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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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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周淼车祸后,接连一段时间祸事不断,铭徽不放心阿耀一个人呆着,因此这些天以来一直都是住在铭徽家里,直到葬礼结束,前前后后住了一个多星期。两人之间虽然没有明说,但也彼此默认了这种同居模式,反正周淼也知道了他们的事,而铭徽在这边远离父母,除了乐乐,他们之间几乎再没有任何阻碍。
本来受了奶奶去世的冲击,阿耀曾有过瞬间的冲动想要直接将真相告诉乐乐,但是等到那股劲头过去,后继而来的种种考虑又不得不使他将这些念头暂时搁浅。和铭徽在一起越是快乐,面对乐乐就越是忐忑,特别是当奶奶去世那晚之后,乐乐莫名其妙地接连消失了好几天,直到下葬之后阿耀才接到一个她的电话,难得的乐乐情绪也有些低迷,没说两句就挂了。这在奶奶离世的打击面前本算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莫名地阿耀却觉得有些不安,接连两三个晚上在睡梦里都会想起乐乐电话里的声音,细细的、很微弱,甚至于还有些可怜。
于是考虑再三的阿耀终于决定抽了个空就去了乐乐学校找她。
乐乐和阿耀的学校之间相隔不远,都在大学城的片区,走个十几分钟也就到了,但即使这么近的距离,以往他们也不经常见面。乐乐是学校学生会成员,除了学业之外还要忙着组织学校各种各样的活动,忙起来就昏天黑地。阿耀的专业更是让他一有空闲就四处乱窜,两个人相互重合的时间实在不多。正好这一天阿耀学校里的课提前结束,想起乐乐的事索性就顺路拐了过来,事先没通知过,也不知道乐乐到底在哪里,只是抱着想给她个惊喜的想法,顺着她平时上课的教室依次找了过去。
找了好一阵,四处都没看见人,阿耀便去了乐乐的宿舍楼下,站了一会儿想想还是给乐乐发了个短信:“你现在在哪?”
乐乐很快回复过来:“正要回宿舍。”
阿耀收起手机,一抬头就看见了乐乐从正前方走了过来。
几天不见她似乎消瘦了一些,眉宇间有些阴郁,见到阿耀正等在前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无措地转头看着身边的人。
阿耀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个人也正好撞上了阿耀的目光,隔着几步的距离,姜远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阿耀走过去打招呼叫她:“乐乐。”
乐乐明显状态不是很好,近了更是能看清她双眼下浓浓的青黑色眼圈:“你怎么来了?”
“那天电话里你好像不大开心,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阿耀摸了摸乐乐的脸颊,皱眉:“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身体不舒服吗?”
“嗯,可能感冒了吧。”乐乐无所谓地笑笑,伸手拉过姜远向阿耀介绍:“这是我同学,姜远。”
阿耀点点头,和他握了握手:“你好,林耀。”
姜远微微一笑:“经常听乐乐提起你。”
这句话说得奇怪,隐约间倒显得他与乐乐的关系比之阿耀还要亲密许多。阿耀有些尴尬,却也没理会他,继续问乐乐:“吃药了吗?生病了就快回去休息吧,宿舍里有没有药?没有的话我去给你买了拿上来。”
“不用了,刚才我已经陪她去医院输过液了。”姜远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乐乐脸色顿时白了白,轻轻拽了拽姜远的袖子。
阿耀看在眼里,忽然觉得没了力气,他低下头吐了口气,顿了顿,扬起脸来拍拍乐乐的肩膀:“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回去了。”又不放心的叮嘱:“记得多喝水,早点休息,我明天给你打电话。”
乐乐有气无力的点点头,阿耀笑笑,正要走,又听姜远隐含怒意的声音说:“你就是这么做别人男朋友的?”
阿耀一怔:“什么意思?”
“呵,什么意思?”姜远拉开乐乐使劲拽着自己衣服的手,走到阿耀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女朋友生病两天你连个电话都没有,平时一个星期也难得见到一次人影,从来不关心她在想些什么,凡事都要别人来围着你转,你到底哪点配得上乐乐?”姜远的样貌偏向于清秀,上次在超市门外短短一瞥后阿耀还一直以为他是那种温柔包容的性格,没想到此时说起话来咄咄逼人,隐约间倒有些铭徽的影子。
阿耀被他说得哭笑不得,自己和乐乐相处多年一直都是这样,说真的的确不像在谈恋爱,但是这么久以来乐乐都没说过什么,看她的样子倒像是挺开心,因此自己也没多想过,没想到现在由一个外人说出来,倒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过了。
想想,阿耀还是选择了最保险的回答方法:“我最近家里出了些事,没能照顾上乐乐,是我的错。”
“那以前呢?”姜远问。
阿耀皱眉:“什么以前?”
“以前她不开心的时候、生病的时候,想见你的时候,你都在哪?”姜远指指阿耀的胸口,一字一顿地说:“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真的有把她放在心上过吗?”
怎么没有?阿耀觉得无奈。
虽然一直以来和乐乐的关系都显得不够亲密,但阿耀一直以为乐乐很清楚她在自己心中的重量。阿耀不是喜欢腻腻歪歪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在乎了谁,就会把这个人放在心里好好珍藏起来,或许平时的表现里不大看得出来,但是每到关键的时候总是会认真考虑到。就像铭徽的事,明明知道自己心里想要在一起的人是铭徽,却由于对乐乐的不忍才始终坚持着不肯说破,让乐乐伤心,在阿耀的世界里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
可现在,这个人却当着乐乐的面这样问,简直就像是在替乐乐击鼓鸣冤。
阿耀心里很不舒服,有些委屈。他没有回答姜远的问题,反而看着正低着头沉默的乐乐,轻声说:“这是你的想法?”
乐乐没吭声,良久,微微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阿耀几乎是立刻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改。”
姜远不屑的哼了一声。
“不用了……”乐乐咬着唇,无措地看了阿耀一眼,又飞速低下头去:“我们还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阿耀根本没在乎她说的内容,只是道歉:“乐乐,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这样挺开心的,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你……你别难受,好吗?”
乐乐咬紧唇不说话,旁边的姜远听不下去了,没好气的说:“和你分手她就开心了。”
阿耀一窒,良久才小声说:“你真的要和我分手?”
乐乐没回应他的问题,只是低低地抽泣了两声:“阿耀你先回去吧,我最近脑子很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顿了顿,她又说:“对不起,奶奶刚去世,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还闹脾气给你添麻烦……”
阿耀呐呐:“没有的事……”
然而乐乐却像是忽然放开了许多,擦了两把眼泪,索性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其实这么久以来,我一直觉得你能和我在一起就好了,也不要求什么,但是现在……现在你朋友回来了,你好像根本都不需要我了,我……我就是觉得自己对你来说好像是不多不少的一个人……这样想不对,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住。阿耀,我抓不住你,真的,你离我太远了……”
断断续续地说完,乐乐没再哭,却始终低着头不肯抬起来。
阿耀安静了好一会儿,渐渐领会了她话里的意思,喉咙里苦涩的一片,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我们分开吧。”
乐乐身子颤抖了一下,没反对他说的话,姜远默默地伸手过去将她揽住,这样看去,他们倒像是一对真正的恋人。
阿耀对姜远说:“请照顾好她。”
姜远没点头,也没承诺什么,只是挑衅地看着阿耀。
“我知道你比我好。”阿耀苦涩地笑笑,耸耸肩:“但是只要能让乐乐开心,这些都没关系。”
“说得好听。”姜远淡淡的。
阿耀不辩解,只伸手理了理乐乐微乱的刘海,凑过去吻了吻她的额头:“早点把病养好。”
然后就没再啰嗦,转身走了几步,回头,对着他们挥了挥手。隔着距离,阿耀的目光很温柔。
或许谁都不会知道,最早说放手的人其实最难放手,而被丢下的人一直踟蹰犹豫不前,却是因为心中有牵挂才不能走得坦然。
阿耀没有说过,自己是真心喜欢乐乐;也没有说,曾经有乐乐陪在身边的时候,他也会觉得很幸福。
有些人遇到的太早,有些人遇到的太晚,或者合适或者不合适,各人有各人的命运。阿耀走在路上,静静地想:也许姜远才是乐乐的命运,而自己——
手机蓦地响了起来,低头看了看来电显示,阿耀忽然觉得片刻前的疲惫顿时释然,微微一笑,他接通电话:“阿徽。”
“很开心?”铭徽笑着问。
“嗯……不是。”阿耀摸摸耳朵,坦白:“乐乐刚刚和我分手了。”
铭徽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那你的反应太奇怪了,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好事了。”
“也算是好事吧,乐乐不和我在一起会更开心,我也不用有太多负担。”阿耀仔细想了想,用力“嗯”了一声,“果然是好事!”
“呵呵,你小心别让乐乐听到。太没良心了。”铭徽的声音也轻松起来,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问:“你现在是不是在乐乐的学校?我过来接你吧。两分钟。”
“你怎么知道?”阿耀惊讶,随即反应过来铭徽说的时间,更惊:“你在我们学校门口了?”
“嗯。”铭徽淡淡的:“到门口来吧,今天不是说好了去看周淼吗?”
“哦,对。”阿耀匆匆忙忙收了线,朝着门口跑了过去。因为距离比较远,等到阿耀气喘吁吁跑到门口的时候,铭徽的车已经安静地停在那里了。
“嘿,来的真快。”阿耀抓着车门喘了两口气,打开坐进去:“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铭徽侧过来替他系安全带,一面说:“案子提前结了。闲着没事就出来找你。”
“唔。”阿耀忽然想到什么,问:“那个乔老的案子呢?上次不是说他儿子和继母在争遗产么?最后怎么啦?”
之前在画展上巧遇的时候,铭徽就在负责这个案子,后来和铭徽和好,闲着无事的时候阿耀也随口询问过几次,听说那个乔老先生虽说画画得好,但家庭关系却乱得理不清楚,前前后后总共娶了五个媳妇,最后一个比自己的儿子还小,每天在家里上演没有硝烟的内战,吵得人不胜其烦,连乔老最后猝死,这两个人在这其中都要负很大责任。
“联合继母把自己的老爹气死,再来争遗产,这些人真是疯子。”阿耀感慨了一句,见铭徽正若有所思,像是没听见自己的话,不满地捅捅他:“回答啊。”
“哦。”铭徽摸摸鼻子,却没回答,反而问道:“你还记得陶雨婷吗?”
“陶……”阿耀一怔,随即瞪眼:“怎么不记得!我一直觉得她对你有意思!”
“嗯,她是乔老的孙女。”铭徽平静地抛出一枚重磅炸弹:“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乔老的遗嘱里明确写出要将全部的遗产和画作留给陶雨婷。”
“所、所以……”阿耀半天没回过神来。
“所以,这个案子就这么结了。”铭徽偏头笑笑:“那两边的人闹得天翻地覆,最后陶雨婷叫来人把遗书拿出来一看,全都闭嘴了。”
“可她不是姓陶吗?而且这哪跟哪儿啊……陶雨婷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阿耀瞬间觉得这世界玄幻了,陶雨婷家里是很有钱没错,但是这和画画的有什么关系?以前也没听说过啊。
“她爸爸姓陶。妈妈是乔老的大女儿,只不过很多年前就和家庭断绝了关系,这次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那乔老还把遗产留给她……”阿耀全然不能理解:“这些人也太复杂了。”
铭徽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再复杂也和你没关系。”
阿耀眼睛一眯,满足地叹了口气:“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