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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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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傲刀城内城,白城舆英姿飒爽迎面而来,下风口的银狐嗅到那股刀者味道,当下将箱子一丢就冲过去给了人家一拳。白城舆反应敏捷,横臂一挡一送,借力使力化解危机,银狐哗啦抽出红狐刀斜着角度朝白城舆脖颈砍去,银芒破空,一柄白银长刀与红狐刀针锋相对激荡出阵阵火花。
卧江子扫他们一眼,捡起箱子背带挎到肩膀上,淡定从容地走开了。
银狐见他越走越远,用虚空碎破开白刃吟霜,撇下一句“别跑等我空了再找你”,一边急匆匆跟上卧江子,不高兴地说:“你怎么就自己走了。”
“我有事,不若壮士空闲。”
不知道从谁开始的,大家称呼银狐都喜欢加上“大侠”这么个后缀,好像挺帅气挺拉风,卧江子却始终认为“壮士”更有微妙的顺口感。
“壮士,好汉不挡路。”卧江子看着站他面前的银狐,箱子有点重,他把能用的不能用的装了好多在里面,原本有苦力负责他完全没想过重量问题,现在落在自己肩上才觉得,重得好具体。他抬肩耸了下,银狐伸手把箱子从他身上扒下来:“背不动还逞能。”
“谁说我背不动?!”卧江子有点来气,他要证明即便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他骨子里还是个能担当的男人。
银狐看他抓着背带不松开的手,僵持了会儿,道:“一人一半,免得旁人说我欺负你。”
他开箱子翻了片刻,掏出两面咒旗,左右对称插到卧江子后领里,端详了一番露出满意神情,又掏出三清铃塞进卧江子空着的手里,装五雷令的锦囊则系在了他腰带上。
“好了。”他说着,关箱背上肩,趾高气扬走前面,卧江子叫住他,指着自己现在的造型问:“你什么意思?”
银狐看他一眼,退回来绕他背后:“走吧。”
卧江子转身盯着他,他面无惧色坦然道:“你做统帅我当兵,妖魔鬼怪你先挡,还不够给你面子?”
“说的一人一半。”
“对啊,你法器一共带了几件?”
“六件。”
银狐摊手指指他又指指箱子,表示他完全体现了“均分”内涵。
卧江子面色红了白,白里透红,银狐咽口唾沫,嘟囔道:“忍住忍住,还在大街上。”
做完了法事卧江子提出希望面会傲刀青麟,随侍为难地说:“三城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是要斋戒三年方可见客。”
卧江子每次过来了解冰川芸姬的情况都是悄悄的,知晓他身份的只有大城主傲刀玄龙,此回也是经由大城主点头,于内城冰川芸姬停棺处,遣开旁人举办了一场渡魂法事。
本想从傲刀青麟那里了解些情况,看来只得作罢。
卧江子带着遗憾离开了傲刀城。
没料到若干年后,傲刀青麟不仅主动回头找他,还请求他作为自己的军师辅佐自己,挽救傲刀城和天外南海。
银狐当然坚决反对,指着傲刀青麟的背影讥讽说:“就他那怂样,做老大?笑掉本狐爷的大牙!”
卧江子批评他做人不厚道,事实也不应该说的那么大声,更何况——他转开眼,道:“我觉得他还能抢救一下。”
这个时候天外南海暗潮翻涌,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表面的平静已经在破碎边缘,银狐正是不愿意卧江子陷入危难之中。
卧江子宽慰他:“我只在背后协助筹划,没有危险。”
“屁。”银狐毫不留情吐脏口,“你们来帮人家护城更是背后,结果就剩下你一个,吃到的苦头还不够?”
银狐真想狠狠敲他脑袋,但是,又舍不得。
卧江子被戳中心槽,痛了一下,然而为了不让师兄弟枉死,不让冰川刀城几千怨灵黄泉难安,他仍是决定闯这一遭。
他对银狐说:“只要找出那个戴假面的人,我立刻放弃一切再和你隐居秋山谷。”
“我不信。”
“我给你写保证书。”说着卧江子去桌边找笔墨,银狐自后面拉住他:“我信你,我不信他。”
卧江子略侧身,银狐跟上一步搂住他,歪头靠在他肩膀上,耳朵扇动着,蹭得卧江子面上有些痒。
银狐读过的苦境的故事不多,军师在他的认识里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往往和鞠躬尽瘁、获兔烹狗联系一起,他不要让他的粽子受委屈。
卧江子叹口气:“他若得寸进尺的话,到时候你来劫人好了,反正银狐壮士天不怕地不怕,谁也管不着……想找人陪你钓鱼的时候,就到傲刀城来绑走粽子,嗯?”
卧江子是个好脾气好说话的人,也是个打定主意不悔改的人。
许久,银狐低低的,“嗯”了一声。
卧江子加入了傲刀青麟人才济济的阵营。
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反斗争、围剿反围剿、无间破密、阴谋算计等一系列必然偶然,罪者伏诛,天外南海大一统。
傲刀青麟踏着敌人和亲人的尸骸走上最高位,他心里是否有后悔选择挑战没人想知道,因为从一开始刀光血影就是非他所愿而又不得不采取的手段,幸亏有卧江子有神枭等人不断给他打气鼓劲,指导他抛弃无谓的胆怯,适当的温和善良可以牵动人心,过分的优柔寡断则无疑于自杀。
为了让傲刀青麟克服见血晕的障碍,卧江子做了特别的护罩,每次给傲刀青麟戴上时,卧江子都要在他耳边反复吹嘘这个护罩绝对有效绝对安全,得此暗示,傲刀青麟站在指挥台上便显得威武坚定。
傲刀青麟的旗帜在傲刀城门上高高竖立起来,银狐叼着根草叶望了半天,冲进城里揪出卧江子说:“你敢失言?”
卧江子猛咳两声:“这不是还有小股顽固分子嘛,以前力挺傲刀苍雷的,等我马上搞定就算彻底解决了。”
“哼,老子谅你也不敢。”银狐嘴角略得意地上扬,“今天跟我回秋山谷,好几天没吃你饿死我了。”
卧江子大惊失色,周围十数位同僚集体一愣,旋即埋头奋笔疾书,心里都默默说,银狐大侠你太直白了……粽子你,原来这般可怜。
傲刀青麟听到别人的转述,下令说:“军师您就回去休息几天吧,我的殿所刚修好,不能再被摧残一次了。”
银狐甚觉满意地领人回去,亲自烧了一锅黑豆狗肉,卧江子闻到那腥味反胃,银狐又加香料回锅煮,卧江子不好再辜负他的好意,勉强吃了几块肉喝了点汤。到晚点旺火上来,正好给银狐里外吃一遍。
银狐以为冰川刀城最后的血脉也断了,刀城的事总该是大落幕,卧江子最多再去开几个讨论会定下往后大体方针,世界就清净了他也不用再忍饥挨饿了。
可是,他忘记了从苦境来的那个,人称“麻烦随身走,你我都白头”的贤人素还真。
卧江子依旧忙。
帮傲刀青麟的时候,成天“三城主这个,三城主那个”的唠叨,素还真出现后,改成“素贤人这个,素贤人那个”,听得银狐直想抓毛发疯。
那天,卧江子刚念到素还真的名字,银狐腾的掀桌道:“干脆你去跟他过得了,以后不要来找老子!”
“诶?”卧江子完全不明白他哪里来的火气,认真想了想,难道被他识穿我想回苦境一趟?不会不会,笨狐狸没这么灵敏。
他摇着叶扇哈哈干笑两声,忽然听得银狐在门外嚷了声:“老子受不了了,老子要离家出走!”
卧江子跑到门边问:“你刚说什么?”
“老子要去苦境。”
“啊?”
“啊你个头,老子决定了,天外南海太他毛的憋屈,一个能真正打一架的人都没有,我要去找刺激。”
“——啊?”叶扇掉在地上,卧江子茫然道,“你说的反话吧?”
银狐略扬头瞥卧江子一眼,掉头硬着脖子望夕阳:“那个素什么不是说苦境人多厉害,我要去亲眼看看,你——”银狐又回头斜眼看着卧江子,“别以为我不在就可以随便爬墙,哼。”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卧江子呆滞了半晌也没想通。
纠结了一段时间,最后银狐还是坐上飞行船穿越了冰河天川。
走前卧江子给他一个包裹,千叮万嘱要亲自交给谁不可以中途转手,他略显出哽咽的嗓音,让银狐有一丝动摇。
那天的冲动到如今是骑虎难下,银狐抱着“我也要让你尝尝看不到吃不到的痛苦”的偏执心态踏上了苦境大地,而卧江子则是为错过回苦境的绝好借口,抱枕头默默垂泪到睡着。
苦境果然天天有刺激,遍地有架打,如果愿意在公开榜上留个挑战书,还能源源不断地钓出各色人才,这让银狐很是过了把瘾,也交上了几个朋友。
剑子不算朋友。
在他的意识里,凡是因为“粽子交代看你是不是过得好”的理由靠上来的人,统统默认为过去和粽子有过什么。
剑子阅人无数,稍微察言观色一番就明白了银狐心思,于是赶忙撇清关系表明自己确实只是粽子的同修而已。
“你看我每次和粽子通讯的时候,说的话都多正经。”
“我只听到他转述。”
“——你要相信我剑子仙迹的人品。”剑子信誓旦旦,银狐眼神轻蔑:“通常把人品挂嘴边的人,可信度都极低。”
“喂喂,你太伤人心了。我可以想象粽子认识你之后,该是过着多可怜的日子。”
“可怜个毛。”银狐耳朵竖立,眼露凶光。
剑子见风使舵:“不过依照他有时迟钝木讷,有时思维方式和你不在一个水平面上的本性,我也能理解银狐大侠你内心的愁怨。”
银狐用一声“哼”表示算你机灵。
为了治疗中毒程度相当严重的素还真,苦境和天外南海都忙得不可开交,其中又牵扯到要不要开鬼楼。这期间银狐真是看透了某些所谓中原侠士的嘴脸。
他在苦境的一个朋友,王隐说得好,“一群穿着衣服的禽兽,不,说是禽兽让你们这些妖族压力好大”。
银狐踹了他一脚:“你才压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