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若重生之偕老》寂离

1、第一章

　　少室山的后山从来都是静谧的。一轮圆月挂在树梢上，透过枝叶洒下星星点点的银光。

　　“这辈子不去做戏子还真是浪费了啊，”周芷若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空中的明月。不久前她刚刚笑着跟赵敏告别，笑着祝赵敏跟张无忌白头偕老，笑着把自己的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再一次撕成粉碎。

　　“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瞋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没了九阴真经的武功，多了老和尚磨磨唧唧的经文，周芷若想，对于往昔的种种，除了那份情之外，她是全都放下了，也该放下了。

　　“造了那么多杀孽，毁了那么多信任，最终也没能留住他，真傻。”靠在一棵参天的古木下，周芷若恍恍惚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濠州喜堂，一身红衣的她，狼狈不堪的赵敏，还有两相为难最终弃她而去的张无忌。

　　酣然一梦，斗转星移。

　　睁开眼，周芷若对上的是木制的床棱。这里是？！
　　扫过完全陌生的房间，周芷若暗恼，她怎会如此缺乏警惕，让人从少室山劫走都一点都没有感觉！尝试着运行真气，周芷若只觉丹田内空空如也，她的武功，她的内力呢！当日张无忌废去的只是她体内的九阴真气，峨眉九阳功尚存，如今——若让她知道是何人下此毒手，她定要那人碎尸万段！

　　或许是绑她的人认为没了武功的她不足为惧，周芷若并没有被点穴或是捆绑住。掀开盖在身上的棉被，周芷若翻身就准备下床去查看周围的动静，哪知道脚下一个不稳，从床上直接栽倒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周芷若这时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的腿似乎……短了？

　　短了！周芷若被脑中的认知惊得一动不动，过了好半天才一点一点的把头低下，看向自己的脚面。
　　很小的一双脚，说是三寸金莲也不为过，再往上看，打着补丁的衣物，小小的胳膊，小小的手，手上不是练武习剑磨出的薄茧，而是长年劳作留下的痕迹。

　　这是谁，是她吗，她怎么变小了？正当周芷若翻来覆去看着自己那双小手，脑中一片混乱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小姑娘，你醒了？”

　　进来这人周芷若认识，当年就是他把她送上了峨眉山，拜了灭绝师太为师，才有了后来的种种。只是他似乎比前一次见到要年轻了一些，胡子好像没有那么白，脸上的皱纹好像也少了几条。

　　“张真人？”周芷若迟疑的问。

　　“小姑娘什么时候也学着这么叫老道了？叫老道长不是挺好的嘛，”张三丰笑眯眯的摸着胡子，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周芷若的小脑袋，“挺好，挺精神的。来，跟老道吃东西去。”

　　一顿早餐吃下来，周芷若也差不多弄清楚了她现在的状况。现今应该是她十岁的时候，在汉江边刚刚失去父亲的她，被张三丰领走，如今正在前往武当山的途中。

　　竟然是这个时候吗？周芷若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她第一次与张无忌见面就是在汉江边上，她不知怎么的重回到了幼时，却错过了与张无忌的第一次见面。假如……她在回来的早一点，在汉江边上就……是不是张无忌就会属于她一个人？

　　不，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心碎过这么多次还不够，这一次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小姑娘，又想起你爹爹了？”见周芷若自打吃完饭就一直呆呆的望着窗外，脸上时不时掠过哀伤，张三丰爱怜的摸了摸周芷若的头，又掏出来一块糖塞到周芷若手里。

　　摸着手里的糖块，周芷若心中暗呼侥幸。张三丰是何等人物，若不是有她爹爹身亡一事挡着，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这般异常，张三丰还不知会如何去想。当初被张三丰领走时她年纪小，现在平白多了十多年的经历，和当初那个不解世事的小姑娘总要有些差异。

　　自打她投入峨眉门下，渐渐的竟连自己的出身都淡忘了，周芷若，其实不过是汉江边一个小小的船家女，若不是阴差阳错，被常遇春带走的人应该是她，加入明教的那个人也应该是她。张三丰怜她失父，又感谢她劝动张无忌进食，所以才将她带回武当山，后来又送上峨眉，可是她怎么忘了，张三丰在汉江边上跟她说的那句话，他说她良心甚好，他盼她将来莫走上邪路。

　　邪路，她后来是走上了邪路，可惜不是张三丰担心的魔教。

　　如今从头再来，她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第二次！想到这里，周芷若狠劲儿的眨了眨眼睛，湿润了眼角，“张真人……我想爹爹……”

　　张三丰将面前清丽可人的小姑娘拉到近前，手指轻抚周芷若微湿的眼角。多招人怜的小姑娘，可惜了，是个小姑娘。

　　倒不是说张三丰有什么偏见，而是武当山从扫地的道童到他这个九十岁的老头子全都是男性。当初见周芷若可怜又无处可去，张三丰一时心软便提出将周芷若带回武当山抚养。如今想来，这么多大男人怎么去照顾一个小姑娘？开始两三年或许还好说，等周芷若大一些，有了男女之防，武当山却是不适合她待的。

　　或许可以将周芷若托付给大徒弟的媳妇？张三丰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既然他将周芷若带回来了，对这孩子就有一份责任。若是把她交给大徒弟的媳妇，学武便不方便许多，到最后既不能如同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一般生活，又不能在武艺上有所精进，高不成低不就，岂不是耽误了这孩子？

　　周芷若自是不知张三丰此时就开始为如何安置她做打算，只是这次她却不愿直接被送上峨眉了。

　　想当年初上峨眉，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无依无靠，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灭绝师太。为了博得师父的青睐，不被师父嫌弃，不被师姐们瞧不起，她只能用功再用功，努力再努力。也亏得她的确有天赋，在众多师姐妹们之中脱颖而出，才在峨眉站稳了脚跟。

　　这一世她不愿再因为自己的优秀被师父看重，不愿再次被逼着发下让她后悔一生的誓言，所以她必须在被张三丰送上峨眉之前找到一个‘靠山’。

　　“张真人，武当山是什么样子的？”将养了几天有了三分光彩的眼睛充满期待的望着张三丰。

　　“很高，全都是树，嗯，还有一所道观。想去看看？”忍不住又掏了一块糖塞进周芷若的手里，张三丰暗下决心，不论最后怎么安置这孩子，至少在那之前要把她调养过来。这么明亮的眼睛，应该配上雪脂凝肤，而不是这般的枯黄暗淡。

　　“嗯！我想去看看！一定很漂亮吧？”毕竟不是真正的十岁娃娃，周芷若被张三丰哄孩子的口吻弄得差点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幸好面上还能坚持住，甜甜的笑容不但让张三丰心喜，连周围的行脚客商都忍不住想要上去揉搓两下。

　　“好，老道就带你去看看！”也罢，先把孩子带上武当，将来怎么安置将来再说，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既然当面答应了带周芷若上武当，张三丰自是不会食言，不再去思考哪个门派比较适合周芷若，带着小芷若一路缓缓而行，游山玩水间朝着武当山进发。

　　前一世周芷若只顾着丧父之痛，迷迷糊糊就被送上了峨眉。上山之后就是学艺，几次下山也是匆匆完成了师父的交代便返回峨眉。后来从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开始，便跟张无忌那个冤家纠缠到一起，更是没了看风景的心思。所以这一次张三丰领着她一路游玩，确实让她很是欢喜。

　　张三丰没拉扯过女孩子，对周芷若的照顾总有些欠缺的地方，不过这些根本影响不到周芷若的好心情。可以在花丛里肆无忌惮的扑蝶，可以看到爱吃的小食撒娇不走，这些都是上辈子的周芷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玩儿的累了，只要眨眨大眼睛瘪瘪嘴，就会让张三丰心疼的抱着走，有时候甚至还能享受到骑在张三丰头上的待遇，种种的惊喜让周芷若甚至忘记了自己是重活一世，快乐的仿佛她真的就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这一日，周芷若追一只小兔子追的累了，正跨坐在张三丰的肩头歇息，就见远处一阵尘土翻扬，两骑骏马飞驰而来。

　　“吁——”马到近前，马背上的人翻身下马，紧走两步到了张三丰面前，深深下拜，“徒儿参见师父。”

　　“快起来吧，”张三丰被徒弟看见被个小姑娘骑在脖子上一事丝毫不以为意，一边应着徒弟，一边扶住想要下来的小芷若，“丫头，坐稳了，小心摔着。”

　　“师父，交给徒儿吧，”一人快步上前，接过一脸矛盾不知道是要下来还是该继续待在张三丰肩头的小芷若抱在了怀里。

　　突然换了个充满男性气息的怀抱，周芷若身子一僵。她能肆无忌惮的跟张三丰撒娇，那是张三丰已经是个九十岁的老头子。她又不是真的才十岁，男女有别这种事怎么可能不知道。窜入鼻孔的淡淡的汗水味，还有火热坚实的胸膛，无一不让她手足无措。

　　“哟，竟然脸红了，这么小的丫头就知道害羞了？”周芷若只觉身子一轻，对上了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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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昔……”一句出自《华严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