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进宫拜亲去，画自冷宫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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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苏瑾瑜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卿玦徴羽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一夜无话，破晓时分苏瑾瑜被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皱着眉头睁开双眼，正看见卿玦徴羽轻轻起身在穿衣。
似是感觉到苏瑾瑜醒来，他回过身来看着依然赖在床上的苏瑾瑜淡然一笑，“醒了？”语气再自然不过，似是他们已经是成婚几年的老夫老妻。
此时晨光从窗外透来，自卿玦徴羽身后照着，他周身都被笼罩了一圈柔和的光晕，看得苏瑾瑜微微一怔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眼前这人气质温雅、谦谦如玉，全不似那当初在平陵城一句屠城便教城中几万百姓死于非命之人。只是对于此人的品行，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见苏瑾瑜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卿玦徴羽不以为意，又道：“起身吧，今日要进宫拜见皇上与皇后。”
苏瑾瑜坐起身来，仍是觉得有些发困，大概是昨天累得紧了，微一晃神，便见卿玦徴羽俯下身来拿起床上的那把精致匕首。
她一时戒备起来，“你要做什么？”
怎料卿玦徴羽蓦地拔出匕首划在自己左手手指上，那匕首很是锋利，他的指腹立时便见了血。他看了眼苏瑾瑜，将手上的血滴在两人昨晚睡过的床褥上。
待弄好之后，他抬起头来，缓声解释道：“初次圆房不见红，恐怕对瑾瑜的声誉不好吧。”
听后苏瑾瑜紧紧皱起了眉头，别过脸去不看他，饶是她思想再开放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也该有些浑身不自在。
他的话音刚落，便传来敲门声，同时响起一个柔顺的女声，“王爷王妃，奴婢来服侍你们起身。”
“进来吧。”卿玦徴羽吩咐道。
房门被推开，一女子带着两名侍女进得房内，向两人行了个礼。
苏瑾瑜仔细打量着那当先的女子，如她的声音一般，人长得亦是十分柔顺标致，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那女子穿的衣裳也与她身后的侍女不同，想来在这安王府中的地位不一般。
“瑾瑜，这是婴娿，你日后在王府中住着有何不适之处便与她说。”卿玦徴羽望着苏瑾瑜道。
婴娿亦十分知礼地走上前来对苏瑾瑜福了福身子，“婴娿见过王妃，日后王妃有事尽管吩咐。这两个丫鬟日后便在这服侍王妃，香凝、疏桐，过来见过王妃。”
“奴婢见过王妃。”两名侍女望着仍坐在床上的苏瑾瑜恭敬道。
苏瑾瑜下了床站起身来，“我不习惯别人服侍，你教她们去别处忙吧。”她原先在将军府就没有贴身丫鬟，凡事自己能做便亲力亲为，何必教人伺候？平白无故身后多了两个人她反倒不习惯了。
婴娿闻言有些不知所措，一双秀目望向卿玦徴羽。
卿玦徴羽一笑，看向苏瑾瑜，“身边总要有个人伺候，不然多有不便，若是嫌多只留下一个也好。”
苏瑾瑜丝毫不领情，“说了不要便不要，我有手有脚，不像王爷您身份尊贵从小被人伺候惯了，我用不着别人伺候。”
卿玦徴羽却也不恼，声音依然温润，“既如此，婴娿你便安排她们到别处吧。若是王妃有什么需要，你亲自过来照料。”
“是，王爷。”婴娿低声应道，“王爷，让奴婢服侍你更衣吧。”
“我已经穿好了，伺候瑾瑜起身吧。”
苏瑾瑜本想说不用，却又一想，恐怕今日进宫也是十分郑重，发式衣裳都马虎不得便也就坐在梳妆台前任身后的侍女摆弄了。房内梳妆台上的铜镜正对着那张睡床，香凝与疏桐为苏瑾瑜梳妆时婴娿则是收拾床铺。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婴娿并不只是侍女这么简单，苏瑾瑜便透过铜镜打量着她，只见她叠起床上的芙蓉鸳鸯锦被，那床褥上的血色便露了出来，虽然知道那不过是卿玦徴羽划破手指弄上去的，苏瑾瑜还是脸上一热。然而镜中的婴娿却身形微微一震，但只是一瞬，立时就又恢复了初时那种温顺柔和，取了那床褥折了起来。
此时苏瑾瑜也已经被收拾妥当了，站起身来便随着卿玦徴羽进宫拜见皇上与皇后。饶是她对这门婚事再怎么不满也不敢怠慢这事的，否则恐怕她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这是她第二次入宫，记得上次出征回来卿玦桓陵在宫中赐宴，她本以为是此生唯一一次进宫，想不到这么快就来了第二次。没了对皇宫的好奇，苏瑾瑜只低着头恭敬地跟在卿玦徴羽身后在之前那位命妇李夫人的指引下向卿玦桓陵寝宫走去。
来到卿玦桓陵寝宫，李德贵已经候在那里了，见两人来便迎上来，殷勤道：“安王，安王妃，皇上在里面等着了，快进去吧。”
“多谢李公公。”卿玦徴羽颔首谢道。
“安王可是折煞咱家了。”李德贵说着便引二人进了寝宫。
卿玦桓陵正端坐在桌前品茶，见两人进来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便在李夫人的示意下向卿玦桓陵行礼，卿玦徴羽行三跪九叩之礼，苏瑾瑜则行六肃三跪三拜之礼。
“平身。”卿玦桓陵道，“赐座吧。”
恭恭敬敬行了礼，两人才站起身来，坐于桌旁。
苏瑾瑜更是低着脑袋丝毫不敢正视卿玦桓陵，只是，怕什么来什么。
“瑾瑜。”卿玦桓陵那威严沉稳的声音响起 。
“是。”苏瑾瑜抬头看向他，那是一双教人无法对视的眼睛，似是能窥视到人心中所有的角落，半响才反应出这样似乎是对皇上不敬，又十分不情愿地吐出两个字，“父皇。”
卿玦桓陵满意地点点头，“早就听徵羽说起你，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大家闺秀。”
“父皇过奖。”苏瑾瑜从善如流，说着冲卿玦桓陵灿然一笑，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尔父戎马一生，为我玘国打了无数的胜仗，战功赫赫，实乃玘国的国之栋梁。朕实在无以为报，徵羽，你可要好好待瑾瑜。”卿玦桓陵看向卿玦徴羽道。
“儿臣遵旨。”卿玦徴羽恭敬应着。
卿玦桓陵又看着苏瑾瑜，笑容慈爱，“想不到苏卿竟然有个这么聪慧漂亮的女儿，实在教人欣慰。”
“家父一生忠于玘国忠于父皇，因只有瑾瑜一个女儿，自小便教瑾瑜习武习兵法，望瑾瑜长大后得以报效玘国。只可惜瑾瑜天生愚笨不成器，最后还是要让他失望。”顺坡下驴谁不会，苏瑾瑜一边说着一边摆出一副悔恨的模样。
卿玦桓陵听后豪爽地笑了起来，“瑾瑜是女儿家，不会舞刀弄枪也不足为怪。既是嫁了徵羽，便安心当他的贤内助，好生督促他上进，待朕百年之后辅佐太子治世平天下。”
他的这句话颇有深意，一则教导苏瑾瑜既已嫁入皇家便安心给卿玦徴羽做王妃，并要督促他别做出逾矩之事，二则告诫卿玦徴羽好生做安王，不要以为娶了苏启的女儿便可以对皇位有所图谋。
苏瑾瑜心中嘲讽地一笑，“儿臣谨遵教诲。”
又闲聊了数句，他们便辞别卿玦桓陵。遵照礼法，他们还需去皇后寝宫拜亲。苏瑾瑜倒没有什么感觉，还赚了不少赏赐，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一堆，光听那李德贵报名字她就在心里偷笑了一把。
到了皇后寝宫两人又是一番跪拜，苏瑾瑜看着皇后那张妆容精致、高贵雍容的面庞，只觉这是个精明无比的女人。想来也是，在这后宫之中，若不精明又怎能坐到皇后这个位置上，享受母仪天下的尊贵呢。
苏瑾瑜知道，在这种女人面前不要耍小聪明，不要表现得太过精明，这只会让自己不好过而已。因此她只是低垂着眼帘牟足劲装大家闺秀，未语先笑，从不多言，皇后说什么都只是点头。
其实皇后也不过是说些面子话，交代二人要和睦相处互相礼让，交代苏瑾瑜要遵守妇德持家有道，便再无其他。
闲话了几句，两人便向皇后告辞。
皇后站起身来送他们二人，握住苏瑾瑜的手对二人道：“这宫中琐事繁多，实在无趣，你们这些年轻人若是得了空便进宫来看看我，也教我高兴高兴。”
“是。”苏瑾瑜低眉顺目地点头道。
皇后又看向卿玦徴羽，“徵羽也长大了……”语气中似乎别有深意，但却又教人听不出什么不妥之处。
卿玦徴羽看向她，勾唇笑了，“皇后娘娘自小对儿臣的养育教导之恩，儿臣永不敢忘。”说罢握住苏瑾瑜的手便走出了寝宫。
碍于皇后看着，苏瑾瑜也不好挣脱，只得由他握着拉出了皇后寝宫。
而那后宫中至高无上的皇后娘娘则站在原地怔住，神色莫测，似是想起了一些不愿想起的事情，良久才吐了口气道：“太像了……”
苏瑾瑜一路被拉出了皇后寝宫，直到她确定皇后已经看不见两人了才猛然抽出自己的手，看着卿玦徴羽。
卿玦徴羽停下脚步侧过身来亦回望着她，温润一笑。
“拜亲也拜完了，是不是该回去了？”苏瑾瑜丝毫不退让地看着他那双狭长的凤目问道。
“我要去个地方。”
“那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我要回去。”苏瑾瑜语气坚定。
卿玦徴羽倒是不慌不忙，只是看着她勾了勾唇，“若是瑾瑜可以自己出宫，就请便吧。”说着就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苏瑾瑜看着他修长的身影，又看了看这四处高楼琼宇林立，这偌大的皇宫她才第二次来，怎可能找到出宫的路！若是被扔在这里，恐怕她就寸步难行了，眼见卿玦徴羽便要走远，苏瑾瑜低低咒骂了一声便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她跟在卿玦徴羽身后不远处一路向前走，左拐右拐之下，苏瑾瑜只觉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破落荒凉了。起先还能遇到不时走过的宫女太监，而现下却一个人也没有了。最后两人在一座破旧萧瑟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苏瑾瑜看着眼前的宫殿皱了皱眉，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冷宫。”卿玦徴羽没有回头，他的声音亦听不出任何情绪，接着便抬脚走进了那座宫殿。
无奈之下，苏瑾瑜也只能跟着走了进去。
宫室之内比从外面看更为破落，到处都蒙着厚厚的灰尘，脏乱不堪，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这宫内十分阴冷潮湿，比起之前所到的皇上与皇后的寝宫简直是天壤之别。
苏瑾瑜顺着卿玦徴羽所站的地方看去，她所对的墙上挂着一幅画，上面似是画着一个女子。她有些好奇地走上前去站在卿玦徴羽身旁看着墙上的那幅画，那画似乎也有些年头了，作画的宣纸都有些泛黄了。
画上的那名女子正在抚琴，狭长的秀目轻敛，春水般的眼眸水波潋滟，那其中的情致似乎一抬眼间便要流泄而出。她的容貌端庄秀丽，却又透着一丝丝的妩媚。当苏瑾瑜看到她眼角那颗淡痣时蓦地一怔，侧头看向一旁的卿玦徴羽。
“这画上画的是我的母妃，端妃。”卿玦徴羽并不看她，但却知道她想问什么。
“那这里……”苏瑾瑜又抬头看了看周围满布灰尘的宫室。
“这里是她生前最后住过的地方。”卿玦徴羽面上的笑容似是与平常不一样，里面有着深深的嘲讽，“十五年前的隆冬，她自缢于这冷宫之中。”他那双狭长的凤目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墙上的画。
苏瑾瑜猛然一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又重新看向那幅画，那画上的女子果然与卿玦徴羽有几分神似。她的目光落在画作的右下角，竟发现了卿玦桓陵的宝印，想来这画是当今皇上亲手为端妃所画。如此看来当年端妃应是十分得宠，后来却因谋害太子获罪贬于这冷宫之中。
虽然她十分厌恶卿玦徴羽的为人，但也知道死者为大，苏瑾瑜想着便跪倒在地，对着那幅画拜了三拜。
一旁的卿玦徴羽看着她，狭长的凤目中不可置信的神色一闪而过，只是一瞬便消失无踪。
苏瑾瑜随后站起身来，对卿玦徴羽道：“你与端妃说几句话吧，我出去走走。”
望着苏瑾瑜出了宫门，才又缓缓看向那墙上的画像，启唇温声道：“母妃，这局棋已经开始了，儿臣定会好好下完它。”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进宫拜亲去，画自冷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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