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脚步声》血祭风

1、午夜的脚步声

　　楔子

　　这是一栋地处市中心较远的老式公寓房，外墙瓦已经有脱落现象，爬山虎纵横在楼层与楼层之间。沿着爬山虎的蔓藤往上，看到第六层的两家人窗户紧闭，仿佛不曾住着有生气的灵魂一样。
　　在老式公寓的601室房里，住着一个女人，她是两年前搬进这栋楼的，她来的时候是一个人。没有人询问过她，也没有人对她产生兴趣，她就这样孤独地住在601。
　　午夜时分，601屋内漆黑一片，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可以看见女人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手里捧着温热的水杯，杯里只有一半的水。墙上的时钟走到两点处，女人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咚、咚、咚”一步，一步。女人的心跳声立刻左右了她整个思维，神经开始紧张起来，她蜷起自己的身体，斜靠在沙发上仔细地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脚步声停了。没有了任何声音。女人的心跳也跟着脚步声的停止而加快了速度。她浑身颤抖地走到门口，趴着门，从猫眼里观察黑暗的走廊。猛然间，她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
　　“哈——”她倒抽了一口冷气，跌坐在地上。

　　一

　　夏日的清晨，7点的时候，太阳已经爬得很高了，天气特别晴朗。周枫从老式公寓里走出来，手里拿着钱包，跑去便利店买早饭。
　　刚走进便利店，就看到一个头发微卷的成熟女性站在便利店的柜架前发呆。这个景象一下吸引了周枫的眼球。他慢慢走近她，迎面，可以闻到淡淡地清凉糕的味道。他看着这个女人，她一直站在柜架前，没有动作。过了好久，才见她终于拿了一袋面包和一包牛奶走向柜台。这个时候，他快速地拿起一盒寿司，跑去收银台结帐
　　“3块8，谢谢。”
　　收银台的小姐对着女人微笑，才说完，女人的脸色就不对了。她拼命地摸着口袋，似乎是钱忘记带了。周枫看了她一会儿，犹豫了一下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笑着对她说：“我帮你付吧。”然后把自己买的东西递给了收银员小姐，“一起付吧。”
　　女人看着周枫，有点木讷，等到周枫把面包塞到女人手里，她才想起要道谢：“谢谢。”
　　周枫露出阳光般的笑容：“没关系。”
　　两人一起走出了便利店。
　　他们并排走着，沉默着不说话。走了很久才发现两个人回去的方向是一样的。直到走到了老式公寓门口，周枫才惊觉他们是住同一栋楼的。“咦？你也住这里吗？”
　　“嗯。”女人微微点了点头。
　　“你住几楼？”
　　“6楼，601。”
　　“这么巧，我住602。”
　　女人惊了一下，看了周枫好一会儿。
　　周枫却自顾自地说起来：“我是昨天才刚搬进来的。我叫周枫，幸会。”
　　女人讷讷地伸出手和他的握住。眼睛一直死盯着他。
　　周枫原以为这个女人会自报家门，可是却没见她有任何想告诉他名字的迹象，于是他只能自己开口问：“敢问小姐，您的名字。”
　　“啊！哦，我叫叶岚欣。”惊觉自己的没有礼貌，女人立刻清醒过来，刚才恍惚了很久，现在露出了尴尬地笑容。
　　“呵呵，你好。以后大家都是邻居，多多关照了。”

　　二

　　周枫住在这栋老式楼的602，602和601一样，由于窗门老旧的关系，一直都没有办法打开，物业找过维修公司几次，都说这房子老得要拆掉了，窗也必须重新装，但是一直没有人住602，所以物业也不愿意出钱去重修。周枫是城南大学心理学研究系的学生，嫌这房子便宜才租了下来，对于窗户的问题他到不介意。如果闷了，他到情愿下楼去转转。偶尔把门开着，通通风也无所谓。在生活上，他是一个随性的人。
　　他搬到这里已经一个月了，最近一直都有一个很大的疑问，也许是学习专业的关系，他对研究人的心理一直抱着一个专业的态度。隔壁601住的叶岚欣一年四季几乎不出门，除了早上会去便利店买面包和牛奶，中午和晚上会去便利店买冷食以外，其他时候都喜欢呆在家里，而且她房子的门从来不开，屋子里有时候甚至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他也怀疑过好几次，是不是叶岚欣那个时候出去了，他也不知道，可是老式公寓的隔音也不是那么好的，叶岚欣出门时候开关门的声音他还是听得到的。也就从那天在便利店相遇以后，他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天朋友到他家里来坐，周枫想露两手，做两道小菜给朋友尝尝。可惜他平时在家几乎不做饭，家里其他的东西还好，就是醋和酱油都没有。这就想到了隔壁601的叶岚欣。周枫和朋友侃了两句就跑去敲601的门。门敲了几下，屋里也没有人应，周枫想，会不会出去了？一般这个时候，叶岚欣都在家啊。转身，准备下楼去买醋和酱油的时候，门开了。叶岚欣探出头，身上穿着睡衣，淡淡地清凉糕味又充斥了周枫整个鼻腔，叶岚欣疑惑地看着周枫。周枫高兴地笑了，他走过去，问：“不好意思，我想借点醋和酱油，有么？”
　　“你等等。”叶岚欣关上门，走进屋，周枫听到里面有瓶子敲打的声音，不一会儿叶岚欣拿了一瓶醋和一瓶酱油出来，递给了周枫。周枫道了声谢谢以后，门再次关上。
　　周枫兴致很高地进屋做菜。
　　夜幕下来的时候，周枫和朋友喝着酒，吃着菜，越聊越起劲，周枫酒劲一上来，开始和朋友聊起叶岚欣。说到刚才借醋和酱油的事情，周枫突然想起来，还没有把两瓶东西还回去。他踉跄地爬起来，从厨房里拿出醋和酱油。走出门，再去敲隔壁601的门。这次，才敲了一下，门就开了。叶岚欣惊恐地把头探出来，没有看清门口站得是谁就说：“你怎么那么早？”
　　“啊？”周枫有点奇怪，看看手表，已经晚上八点了，怎么还早？“我是来还醋和酱油的。”
　　叶岚欣呆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哦。”
　　“谢……”周枫“谢”字还没有出来，叶岚欣就急急地把门关上了。
　　周枫疑惑地站在门口，有点尴尬。
　　“喂，你怎么那么慢啊？”周枫的朋友在屋里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叫他。
　　“哦，来了。”周枫立刻走进屋，关上门。
　　“怎么那么慢阿？”他朋友问。
　　“啊？没什么！！”
　　“喂，我刚刚一直在好奇耶，你不是说，那女人每天都会出去买东西吃吗？你怎么还会想着去问她借油盐酱醋？她还真的有，怪了嘿。”
　　周枫听朋友这么一说，心里也纳闷起来。不过他嘴上也是扯着硬：“这很正常啊，说不定人家和我一样，偶尔也要做点什么来吃。”
　　“你傻啊你，你拿到的醋和酱油，明显就是拆封了以后没有动过的。”
　　周枫更疑惑了。这个女人果然很特别。

　　三

　　又是某一天的夜晚，周枫拿着钱包走下楼，预备去便利店买烟。走到楼下拐角处，听到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小姐，怎么样？跟哥儿几个去玩玩吧？！”一个小混混，勾着叶岚欣的肩膀，色迷迷地对她说话。叶岚欣很不情愿地躲开。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另一个小混混去勾叶岚欣的下巴。
　　“人家小姐害羞了，哈哈哈哈哈！！！”
　　周枫看不下去了。走出拐角，就朝他们喊：“你们在做什么？”
　　那群人和叶岚欣吓了一跳。
　　“噢哟，哪里来的臭小子？少管闲事。”
　　“你们也太没种了吧。”周枫站在路灯下面，看着他们。
　　“你说什么？”带头的火了。
　　“你们这么多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真是没意思。有种来和我挑！”
　　“哈哟，小子很拽啊！！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
　　话才说完，带头的就把拳头伸了过去。周枫一个漂亮的闪躲，立刻下腰攻上带头的腹部。后面的小混混们见状，马上冲了上去和周枫扭打在一起。周枫一敌四，虽然身手不算差，但毕竟是少数对付多数，所以多少还是撑不住地。于是他灵活机动，趁乱，拉住叶岚欣的手：“快跑！”然后，两个人就往前面跑去。任凭几个流氓在后头拼命地追赶。
　　不知道跑了多久，两个人跑累了，停了下来。这时叶岚欣不自觉地把手从周枫手里抽出来。周枫感觉到了这个动作，尴尬地笑笑。叶岚欣搓搓手臂，夜风吹得凉凉的，周枫立刻脱下外套给她披，叶岚欣躲了一下，没有接，周枫又一次尴尬地笑笑。
　　“这里是哪里？”叶岚欣转了一会儿，突然问周枫。
　　周枫看看周围，好像这个地方他也不是很认识。于是对着叶岚欣摇了下头：“我也不知道。跑得时候没看路，这里晚上我也不是很认识。”
　　周枫指指前面：“要不我们往这里走吧。应该是回去的路。”
　　叶岚欣说：“哦。”
　　两个人便沉默地往前走着。
　　周枫为了配合叶岚欣的步子，走得比较慢，叶岚欣想着心事，不说话。周枫看看叶岚欣，觉得再不说话两个人都会发霉，于是便先开了口：“那个……你今天没有吓着吧？”
　　“啊？哦，没有。”叶岚欣的心明显不在身上。
　　“没被吓到就好。那个，那么晚，女性在外面晃很容易受到这种骚扰的，以后尽量晚上少出门吧。”
　　“哦。”
　　“唉？对了，你今天出来是由什么事情要办么？”
　　问到这里的时候，叶岚欣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是要下来买晚饭吃得。结果一耽搁，什么都忘了。
　　“啊？没吃晚饭？？？那……那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去买点东西吃？”
　　“肚子不是很饿，还好。”叶岚欣谢谢周枫的好意。
　　周枫挠头，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这个话了。
　　就这么一直尴尬地沉默到走到公寓门口，两人上了楼，叶岚欣转身朝周枫点了点头，表示今天十分感谢他的帮助，然后开了自家的门进去了。
　　周枫心里开始涌现一股凉凉又暖暖的感觉。

　　四

　　时间过得不算快也不算慢，这几天周枫心里一直想着隔壁６０１的叶岚欣。他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地方吸引着他。这晚，周枫六楼的走廊里抽烟，月色很好，把整个六楼的走廊照得很清楚。突然，从６０１里传来一声尖叫。周枫立刻冲了过去。他按着叶岚欣家的门铃，按了好几下，尖叫声没有停止。于是他使劲地拍着６０１的门，嘴里大喊着叫叶岚欣开门，可是，里面除了叶岚欣凄厉地惨叫，没有任何开门的迹象。周枫灭了手里的烟，往后倒退了几步，猛地冲向门。门被撞开了。叶岚欣家一片狼藉。他看到叶岚欣坐到在一片碎玻璃中间，不停地叫不停地叫。他站在门口，不知道怎么进去。这个房间漆黑一片，只能从门口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看见地上的狼藉和叶岚欣。周枫踏进去，抱住叶岚欣，试图让她停止尖叫。他拍抚着叶岚欣的背，安抚地说：“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在周枫的缓解下，叶岚欣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点。他拍拍叶岚欣的背，扶她坐到没有玻璃碎片的沙发上。然后轻轻地问她：“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
　　叶岚欣喘着气，微微点了一下头。
　　周枫看她没有大碍了，就想着要帮她稍稍收拾一下房间。他问：“灯的开关在哪儿？”
　　叶岚欣看着地上的碎片，喘着粗气说：“停电了。”
　　原来是黑暗。
　　周枫准备起身回房间拿手电筒，也许是保险丝的问题，他得去看看总闸。刚一动脚，叶岚欣就抓住他的胳膊，把头塞在他胸膛里，像一个害怕黑暗的孩子一样说：“不要走，我怕！”
　　周枫愣了一下，立刻又回过了神。他拍着叶岚欣的背，陪她坐在沙发上，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亮。

　　等到周枫回到自己的家的时候，已经是早上９点了。安顿好了叶岚欣并且帮她把家收拾了一下，还解决了停电问题，他躺倒在床上，想着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存在的疑问。为什么叶岚欣家几乎没有一点光亮，昨天晚上的月色的确是很好，但是在叶岚欣的家里，就感觉月亮被乌云笼罩着，看不清，模模糊糊，连屋子都是漆黑一片。还有就是为什么，光是停电会对她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比起前者，后者的疑问更困扰着周枫。他发现自己开始关心这个女人，甚至整颗心开始悬在了她的身上。

　　五

　　停电事故以后，周枫开始经常敲叶岚欣家的门。叶岚欣也好像不会再冷漠地对待周枫，会邀请周枫到她家里来坐。两人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深化。时间是不等人的，它虽然缓慢，但是仍然是在推移中。周枫到叶岚欣家的次数越来越多，脑子里想她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每天放了课想要见的第一个人也会自然而然地想到叶岚欣。虽然他一向对大自己的女人不会存有闲暇之心，但是，叶岚欣或许就是他的例外。
　　这天，周枫放课放得比较晚，回来的时候又被兄弟拖去喝酒，结果一喝喝到凌晨。他拖着很沉地步子，走上老式公寓的楼梯。走到６０１门口的时候，６０１的门突然打开了，叶岚欣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眼睛亮亮地，面无表情，周枫差点被她吓到了。他看见是叶岚欣，才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差点被你吓到。”
　　叶岚欣看着周枫，过了一会儿说：“进来坐吧。”
　　周枫有点奇怪了。叶岚欣怎么突然邀他去她家坐？
　　进了屋以后，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很昏暗的小灯。周枫有点头晕，直接躺坐在沙发上。可能酒喝得有些高了的原因，他的神志有点恍惚。叶岚欣礼貌性地给他倒了一杯水之后，什么话也不说便坐在了他的旁边。然后，她打开电视机，转换了几次频道以后，把有线电视转换成了视频电视。周枫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一直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叶岚欣走到电视机下面的橱柜旁，打开柜子的门，里面有一张没有包面的碟。她放进ＤＶＤ中，然后坐回沙发，开始播放。
　　电视里很快传来了，男人和女人的呻吟声。周枫立刻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看得是什么片子。他诧异地看着叶岚欣，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叶岚欣会邀他一起看这种片子，他一下子有种不认识她的感觉了。
　　叶岚欣看了１０分钟左右，把手里握着的遥控器放到了面前的茶几上，双腿交叉着坐着，头渐渐地靠向周枫。周枫的意志力开始在瓦解。除了Ａ片的诱惑和酒精作祟，叶岚欣身上淡淡地清凉糕味开始刺激他的鼻腔。然后，意志力渐渐地崩溃，渐渐地……
　　周枫缓缓侧过头，正巧，看见叶岚欣的脸也转了过来，意乱情迷之下，他吻了上去。然后干柴烈火，越演越烈。他们由最初的浅吻品尝，直到后面的深吻纠缠。很快，热度已经降临到两人的身上，激情火花燃烧，推动着他们的前进。周枫抱起叶岚欣，直奔叶岚欣的卧室。
　　倒在雪白的席梦思上，叶岚欣紧闭着双眼，身体开始慢慢地颤抖起来，周枫依然陷入情迷之中，而她却不自觉地开始做着身体的抗拒，但却又像是欲拒还迎，没有过多的挣扎，只是不停地颤抖，不停地颤抖。
　　高度的热量让周枫的脑子产生了一点的清醒火花，他喘着粗气，在进去之前问她：“你只要喊停，我就什么都不做了。”
　　但是，叶岚欣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除了颤抖，就只是任人摆布。
　　漆黑的老式公寓，隐隐约约地只能听到床板摇晃的“嘎吱”声，沙哑，哀鸣。

　　六

　　第二天天亮，周枫躺在自己家的床上，感觉好像是做了一个梦，但是那个梦境却像是存在般的一样清晰，感受真实。耙了耙头发，起床，洗了一个澡，手臂和后肩部位是昨天叶岚欣留下的指甲痕，证明了梦境的现实存在。他被自己的举动所惊吓住了。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一个大自己４岁的女人上床，还是住在他隔壁的相处不到１个月的女人。他更诧异，这个看似温婉成熟的女人，和他做了这样的事情。人性果然是一个很深奥的东西。
　　洗完出来看表，已经下午２点了，他收拾了一下包，赶着去参加一个精神科医学院教授的讲座。急急忙忙地冲出了家门，突然，他停了下来，看着隔壁６０１紧闭的门，心里不知滋味地跑下楼去。
　　讲座的时间过程不算很长，但是周枫却深入到了这个教授的演讲里。他突然发现，在人类的神经与精神领域里有一个及其庞大，又深奥的秘密，值得人们去探讨一辈子，研究一辈子，深化一辈子。
　　结束讲座，周枫在走道的地方看见了这个瘦瘦高高的精神科医学院教授。他走上前去，和他打招呼。
　　“教授，您一定治疗过不少精神病患者吧？”
　　“嗯……可以这么说。”教授推推鼻梁上的镜架，发现周枫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然后笑意颇深地说，“年轻人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呃……这个么……”周枫其实很想询问有关叶岚欣这样的心理状态，他实在无法猜透她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一切都太反常。可是出于对她的热爱，他又觉得询问这样一件事情有些不妥。
　　“教授！！”周枫紧张了起来，犹豫了很久才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跟您深入研究一下。或者说，您愿意让我实地考察一下您的临床经验吗？”
　　教授看了周枫好一会儿，笑着说：“很欢迎。”说完，递上医院的名片，然后转身走到人群中去了。
　　周枫看着这张名片，再看看教授的背影，名片上写着：张寇梁这三个大字。

　　七

　　回到老式公寓楼的时候已经７点了，他刚走到４楼的时候，肚子就开始“咕咕”直叫，看样子应该是先填肚子，于是他很快地下楼了。就在转弯路口的地方碰到了他的兄弟。是和自己同一个系的张驺尹。
　　“哥儿们，今天去看了么？我爸的讲座。”张驺尹一看到他就兴奋地跑过来跟他说。
　　“嗯，你呢？”
　　“没，所以才来找你。我爸回去要我和他讨论今天他讲的那些什么什么的……我哪知道。所以跟你这儿来问问。”
　　“这样啊，走，去便利店。边走边说。”
　　“嗯的。”
　　两个人并排着朝便利店走去。走到便利店门口，看到了叶岚欣。周枫盯着她，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去和她打招呼。犹豫间，发现叶岚欣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这样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等到叶岚欣走出了便利店，周枫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没有离开过。
　　他的兄弟惊觉到了这点，他拍拍周枫，周枫缓回了神：“哥儿们，你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
　　周枫越是这么说，他兄弟越是好奇，然后，他兄弟跟着周枫的视线仔细地看了叶岚欣一眼，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对着周枫说：“你刚看的是那个女人吗？”
　　“嗯。”周枫看了张驺尹一眼，敷衍地点了点头。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很肯定地说。
　　“嗯？在哪里？”周枫猛地抬头问他。
　　“在我爸的疗养院里。他是我爸的病人。”
　　“病人？”
　　“嗯。”
　　“你确定是她没错？”
　　张驺尹又朝叶岚欣的背影看了一眼，“肯定啦没错。那个时候我天天往我爸院里跑，就是为了看她。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
　　“哎呀，就是你记不记得大一那会儿我不是经常去我爸疗养院吗？其实就是为了看这个女人。啧啧，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精神病人也可以长这么漂亮的。所以啊，我刚刚一眼就认出来了。”
　　“精神病人？”
　　“是啊。”张驺尹叹了口气，“据我爸说，她是因为被丈夫虐待，导致精神失常的。”
　　“丈夫虐待？？！！！”
　　“唉，真是可怜！亏她长得那么漂亮，造虐不是！我跟你说哦……”
　　后面的话周枫完全就听不进去了，他只觉得脑袋一“轰”什么都没有了。

　　八

　　周末的时候，周枫和张驺尹坐在张寇梁教授的办公室里。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人的资料。
　　“照规矩，病人的资料是隐私保密的，不过，如果真的对你们的研究有所帮助，这个还是可以暂时借由你们看一下。我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你们可以在这里做记录。对不起，我还有病人，失陪一下。”说完，就出去了。
　　张驺尹等他老爸一出去，就拿起桌上的资料。上面贴着叶岚欣的照片已经她所有的背景，病症资料：
　　女，叶岚欣，原名：叶青。年龄：２８岁。
　　……　……　……　…… …… …… ……
　　２０００年４月进入城东区精神病疗养科。
　　……　……　……　……　…… …… ……
　　因长期遭受丈夫身体，精神以及性虐待导致精神中度失常。
　　…… …… …… ……　…… ……　……　……　……
　　２０００年１月，叶青将其丈夫敲致重伤，在院观察。
　　２０００年２月，叶青被控起诉伤人罪拘留。
　　２０００年４月，叶青因患有中度精神失常被判误伤，入住城东区精神病疗养科。
　　……　……　……　……　……　……　……　……　……　……　……　……
　　２００４年２月，叶青因在院治疗顺利，经过测试，列为正常人后，出院。
　　２００４年３月，叶青更名叶岚欣，入住城西的老式公寓房６０１…………

　　看完这些再简单不过的资料，周枫的心情极其复杂。他一下子知道了叶岚欣所有的事情，他所有的疑问全部解除了，可是，他依然很烦心，他现在更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晚上回到家，周枫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想了好多事情，想着想着，便睡着了。睡到大概１点的时候，醒了，感觉肚子有点饿，便下楼买东西吃，等拎着一袋子的东西回来的时候，走到６０１门口，门又开了。这次叶岚欣没有穿睡衣，而是穿着一件很漂亮的吊带裙站在门口。周枫吓得手上的东西都掉地上了。
　　“进来坐吧。”还是同样的话，不多不少。
　　周枫进屋，叶岚欣帮他把吃的东西放在桌上，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水。周枫喝了两口，叶岚欣又坐在了他的旁边。周枫想，这次他没有喝酒，她应该不会再放那种片子了吧？
　　叶岚欣果然没有这么做。
　　她从茶几底下的一堆旧报纸里面，找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张寇梁这几个字。
　　然后她递给周枫：“我晚上出去的时候在家门口看见的，是你掉的吧？”
　　周枫人一下子惊恐起来，他赶忙接过名片，然后尴尬地笑，点头。
　　叶岚欣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以后，开始喝。喝得很慢很慢，喝完以后，她狠狠地盯着周枫：“你见过我的医生了是么？”
　　“呃……他是我们这个系的助讲教授，还有他儿子我是我哥儿们。”
　　“就是在便利店里跟你一起的那个吧？”
　　“啊？”
　　叶岚欣站起来，走到大饭桌上：“你想知道什么？可以来问我。”
　　“什……什么……？你在说什么？”
　　叶岚欣盯着周枫，情绪开始激动：“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转过头去，看着墙上，周枫随着叶岚欣的眼神看去，这才发现，墙上挂着鞭子，蜡烛，以及性工具等进行性行为虐待的道具。“他和一个变态一样，娶我回去，只是为了满足他生理和心理上的需求。哈哈哈哈，因为他不能，他是一个不举的男人，他只能靠这些，来满足自己。啊哈哈哈，这可不可笑？你说可不可笑？”
　　“你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警察有什么用？他会想尽办法地开脱罪名，然后折磨得我更悲惨，甚至可以把我弄死。”
　　“我恨他，恨他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几年里，每天都必须在门口等他回来，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听到走廊里有他那可憎的脚步声，听到了脚步声，就意味着，我要遭受新一轮的虐待。”
　　“他赌，他抽，他嫖，他一不开心，就拿我泄愤。”
　　“他骗，他偷，他抢，他把我弄到手后又无尽地摧残。”
　　“这些，是不是你想知道的？是不是？？？！！！”
　　叶岚欣大吼一声，突然从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说穿了，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不管一开始表现得多么好，到最后，只要稍加诱惑，做的事情还是一样的丑陋！！！”
　　“可恨的男人还是活着，虽然我敲破了他的头，但是我更希望他死。在梦里，我杀了他一百回，一千回。哈哈哈哈！！！”
　　叶岚欣大笑着，神志开始游走，意识开始模糊，精神开始失常。
　　周枫从沙发上跳起来，拿着抱枕挡在自己面前：“岚欣，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叶岚欣根本就听不见周枫的话，她只是一味地往前走，手里拿着刀子。突然，她猛地一个横刺，周枫立刻拿抱枕一挡，刀子插在抱枕里，露出一点刀锋。周枫趁机把抱枕一扔，抓住叶岚欣的手，制服了她。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月亮很圆，挂在夜空之中，但是这个房间却只能看到一束，这么微弱的光亮。就好像叶岚欣眼睛里的光芒。

　　九

　　周末的午后，周枫背着包拿着书和张教授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
　　“她还好吗？”
　　“情况还不错。”
　　“嗯，那就好。”
　　“年轻人，很难的能够看到你这么用心的人。”
　　“教授，你也知道，我是研究这个的。在她身上，我看到不少的东西。就好像临床的经验一样，但是更多的，是我对她的感情。”
　　“像这样的病人，我接触了也不少。能够完全康复的，根本就是少数。当初若不是她的母亲执意要接她回去，也许，她会在这里呆更长久的时间。”
　　“她的母亲？”
　　“嗯，是的。听说在她出院后，就病死了。”
　　“这样吗？唉~”
　　“其实，按照医院的规定，是不允许的。但是有时候，人情和规章，总是人情站前面的。不过话也说回来，疗养院始终只是一个栖身所。真正的安定，应该是心灵上的寄托。”
　　“心灵上的寄托？”
　　周枫抬头看天，天空的颜色是透明的蓝。
　　远处的草坪上，叶岚欣坐在轮椅上，朝着他们微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