又有了新的想法。
小厮眼睛一亮：“老爷英明啊，少年前几天还说他新纳回来的歌女没意思，想换个新鲜的呢。”
“哈哈哈哈哈，赶紧办此事。”
“是！”
而回到了家中的阿莲和绣娘，却完全不晓得，她们今日的露面为潘家惹下了一段怎样的祸事……
一回来，阿莲就跑到了李家。
黛娘见到阿莲很热情，她道：“小莲子啊，你来的正好，瓶儿最近都是闷闷不乐的，你去陪陪她吧。”
阿莲乖巧笑道：“潘婶儿莫要担心，姐姐大概是因为要嫁到远门，所以舍不得家把。”
黛娘笑了，笑得有些假。
进了房中，瓶儿正对着扇子发呆，看见阿莲她笑了：“阿莲，过来陪我说说话吧，两天后我就该走了，也不知道咱们姐妹何时才能再见。”
说到最后，脸上的笑也变得苦涩了起来。
阿莲知道她还是不甘心的，便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道：“姐姐，逢年过节的，回家省亲也是正常的，怎会见不到呢？来，姐姐，你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阿莲从袖中拿出护身符和香囊递到了瓶儿的手中。
瓶儿反手握住了阿莲的手道：“阿莲，有你真好，虽然你无缘给我当嫂嫂了，但是我李瓶儿这辈子定不会忘了你的，你是我永远的好姐妹。”
永远，这个词多有趣，几年以后，阿莲每每想起了这句话，都会不禁感叹，永远到底有多远，没人知道，但是幻灭往往只是一瞬间。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