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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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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俊早早出门,留我在家无所适从。汪阿姨的失踪绝对出乎意料,至少送她上车时,我连一点不安全的预感也没有。
出于病急乱投医的心态,我打电话求助伟大的妈妈。也许是年龄上的优势,她显得相当从容不迫老成持重。
“丢了?她比我还大两岁,又不是小孩,让她自己儿子找去,你别参与。”
我不得不跟她坦白,是我亲手送汪阿姨上了陌生人的车。
“笨蛋,我问你,假如你开辆几百万的车遇到一搭车老太太,劫财还是劫色?她几十岁了,谁还能打她主意。”
“妈,是你打电话叫汪阿姨回去的,她走那么急,究竟什么事情。”
电话里短暂沉默:“这个事情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宏俊那傻小子。我喊老汪回来捉奸,她男人搞小蜜,带回家住了好一阵。”
“李叔叔!”我崩溃了,好好先生居然出轨,莫非这正是导致宏俊搞小三的那根不正上梁?
我妈依然淡定,“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这年头手里有点小钱,哪个男人不玩点花花事。搞不好老汪回家看见老不修搞小丫头,大吵大闹惹怒他们被杀了分尸。别人的家庭悲剧你少理,听说老汪使坏心眼搞得你工作都丢了?她死了怪可惜的,欺负我儿子,该当面抽她。”
遗传真美妙,我连自己的上梁都找到了。真狠,真没人情味,服了。
“妈我实在很担心汪阿姨。她有事不告诉别人也肯定联系你。”
“哼,她背地阴你那么多次可没告诉我,幸亏我眼尖。”
您老人家是间谍啊,耳目通天的,还有什么你不知道!
“妈,我先去机场问问看,有消息打电话。”
“不许去!”老太太一声狂吼,“不许你管别人家的闲事!他们全家打起来掐死人了你都不许管!有时间去找份新工作,要么给我滚回来!”
我怎么敢告诉间谍老太太,你儿子新找的工作是杀人,很拉风哦!她那么护短,嫌我不够利落再陪我去杀……
烦躁。
和宏俊通电话,问他有没有消息,需要我去看看不。他竟然喊得比我妈还激动,勒令我老实在家不许出门。
“我当警察的,满屋子都是警察不用你去找事。我妈丢了你再跑丢我怎么办!敢离开半步打断你的腿!”
商业街人潮汹涌,包子店老板扯嗓子大声说:“蘑菇馅包子好了!”
“你快给我回家!”宏俊在电话那头彻底发狂。
挂电话我直接去找红豆他们。人闲着容易胡思乱想,得找点事情做。他们根本是守窝的兔子,绝无扑空可能,还很大方地一次拍出三张照片给我,居然全是外地的。
“有差旅费吗?”
“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帅哥阴险地叉开话题,“别说真名,告诉我们你的代号,随便起一个,哪怕是蟑螂、大便。”
这人懂不懂礼貌!我内心默认他叫帅哥,他叫我蟑螂,太伤人了,吃准我打不过他们两个,以多欺少。
“他叫红豆我知道了,你叫什么,绿豆?”
“猜错了,”帅哥笑容明媚,“我是黄豆。”
不怎么样的名字,得意什么。
我决定为自己取一个真正有意义的代号:“PD,字母屁的P,字母弟的D。”
黄豆和红豆一起脸绿:“开什么玩笑,换一个。”
“有什么问题,PD是ParKinson Disease,你们以为什么,Police Department?”
黄豆点头:“真以为是警察局,你要知道,我们精神紧张。”红豆递了瓶可乐给他,陪着点头。
“好了,名字取好误会解除,现在继续谈谈差旅费的问题。”
他俩同时向我竖起中指。
外地的活暂时不能去,我只和他们聊了一会,略微了解行业内幕以及收入行情。据说如今世道算不错,整条要人命的活挺不好揽,多半是拍个万八千出来买别人一条胳膊一条腿。我跟个傻子一样问买颗头怎么算价钱,他俩居然拿可乐瓶砸我。叫我以后出手都像第一次那样,别试图搞分尸的噱头,少招惹警察。刑事案件太多警察工作压力大倒霉的还是广大市民,会遭天谴。
奇怪,杀人都没报应,给警察增加工作负担反而罪比天大。但我严重同意他们,虽然宏俊是做户籍的,可毕竟也是警皮加身。如果我犯案导致他加班,夜夜不归家,绝对属于自作孽不可活。
“你们俩,同居了?”公事说完,我按捺不住窥探起隐`私。心底希望他俩也是一对爱侣,这样我就不需要在新同事面前捏造一个女朋友出来,撒谎会良心不安。
他们俩同时强烈否认,联合起来对我从身体到心灵进行惨无人道的鄙视以及谴责。说我思想不健康,心境不纯洁,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太多。
我承认男人之间最经常也最基础的关系是纯爷们式友谊,类似我和宏俊捅开窗户纸之前,搂着睡一晚上也能心无杂念。可他俩这样一唱一搭,我思想健康也忍不住怀疑。最后还是带着PD这个愚蠢的代号以及黄豆送的手机回家。
他说,手机平时一定要把电池摘下来分开放,每天下午打开一小时左右,有事情做他们找我,即使找不到,他们自己会做。并且强调绝对不能因为急功近利贪图业务量随时打开手机,除非我想早点收到来自死刑场的子弹。
他们显然不明白,一个和警察做亲密爱人的兼职杀手自身可以达到怎样的小心谨慎。我连一个基本属于废物稍微处理过就不能当证据的手套也要煞费苦心处理掉,自然不可能明晃晃开部手机等宏俊来怀疑什么。
当然,宏俊即使知道真相也不会揭发我,这是爱。可他同样无法忍受与我同流合污,这是正义。世界上缺乏绝对的好人和彻底的坏人,我和他偏偏就是,还凑一对了。
晚上宏俊没回家,打电话问我他妈有没有联络过,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没有,他妈没回家,我家也永远不会成为她的家。天敌之间总有无法调和的矛盾,除非爱得深沉。我爱宏俊,他做什么都能接受。汪阿姨不行。
第二天晚上,旧同事打电话向我爆料,主任家的别墅区发现尸体,全公司传疯了。老板的丈夫死于非命已经流言漫天,没过几天又有个身份不明的男人死在她家旁边。这女人在警察那头解释得清吗?
真巧合,两个都是我杀的。
其实我并不是爱好杀人,也没有特别强烈的杀人冲动。有人出现在我面前,招惹我或者其存在对我产生威胁,我会出于利益或者恐惧将他们杀死。就像正常人不会好好走路时突然去踢别人家狗,除非那狗先咬人扑人吓唬人。
但我不正常,毋庸置疑。
宏俊还不回家。
我服从他的命令,足不出户,一直开水煮挂面度日。第四天清晨,我听见厨房里有声音,高举哑铃蹑手蹑脚摸索过去,打算进行对于入室盗窃的正当防卫,合法杀人。
宏俊正在狼吞虎咽用手抓着吃昨晚剩下的面条。
“你知道我今天回来,提前煮给我?小森,我现在只有你了……”
宏俊丢下面条拥抱我,呜呜大哭,告诉我:在他为了妈妈的生命安全焦急狂躁吃不下睡不着漫天满地寻找的时候,他爸竟然带新女朋友去旅游。他绝望了,对操蛋的人生不抱任何希望。回到家才知道,原来人间仍然有珍贵的爱,我会煮好面条放着等他。
“小森你真傻,面条煮好放一晚上都变面糊了。”
不是我傻,他弄错了。面条我煮给自己却吃不下。我不介意某些人发生意外,死亡或生存,只需要亲人和爱人都平安。
不知道怎样安慰宏俊最合适,只能默默抱紧他,不敢有再进一步的肢体语言。一晚上给他无声的支持,让他能够在白天有力气追查探访。
但是我没说实话,那个突然出现的司机,汪阿姨上车时的惊恐。
我弄丢的人,必须找回来。
“有寻人业务吗?随便你怎么收费都可以。”
黄豆说:“没有,你别再过来。没发现我连请你进屋喝水都不肯吗?你想留下点个人特征在这,我不答应。”
只能靠自己。
回想车牌,白色的,是军牌。可是广大人民都清楚,非军区城市,路上跑的那些高级车,挂上军牌十有八九是伪造的,而我连那不真实的号码都没看见。车型,忘记了,连颜色也不能肯定是黑色还是什么墨绿藏蓝。
那男人当时说要去机场,这是唯一线索。
机场的地勤人员流动性并不大,我拿着从宏俊电脑里打印出来汪阿姨的照片耐心询问。连续好几个人都表现出各种烦躁:问过了,问过好几次,这大妈究竟犯了什么案子你们警察天天问换着人轮番问。
宏俊果然浪费警力资源公器私用。
直到一个执勤保安向我指了一个方向:“你同事刚刚问过我,没印象,真不知道。”
我没说自己是警察,可另外一个追问不休的人确实是警察。
我和宏俊相视苦笑,他没为我擅自出门发脾气,我礼尚往来没有追究他怎样偷偷摸摸把自己的职务从户籍警变成刑警。
机场很多人看了他的证件,刑警,货真价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