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神·杀柳》云无芯

41、第四十一回

　　白骥的每一根神经都敏锐地感受到压在他身上的柔软的躯体，一缕似有若无的少女幽香缓缓将他包围，再加上唇上那柔嫩的触觉……
　　少年白骥一直以来宁静无波的心湖，突然涌起不明原因的波浪。
　　这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这个又笨又呆的人界少女？
　　不，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对于商珠来说，时间好像只有一秒那么短暂，却又像一辈子那样漫长。
　　白骥那长长的睫毛轻轻扇了一下，沉静似水的眸心快速地闪过了茫然、羞赧、不满等等情绪，那金色的火焰似乎将要升腾起来。
　　但还没等商珠看清楚，身下的白骥一掌拍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拍飞了！
　　是真的飞，整个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我能了解你作为一个男神被女人压倒很没面子不过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的初吻应该在两情相悦下的情况下纯洁地奉献给一名雄性人类现在居然给了你这个一时是人一时是马的家伙虽然这个吻勉强也算是花之前月之下虽然你的唇很柔软亲起来很舒服但吃大亏的人是我是我好吗……
　　当商珠人在空中的时候，这些想法就像闪电一样快速劈过她的脑海。

　　这时她己“飞”到小河的上空，此前莫名其妙出现过的支撑她的空中浮力贯彻了莫名其妙的宗旨，没有出来救她。
　　于是，她只好“扑通”一声，掉进河里。
　　商珠她不会游泳。
　　如果是一个冷静理智型的少女，在掉落河中之前应该会抓紧时间长吸一口气，然后憋住。但商珠从来都和“冷静理智”这四个字无缘，在昏头昏脑地喝了几口水后，她沉了下去。

　　——早知有今日，当初就不应该因为游泳训练班的大叔的学费报价比目标价高十五块钱而放弃学游泳。
　　——难道我真的要在这河里香消玉殒？
　　——白骥他还在生气么？
　　——死在水里是不是会变成水鬼？
　　——白骥，快来救我，你再不来的话，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浣月湖并不深，大概是四五米的样子，商珠很快就沉到了湖底。她发现，湖底的景色还是不错的，一层又细又软的白色沙粒铺在河底，青壳的小虾和红壳的小蟹在白沙间玩耍，没有理会她这个外来生物，青青的水草柔软地摆动腰肢，一群身上长着鲜艳斑纹的扁扁的小鱼好奇地游过来，鼓着眼睛围在她身边打转，发现她不是一条鱼后，不感兴趣地转身要走。

　　商珠伸手去抓，手指刚碰到小鱼滑腻的身子，它们灵巧地一摆尾，游得远远的。
　　怏怏地收回手，却发现水流变得激荡摇晃起来，一抬头，是白骥，他也跳进了湖里，正朝她游来。
　　他终于来救她了！
　　因为想给商珠一点苦头吃吃，白骥故意拖了一点时间才下河，本来以为商珠应该己经喝饱了水昏过去了，谁知她却很有精神，而且似乎在水中也能自由呼吸了。
　　夜舒荷的莲子竟然有这样的奇效吗？

　　对自身变化尚一派懵懂的商珠欢快地向白骥招手：快快快！我在这里等待着你哪！
　　在见到他的一刹那间，乍然呈现在少女脸上的欣喜就好像一个迷路的小孩看到了突然出现的亲人。
　　他对她来说，如此重要么？
　　回想起刚才碰过的少女的娇嫩柔软的双唇，看着她现在热切而信赖的表情，白骥的心里又产生了那种激荡的感觉。

　　他垂下眼睫，掩盖住自己的情绪，默然游到商珠身边，拉起她的手腕，带着她往上游。
　　商珠照例笨拙地划着手臂，在白骥的拉扯下尽力游着。
　　他忽然停住了。
　　商珠不解地望望他，怎么了？
　　他指指上面，让她看。

　　夜里的河水既幽黑又清澈，仿佛是一匹柔软的绸缎，此时他们距离水面还有一段距离，晕黄的满月照在河面上的投影，非常硕大，非常美丽。河水轻轻荡漾，月亮也轻轻荡漾，像是一种缓慢的舞蹈，流光，溢彩。商珠从未见过如此软绵，如此慵懒，如此柔美的月亮。
　　水中之月，美满之月，一幅璀璨，而又温暖的画面。
　　在水中的一对少年少女手拉着手，静静地品味这一刻的宁静。

　　在这一刻，如同丝绸一样轻拥着他们身子的河水，水中青草的清新好闻的味道，周边不时围着他们环游的色彩鲜艳的小鱼群，以及水面缓慢舞蹈的月亮，定格成商珠最美好的记忆。
　　后来的后来，当商珠觉得自己再也挨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回想起与白骥共度的这个美好的夜晚，和跟他共赏过的美景，那个安静的小世界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俩。只要想起这一刻的美丽，她就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力量。

　　“什么？你说那莲子，是不可以吃下去的？”商珠大张着嘴。
　　之前他们在河里呆了好一会儿，久到夜舒荷与素根们将头扎进水里，望着他们：喂，你们两个不打算出来了么？
　　白骥这才惊醒过来，默默地拉着商珠出了水面。

　　上岸后的商珠面对着自己的初吻对象，本来还有点别扭，但随即听到的一件惊悚的事情把她给吓得什么杂念都飞走了。
　　白骥点点头，“红莲子的药性猛烈，只要嗅一嗅，就能达到清除妖力的目的，我把它抛给你，只是希望你接住，没想到你这么心急，竟然把它吃了下去……”
　　商珠也顾不得解释当时她不是故意要吞下去的，紧张地打断他的话：“要是吃下去了，会怎么样？”
　　白骥略一思索，“如果是法力微弱的小妖，大概会散尽功力，暴毙而亡，但没有人吃过，所以也不清楚后果。”
　　他把那个“人”字咬得特别重。

　　商珠刹时觉得：完了完了，有法力的妖尚且会死，那我这个无用的人类岂不是一定不能幸免？
　　拍拍身上，好像又没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
　　三根素根作为夜舒荷的谈判代表也到了岸上，此时围在他俩身边，挥着三对白白胖胖的小手，吱吱喳喳，大意是要商珠把红莲子吐出来。
　　她又不是妖，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哪还能完好地吐出来？
　　商珠愁眉苦脸，心里担心着就这么吃了红莲子的严重后果。
　　河心的夜舒荷又在“咯咯咯”地大叫着，应该是强烈要求快快把那莲子还它。
　　遇到问题习惯了一筹莫展的商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小黑脸。

　　白骥微一沉吟，对素根们说：“莲子己经被她吃下去了，只怕没办法还给你们，反正那颗莲子对于夜舒荷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何况它每十年就会结一次子……”
　　听到这里，素根们眼看又要鼓噪起来。
　　商珠也觉得小黑脸这样说有点不妥，换成在人界，如果他满不在乎地对一个怀胎十月刚生下小宝宝就被人抢走的母亲说：孩子不在就不在了嘛，反正你儿子对于你来说也没什么用处……
　　大概，会被人砍死吧？

　　这样想一想，自己的罪孽好像也不轻，毕竟，是她把莲子吞下去的。
　　商珠抖了一抖，身子往白骥的方向挪了挪。
　　白骥气定神闲地说下去：“……不如这样，我的头发丝各给一条给你们，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怎么样？”
　　素根们立刻静了下来，转着短短壮壮的身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它们似乎觉得这种交易也不是不可以做的。

　　一旁的商珠睁圆了眼睛，小黑脸的头发丝不是金子做的啊，怎么会这么有价值？
　　此时素根们己有了决定，一个最壮的素根朝白骥举起五只手指，意思是－－一根太少，我们要五根！
　　“两根。”小黑脸不情不愿地升了一点价。
　　素根们左右摇晃着身子，三只小胖手都举了起来：五根，就是五根！
　　“好吧，三根。”迫于无奈的小黑脸又升了一点价。

　　素根们更加激动，此起彼伏地在白骥面前弹跳着，六只胖嘟嘟的小手举得异常坚定：五根，五根！
　　白骥叹了一口气：“那就四根吧，不能再多了。”
　　闲来无事就和妈妈去菜市场买菜的商珠觉得小黑脸实在是不会讨价还价，他这么容易就一退再退，素根们自然会乘胜追击。

　　果然，素根们眼看成功在望，更加不愿就此收货，它们吱吱喳喳地举着五根手指蹦达得更欢，河里的夜舒荷也不甘落后地“咯咯咯咯”一阵大叫，仿佛在说：“我也有一份的！我要五根！五根！”
　　小黑脸垂下头，看那样子他也是无计可施，只能答应素根们的条件了。

　　那张憨厚的脸上神情有点沮丧，商珠有些不安，毕竟他是因为自己才要拔头发的，正想安慰他几句：“你的头发那么多，再拔多几十根都不会秃头啦……不过就算你变成了秃头也还是一样帅啦……”
　　“你渴不渴？”白骥突然转头问她。
　　脑子里转着“秃头／不秃头”的商珠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有一点。”
　　他为什么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