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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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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花逝
花逝
晚珠收拾好柜台的一应杂物,正准备合上门板的的时候,一个戴着青色斗笠的女子慢慢走了进
来,“喔?姑娘是来抓药么,小店这正好打烊了,大夫也都回去了,要不姑娘明天再来吧。”看
天色已晚而对方只身而来,晚珠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女子却是未急着回身,只是将斗笠取了,抬眼望了望四周,面容温静“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
这里竟变成了药铺。”说罢抬眉看了看柜台后的有些发怔晚珠,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多年前
我曾到此处借住过,今日途经,忍不住想进来看下,打扰姑娘了。”
又再往四周看了看,目光好似穿过隔堂的屏风一直伸展到内院的某处,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
情,女子脸上有了一丝的温暖的微笑,却又转为黯然微叹,极其留恋的收回目光,折身欲去。
晚珠迟疑的开口:“这原本是客栈,后来改建成了永宁堂,很多器物我看着心仪也就留下了,这
位姑娘可是对这地方有几分眷恋之处?”
见她略略点头,晚珠胆子也大了几分,“此时天色已晚,这弱水城的客栈旅舍也不知还有没有厢
房,倒是这儿的客房还有几间,您一个姑娘家又是孤身一人行路,既与这房子有些许缘分,要不
要在此留宿一晚?
“你这。。。”那女子似有些犹豫,又微微打量了晚珠一下。
晚珠笑容温婉安然“这永宁堂开了做了药铺,本身也是为了造福百姓,这儿一直都是我在打理,
看姑娘一个女儿家,深夜只身一人,不妨暂住,我看姑娘面善,倒似曾见过一般,若是不嫌弃就
在内院住下吧。”
那女子眉眼间似蕴着淡然云烟般的静,听罢抬眼一笑,“如此,便多谢了。”
本是初夏,天气有些燥热,到了后半夜,却是淅淅沥沥下了一场雨,雨滴敲在院子里的芭蕉叶
上,噼啪作响,晚珠睡的不深,想起还有几间厢房的窗户没关,屋内有好些字画物什,犹恐雨打
进来溅坏了,急急的披了衣服推门出去。
待走到今夜到来的那位姑娘处时,晚珠有意放轻了脚步,免得扰了别人清梦,却听见女子低低的
话语声,晚珠耐不住性子的偷瞄了一眼,却见那女子依旧安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只是头在不住
微晃,眼皮浮乱。
晚珠开药铺多日,跟着大夫也学了一些医理,一望心下便知是被梦魇住了,于是轻轻上前,温柔
的握住那女子的双手,微微轻摇 “姑娘醒醒,姑娘。”见无甚反应,正待继续开口将她唤醒,
忽觉手间热度异于往常,上前一探更感觉此女面容晕红,呼吸有些急促,加之肤体烫人,恐怕是
夜间受凉加之这两日着急赶路,脾肺过虚所造成的。
晚珠望了望窗外墨色的天,心中却有些着急,春夏之交极易受凉,这些天城里的百姓也纷纷前来
问诊,用于治疗这种急性发热的药材已经不够了,前些天让人去邻城采办,算算日子也该回来
了,可正碰上这场雨,估摸着是要天明才能到了。
而眼前这女子高热不退,又被梦魇住,意识已有些紊乱,这样下去,万一出了什么事,这可怎么
办。
几番思付,想来只好先取些凉水擦拭降温,虽不抵大用,好歹缓过一时,待天明大夫来了也好再
作打算。
心下想定,便欲起身离去,想想又反身轻拍女子,俯下身去在其耳边轻轻地说:“没事了,没事
了,都过去了。”声音温柔娴静,配上轻轻地拍打,有着令人安心凝神的感觉,睡梦中似有觉
察,微微的睁了睁眼,却又继续昏睡过去,呼吸平稳了不少,只是似乎喃喃的说着什么。
出的房门的时候一挽清风拂身而过,带着一股干净的雨水之气,还似有着隐隐的花香,令晚珠心
神一清,感觉似乎那风也带了几分温柔的味道,回头细细的看了那女子几眼,转身去打水取药。
待得端了水回来,为女子擦了擦面,在额前覆上冷凉的帕子,又丝绢沾了些许清水,微微润湿她
灼干的嘴唇。只看那嘴唇微张,像是喃喃念着什么,晚珠附耳过去听也听得不甚清楚,仿佛
是……了白……。
晚珠为她提了提被子,坐在床边静静凝视床上的女子,面容清丽美好,笑起来也明艳端丽。眉间
却总是有点微蹙,目光却又平静的彷如一泓幽深的古池,想想心里有些难过:这姑娘年纪轻轻一
个人在外,恐怕是吃了不少苦,才变得如今模样,像这午夜梦回,身边竟是连个熟悉的人都没
有。
心下黯然,忍不住伸手去理理她额前被汗湿的发,可能是手指有些凉,触到她脸的时候她微微一
动,晚珠吓了一跳,却见她面容安静依旧,暗暗放下心来。
可瞬时那女子一直紧闭的眼睛却突然涌出大量的泪水,像是止不住一般,顺着微侧脸颊流下来,
一滴一滴的落在枕边,眼眶红成一大圈,眉毛轻轻地皱起来,嘴巴抿的很用力,似乎用牙死死咬
着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身体微微蜷起,许久喃喃开口,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的很厉害,她
说:“了白…你要是当初…没遇见…”话还没说完声音一哽,眼皮似不受控制的一眨,数不尽的
眼泪大片大片流出来,枕上泪痕道道,不觉已浸湿了一大半。咸涩的感觉漫的整个夜的空气都带
着说不出伤心压抑。
待到天亮雨歇,晚珠把熬好的汤药喂入女子口中。待到中午,女子已然醒转穿戴齐整,寻了晚珠
道别。不顾晚珠力劝,执意要赶在今日离去。
晚珠挽留不得,只好在门前相送,望着她带上斗笠,单薄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驻留良久方叹一口
气,回身入堂,院子里的花经了昨天大雨谢了好些,晚珠想去里间找出花锄整理院落,却一眼扫
见那女子床铺上留了好一包碎银,望着银子旁的字条上的“承蒙一夜照料之恩”一时微愣在那
里。
无人看到,院子另侧厢房内的一盆开得正好的茉莉,一夜之间,枯萎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