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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炎热 ...

  •   这整整一周都过得特别平静,平静得编辑部的人都不来广告部催稿了,连施昱婕都不找夏蝉了。陈飞几个人围着夏蝉八卦的时候,夏蝉非常无语地说:“她来找我的时候你们要八卦,她不来你们还是要八卦,你们到底是要闹哪样!”
      陈飞说:“我们只是关心你嘛,你看,你旅游的时候又要跟她一组,要是现在得罪她了,怕你到时候会被穿小鞋。”
      “那还真是谢谢陈总和各位总的关心哪!”
      “不过说来也奇怪,她编辑部那么多姑娘,为什么就非得选上和你一组了?”
      夏蝉挠了挠眉梢,无语地说:“你去问她啊!”
      “我才不去!”
      陈飞这么说,这时一个女同事开口笑道:“家花哪有野花香?”
      “你才是野花,你们这些野花一二三四五号!”夏蝉真心无语极了,真是办公室、画室,到处都是这些想象能力特别丰富的人!要是夏蝉有那么大的力气,这会儿一定把他们全部从窗户扔出去了。“我走了,你们这群野花就生根办公室继续八卦吧!”

      到了周六,夏蝉提前了一些到约好的地方去等夏川。她看那地方有个小面摊子,想到反正夏川到了会给她打电话,就去面摊叫了一碗小面边吃边等。
      因为老早就听说那个面摊的小面特别好吃,所以夏蝉叫了三两。结果面端上来的时候,她旁边桌的一个姑娘立刻戳了戳自己男朋友,特别惊恐地说:“你看那边那个女的,一个人吃三两!”
      她明明就那么小声地说话,为什么夏蝉还是非常清楚地听见了这样讨厌的句子?夏蝉一边拌面一边就在想:“不就是三两面么?难道作为一个妹子就不能一个人吃三两了?什么逻辑!”
      夏蝉吃面吃得非常专心,面很辣,天很热,免不了她又面红耳赤,一头大汗。她吃面的时候认真得连头都没抬起过,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对面什么时候坐下一个人。
      那人来了,似乎有点震惊:“一大清早就出来吃三两面,这么大一碗,好能吃!”
      夏蝉还想抱怨的,怎么遇见的人一个比一个直白和大声?可是这句话说得温和,却惊得夏蝉差点把面喂到鼻子里去了。她即刻抬头看见对面的人,表情绝对比刚刚那个姑娘要夸张好多。“怎么是你?”
      “你姐说她出门前接到一个学生家长的电话,所以她去画室了,叫我过来帮她买东西。”
      “哦。”夏蝉心里惶惶的,想想自己吃面吃出的这糟糕形象,真恨不得立刻冲回去洗个澡再出现在顾荏面前,可现下的条件只够她从自己包包里找出湿纸巾把脸上的汗擦干净了。“你吃早饭了么?”
      “吃了。”
      “那就走吧,我正好也吃完了。”
      说走就走,可是夏蝉还没踏出两步就被老板抓住了。“小妹,你还没给钱呢!”
      夏蝉都快窘成一团了,赶紧拿了钱出来。“对不起,一时忘了。”
      老板倒是好心得很:“没事没事,你吃好了吗?”
      谁知顾荏突然说了一句:“三两面,随便怎么都吃好了。”
      这是笑话么?夏蝉真心想找个洞钻进去!

      现代城市的喧嚣总让人变得浮躁,夏季的蝉鸣又一直乱人心绪。即便前些天已经立秋,可这座城仍旧热得让人觉得心慌、难受。
      或许因为两个人单独相处,顾荏虽然话不多,倒也不想在画室时那么冷漠。夏蝉有时候跟她说话,说有趣了的时候也能让她笑起来。女人果然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所以只要顾荏笑了,夏蝉就会放轻松很多。

      夏川要买的东西很多,顾荏自己也有想买的东西,一上午走下来,夏蝉两只手都快带不走那些大包大包的物品了。她就是觉得热,但是任由汗水不停冒出来,却并没想过要抱怨什么。可是看看顾荏手上提着的那一大堆,她才忍不住抱怨了:“我姐也真是的,这么多东西就自己来买嘛,今天不能来就改天再出门啊,干嘛要麻烦别人?”
      顾荏有些走神了,听见夏蝉的抱怨才想着看了看她,见她提着两大坨东西可怜地跟在自己后面。夏蝉手里的东西比顾荏要多,因为她总是第一时间就很主动地把比较重的东西拎在手里了。
      顾荏也是懒得跟她拗,她愿意拿就让她拿。但顾荏毕竟不是什么恶毒的人,所以看着夏蝉那又累又热的样子就说:“打车回去吧,找你姐报销车费。”
      “这主意好!”说罢,夏蝉就当那两大坨物品不存在一样,飞快跑到马路边上伸腿拦下一辆小黄车。小黄车司机看见夏蝉的动作,自个儿闷着头在那笑个不停。

      记得第一次和顾荏同乘一辆车的时候,那时候还是一种十分舒服的天气。那时候的夏蝉才只是对顾荏有些兴趣,还能趁着顾荏睡着的时候看着她的面容。夏蝉一点都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顾荏的,她知道不是一见钟情,却也有可能是从相识后不久就开始在意了。
      可是现在夏蝉连个偷视的机会都没有,顾荏只将那各种物品拿来和夏蝉一起放在出租车后排座,自己坐在了副驾驶上。
      夏蝉扁了一下嘴,看起来就是一副浪费了大好机会的样子。
      “一会儿把东西弄回画室,你还要给他们上课么?”
      “不了,我还要把自己的东西拿回家。”
      顾荏那么淡淡地应了一句,夏蝉却巴在前排座椅的椅靠上殷勤地说:“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夏蝉倒像是不舍不弃地,还是巴在那里,笑着说:“你看你也买了那么多东西,你的那些免费劳动力现在都在上课,你又不要等他们放学,一个人回家不方便啊!”
      顾荏本没想要理夏蝉,却在望向窗外的时候,不经意从反光镜里看见了夏蝉的表情。那是个笑容,似乎是迫切地希望它主人的提议可以得到肯定的回答。可是那种表情里又没有足够的自信,所以笑容看来稍微显得不自然了。

      让不可能的一切都死亡在尚未发生的地方吧,那样便不会有罪过,那样也不会有负担。它若悄悄地生长出来,就无形地将它扼杀,但愿能够平和的,平静地让它离开,趁着这尚未明了的时候。
      顾荏说:“等会儿你姐也是要走的,让她送我一趟就好了。”
      “可是暑期来打工的那两个大学生根本管不住那群熊孩子,我姐要是走了,他们俩怎么办?”
      “只要学生以为你姐还会回去就好,他们翻不了天。”

      在顾荏说完这句话之后,夏蝉只能闭上嘴。这个女人真是无趣得很,夏蝉像个泄了气的球一样窝向自己身后的椅靠,抄着手无语极了。
      车到目的地,下车的瞬间高温再次袭了上来。顾荏把自己的东西放在门卫那里,然后和夏蝉分着把夏川的东西拿上楼去了。
      顾荏一进画室,那些男生都高兴起来了,有些眼尖的立刻就看见她身后的夏蝉。
      “你们约会去了么?”那个话特别多的学生首先就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夏蝉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你要死啊!”
      “要啊。”
      夏蝉把东西放下,过去就揪住他那倒长不短的头发。“再说一遍?”
      那学生立马投降,说:“好了嘛师姐,我还要画画啊!”
      “你最好是给我认认真真地画画!”说罢,夏蝉放了手,把东西都拿进自己房间去了。

      顾荏才回来就在里面小画室找到夏川,她随口问问夏川一会儿有没有空陪自己回家,说自己东西有点多,一个人不太方便。她其实没真心想要夏川陪她回去,不过因为和夏蝉说了这么一句,顺道就问问,免得夏蝉觉得她故意骗她。
      夏川一会儿没事,本来答应了可以帮顾荏拿东西回家。可不知她在给学生改画的时候想了些什么,突然就说自己一会儿有事,没办法陪她回去,然后又把夏蝉叫了进来,让夏蝉一会儿去给顾荏当苦力,帮忙把东西带回去。
      顾荏当时莫名有一种被夏川无意识出卖了的感觉,她很想说自己就可以回去,不用夏蝉。可是现在这样拒绝,岂不是再说她就是在排挤夏蝉么?有些事,别人都还没做到明显,顾荏自己怎么好那么直白?又在这时候,顾荏收到一条从她母亲那里来的短信,她看完之后无奈极了,根本不想再多说别的任何事情。
      “那你帮我把东西装上车吧,我打车回去好了。”

      炎热中的城,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蒸烤这每个人。它能使所有的一切细微的烦躁都无限放大,所以让人变得奇怪,容易冲动。
      在下楼的电梯里,那个四方体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夏蝉总习惯站在别人身后的地方,她觉得看着别人的身后,总好过被别人注视着。所以她此时就站在顾荏左后侧,不时都抬头能看到顾荏的侧脸,看看那个出了画室连一句话都不说的女人。
      小区电梯的换气效果很不好,所以闷热极了。从二十五楼到一楼的时间里,夏蝉无一直都拉着着自己那件格子衬衫的领口晃着透气。
      离开那闷热的电梯,走出单元楼的时候,夏蝉竟发现顾荏在这期间一直都在发呆。她那样子看起来似乎不太好,拿东西的时候夏蝉跟她说了两句话,她两次都是愣了一会儿才会回答。
      路边的林荫下,夏蝉陪顾荏等车,她好几次明目张胆地看着顾荏,顾荏却好像没发现一样。顾荏到底怎么了?夏蝉不禁有些担心。
      夏蝉又跟她说话,她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听,并不搭理,只总觉得烈日晒着,自己浑身都不舒服。这天气已然不会再有四十度,顾荏却觉得自己像是中暑了一样有些头晕、乏力。她偶尔会反手以手背擦拭自己面额或是颈项的汗水,又或是用手做着根本无用的扇风动作。

      若是有人住进了你的心里,她的任何一个动作都将左右你的情绪,不管那个动作是多么的细微。
      夏蝉抽了一张纸巾给顾荏,看着她仔细地擦了擦脸,又用手指弄着以为凌乱了的刘海。如果可以,夏蝉希望自己可以代替顾荏自己的双手,去帮她完成这样的事情。可是,哪来那么多的“如果可以”?
      若硬要夏蝉说出自己有多喜欢顾荏,她定是说不出来的。要是有人否认她是深情的,她可以承认自己的感情来的并不浓烈,却绝不会说那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存在。像是你感觉不到身体里血液的流动,却能知道自己的身体因为有它们存在才会是暖的一样。
      夏蝉宁愿自己的感情一直都很平淡,那样才能细水长流。

      每当人们迫切期待某些事物到来的时候,那被期盼的事物却总是迟迟不现身。
      等了很久,从此处过去的出租车总是载着客人。顾荏在想,要是自己坐的轻轨,怕是早都到家了。
      夏蝉又扔了一张用过的纸巾,回来发现顾荏皱着眉,明明很焦虑,却非要做出一副淡然的表情。
      “顾荏……”
      夏蝉唤了一声,顾荏迟了半秒才将脑袋转过来。“什么?”
      “坐轻轨吧。”夏蝉笑着,抬了抬手里的东西说:“我帮你把东西弄回去就是了,老站在这高温环境里也不是什么好选择。”
      确如夏蝉所说,现在处在中午时候,虽不如傍晚高峰期,却也有不少人上下班,所以相对不好打车。
      “走吗?”夏蝉问。
      顾荏想了想,勉强点了头。

      路上顾荏也不怎么说话,非要夏蝉问两句,她才会舍得讲几个字。从她收到那条短信开始,她看起来一直都在想事情,她的心思甚至都舍不得分一点点在走路这件事上。到了轻轨站台,她又被夏蝉叫住了。
      夏蝉说:“以前在这里见到你好几次,但是都没好意思叫你。嗯,还真没想过可以和你一起在这里等车的。”
      “你没想过的事情多了。”顾荏把东西放在地上,自己翻着手机,连瞥都懒得瞥夏蝉一眼。
      是啊,夏蝉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顾荏的。

      夏蝉想起夏川说的那句话,“你要有本事,就去问她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你知道,大概会明白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分量,也都能知道你自己又有几斤几两。”
      “对了……”夏蝉缓缓转眸看了顾荏一眼,又很是胆怯地垂下眼,想了又想,几经思考之后,终是觉得自己想要开口向顾荏问那个问题的。因为对她来说,如果想知道顾荏的事情,除了自己亲口去问,便再无别的办法了。“画室那些小混蛋都在问你上周怎么突然没来上课?是家里有事么?”
      顾荏竟像是突然被拽了魂魄回来一样,一时间双眼瞳孔都跟着迅速收缩,可那样惊醒一般的反应仅限在她听见夏蝉这句话的一瞬。夏蝉还是垂着眸,稍稍低着头,顾荏又一直盯着手机,并未抬头,所以她眼中的变化并没被夏蝉发现。

      上周,她见到禾言了。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和禾言见面,自禾言移民前的那一次见面之后,第一次这样见到禾言。她好久都没看见禾言了,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再见到禾言的,可是她从未想过她们的见面会是以这样的目的。
      大概一个月以前,顾荏和父母之间就产生了一系列矛盾,其主要原因无非因为顾荏身边没个男朋友,也一点都不配合家里安排的相亲。
      父母替儿女的终生大事着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顾荏不配合,她的母亲便是想着各种办法要她对相亲的事情上心些。但是不管顾荏的父母做什么,顾荏都对这事的态度不温不火。
      禾言,顾荏的母亲无奈之下想到了这个人。她知道顾荏大小和禾言关系很好,所以禾言要是愿意出面帮着说说,或许顾荏会听的。不过麻烦的事,听说那孩子前两年就移民出国了。
      顾荏的父母和禾言的父母关系还是不错,即便是现在,他们之间都还是有来往的。顾妈妈那天去了禾言家做客,原本只是想去打听一下禾言什么时候会回来看他们,谁想来给她开门的人竟就是禾言本人了。
      三个女人坐在一起聊了几句,一边还逗着最近越来越调皮的可可。过了一会儿,顾妈妈便找了个机会,说想叫禾言去帮忙劝劝顾荏,让顾荏最结婚的事情上心一些。若禾言只是顾荏从小到大的闺蜜,这样的要求并没有任何问题。可是顾妈妈不知道的事情,禾言的家人却清清楚楚。
      对于顾妈妈的请求,禾言妈妈明显表情有些别扭了,她不希望禾言再和顾荏见面,即便她知道禾言现在有了稳定的生活,也不会想要再和顾荏有什么。可是出乎意料的,禾言竟答应了顾妈妈的请求,她说她会打电话给顾荏,会约顾荏见面,可是顾妈妈一定不能提前告诉顾荏。

      那天早上顾荏和往常一样准备去夏川的画室给学生上课,可她正在门口穿鞋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手机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她便是毫无准备地接起来的。
      禾言……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顾荏的第一反应竟是没有任何反应,随后她的感觉像是一滴水滴在了宣纸上,慢慢浸湿开,从心口开始蔓延到身体各处。随着那扑扑的心跳,她觉得自己有些头晕,有些气短,甚至手脚都开始发抖,五脏都开始疯狂了。
      “你怎么了?”顾妈妈看着女儿那双渐渐泛红的眼,不禁担心地问。
      顾荏只摇摇头,停顿了一瞬,不知自己能做出怎样的解释,便只好再摇摇头。“我去给夏川打个电话。”

      听说禾言要来,可是她来的目的,顾荏连问都没问。直到顾妈妈告诉她,是自己叫禾言来的。顾荏当时就生气了,虽然她并没对妈妈表现出任何,却狠狠地咬着牙,好半天才缓过来。她妈妈叫禾言来做什么?她妈妈从来都不知道她和禾言的关系,而如今禾言成家了,孩子也这么大了,她却还是孤身一人,所以她妈妈还能叫禾言来做什么?
      如果相见是这样的意义,顾荏真的不想见。可是她想见她,每天都在想,想过了那些朝朝暮暮,想过了许多冬夏春秋。而今终于能见了,她哪里真的舍得错过这个机会?可是禾言又回来了,顾荏却和上次一样,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禾言真的不会再想念顾荏了是么?不然她怎么一点都不会和顾荏联系?
      若要往好处想,顾荏愿意相信禾言对她是有想念的,所以想借着顾妈妈拜托她过来的借口前来和自己相见;想得坏一点,顾荏可以接受的是禾言因为顾妈妈的陈恳,不好推辞,所以才答应了过来与自己见面。然而事实却并非顾荏想的那样,无论好坏都不是她想的那样。

      禾言约了顾荏下午在那家茶餐厅见面,她过去的时候,顾荏早已等待在那里。顾荏并比期盼这次见面可以想以前两个人关系还很好的时候那样,便努力回想着禾言移民之前的那次是怎样个情形。若是照着那样再来一次,今天也是可以顺利过去的。
      “等了很久了?”禾言微笑着过来,坐在了顾荏面前。
      顾荏显得有些尴尬、紧张。“不久,我也是刚到。”
      但这话听来明显是不诚实的。这时候服务生又过来了,在这两个人一人点了一杯奶茶之后就识相地离开了。

      有好一段时间,禾言在想要怎么跟顾荏开口说顾妈妈交代的事情,而顾荏又不知道可以和禾言说些什么。那些日日夜夜积累下来的思念,终于有机会可以传达的时候,却好像又遇上了不对的气氛,哪里好去开口?
      其实哪里是气氛不对?其实谁都知道,有些东西早就不同了,很多话现在说出来才反倒没有好作用。

      “你最近,还好么?”
      “蛮好。”
      “你呢?”
      “我很好,家人也很好,只是孩子有些调皮,这个让我们都挺头疼的。”
      “小孩子嘛……等他长大就好了。”话到此,顾荏那双眼不由自主地都停留在了奶茶杯里的习惯上。她捉着它,一圈再一圈地搅动那本不需要搅动的奶茶,这大概是她唯一能做的,看起来还算自然的事情。
      “顾荏……”禾言此时与顾荏有着同样的动作,她不看顾荏,却唤了一声,引来了顾荏那带着希冀,却惶恐的眼神。可顾荏尚未来得及开口回应,禾言仍旧将专心用在了搅拌奶茶的动作上,反倒是说话的语调显得有些随意了。
      “那天阿姨来我家,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这几年的事情。现在我除了抱歉,再不知应该跟你说什么。就像刚刚我回答你的那样,我现在过得很好,于是我很自私地希望这样的生活不要有所改变。
      或许我这辈子都会遗憾不能和你在一起,可我并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甚至现在我也希望你可以早些成家。女人,终归是要有个好归宿的,可以为你遮风避雨,让你觉得温暖的家庭才应该是你的好归宿。
      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容易,若是我仍旧记得你,与你一样一直都将那份情保护着,那么你这些年的辛苦或许还没有白费。可是顾荏……”
      禾言终于丢开了手里那微不足道的东西,抬起眼眸看向顾荏。有些话她省过了,她认为大家都是成年人,太过分的话并不一定要说出口才能传达出去。“忘了吧,忘了不可能再继续的那些。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那样的生活里不该再有我了。”
      顾荏自己有些飘忽的眼神,好几次看见禾言那双眼,都被它们的坚定打败了。禾言说的话,真的并非玩笑话,它们认真得让顾荏觉得可怕,可怕到顾荏再不敢正视禾言的眼睛。

      我本无心再来伤你,可我更不忍见你一世痛苦。可不可以相信我,在你决心放弃之后,无论有多痛,都总有一天会好起来。我只是希望你不再挂牵,也很自私地希望自己不要再是那个可以牵动你所有情绪的人。

      这不是顾荏要的结果,这不是顾荏想听到的话。它们究竟是为了什么非要出现在顾荏的耳朵里,它们凭什么擅自影响了顾荏的情绪?
      顾荏已经很努力了,可她管不住自己的情绪。被禾言看在眼里的她,眼眸越垂越低,一双手肘抬起来支在桌面,手掌极快地捂住自己的眼。
      那双生得特别好看的手,可以画出一幅幅动人画面的手,可以写出一手好字的手,它几乎是用力地捂着那双眼,指尖挨个隔着刘海抵在额头。禾言看见她的刘海被指尖弄得乱了,指尖在额头上抵着有些泛白了。从那双遮着面容的手掌下,禾言听见了几声很轻的抽泣。
      “你要我怎么忘?”顾荏费力地摇着头,手掌摩擦着自己的眼,却从未让眼与掌之间有过任何缝隙。“这些年我独自守着本该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东西,它们早已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支持着我生活中的所有。而你现在竟让我忘了它们,我怎么可能忘得掉?”
      “忘不掉也都不要再记得了,那样会成为我的负担。从小你便让着我,替我着想,如今最后一次了,为何不能像以前一样,照着我的心意去做?”
      禾言……你真的好自私。可是这句话,顾荏竟然说不出口。
      见顾荏许久都不开口,也不抬头,禾言只好又说:“顾荏,我们都不小了,很多事情不能只替自己想。你要想想你的父母、亲人、朋友,他们都那么关心你,他们都舍不得你受委屈。你要是过得不好,你让他们怎么放心?”
      “我过得好不好,哪里需要别人来给我定义?”
      “是,不需要别人来定义。可你阻止得了他们担心么?就像阿姨那天到我家来,见到我的时候就让我来好好劝你。你知道我家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这次我说服了我妈让我来见你,可是下一次呢?你就不怕我妈有一天再沉不住气,趁着阿姨想再找我来劝你的时候把事情都告诉她?
      你自己也要想想当初我们为什么非得分手了,那并不是我家里单方面的压迫,若不是你没有胆子跟家里出柜,我想我们今天或许又会是另外一种结果了。”
      顾荏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那双通红的眼。“如果我现在就回家告诉他们一切,你还能不能回到我身边?”
      “顾荏!你不要钻牛角尖好不好!”禾言都有点气愤了。“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吗?”
      望着禾言那张严肃极了的脸,顾荏兀自笑着,十分苦涩。“你现在过得很好,我怎么会不知道?”
      禾言无语地叹了一口气,带上自己的包,拿了桌上的单子,站起来便准备走了。
      “我不希望以后再听见有人跟我说你还因为我而过着孤单的生活,如果你恨我,就找个人好好过,让自己过得比我好,让那个人无比幸福,那样我或许会后悔当初放弃了你。”
      她讲着她要说的话,顾荏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而禾言走了,走时似乎带着一点不舍。她怕这一别,以后或许真的不会再见了,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回头。
      从禾言起身,顾荏都没再看她一眼。不想再看,不敢再看,这么多年都看不到了,这样过来了,自然可以继续这样活下去。

      如果是这样的结果,我愿意接受老死不相往来。可你管不了我要选择怎样的生活,那是我的事,再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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