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柳轻寒

5、第 5 章

　　光明顶，明月夜。
　　东边倒数过来第三间厢房，红木案机上摆放几支染了灰的小狼毫，雕花大床边的淡色流苏黯然无光，地上滚落的纸团点火凑进看了，却是早已泛作黄色发了脆，想弄平看个究竟，便化作片片纸削，又飘回地上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韩千叶觉得这房间里的气息很熟悉。
　　深吸口气，躺在那铺了厚厚灰尘的大床上，数到第十七根流苏用力一拉，床面突然翻转，人往下沉，好像坠入无底深渊。
　　韩千叶再次站定的时候，四围是大小不一的石砖，胡乱拼凑，散发幽幽的青色。
　　青里带黑的颜色。
　　韩千叶的心里也莫明的有了些害怕，撞着胆子往前走几步，竟然半点声音也没有。倒抽几口冷气，韩千叶终于定下心来，稳下步子不缓不急寻着自己要的目标。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好像他到达光明顶的目的一样，简单而明确。
　　迷宫般错综的秘道，每一处相似的颜色砖块，就好像自己永远在原地漫行。
　　韩千叶突然有些后悔。
　　后悔里带些绝望。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的明确位置。
　　这种感觉很不好，非常之不好。
　　充斥视线的青色里，突然夹杂着一种更昏暗更颓废的绿光。
　　韩千叶几乎不假思索就跟上这颜色的诱惑——不管背后是光明还是更无止尽的黑暗。
　　他终于停下脚步。
　　幽深的绿色环绕成一个巨大的圆，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四处逃窜，包笼在那个人的身边。
　　那个人的视线里没有其他，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韩千叶怔怔望了他很久。不是因为吃惊而发愣，他其实只是在思考——
　　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是带着兴奋的紧张，是因为太过接近而产生的兴奋。
　　韩千叶也是习武之人。他知道只有在此刻练功之时，才是一个人最最脆弱的时候。
　　血肉之躯，刀刃锋芒。
　　他已经掏出了怀中的匕首。
　　他已经看准了下手的位置。
　　他已经猜到这个人就是阳顶天。
　　瞬息之间，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寂静无声的秘道里，
　　“谁？”
　　阳顶天的眼睛深邃无边，在惆怅空落的暗色里，出诡异的光芒?

　　月妃嫣身后左右是一排排铁制的小柜子，身前是杨逍，靠门那边坐着范遥。
　　范遥正在喝酒。
　　白玉泉水酿出的美酒配合上好的白玉杯。他喝的很慢，也很认真，就好像喝茶一般，品的是雨前龙井。
　　杨逍歪着脑袋一面看他，一面好像是在想象那美酒的滋味。
　　清冽香醇，回味无穷。
　　“你是来看我？还是来向我打听别人的？”月妃嫣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翻看书卷。
　　“我是来看你的！顺便……向你打听个人……”
　　“我就知道！”早便预料般的轻轻一笑，转身过去盯在那一个个小柜子上，“可惜……”
　　“可惜？”
　　“可惜我天上人间的全部资料，包括你杨左使几岁出生，几岁入的明教，全在一个月之前，被虫蛀了！”
　　“虫蛀？”
　　“没错！”月妃嫣轻轻打开了其中一个柜子，但见里面仅有几片残纸，稀稀疏疏的撑满整个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