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幸福》碌碌红尘

23、最后一聚

　　颜致远使劲捶着床头，看着床上昏睡的人，直想抽自己。本来热热闹闹一个人，为什么自己总是让她受伤。一张苍白的脸，下巴越发尖了，眉头一直皱着。轻轻抚摸上眉间，小语，我就让你那么痛苦吗，连睡梦中还皱着眉头。
　　她已经昏睡了五天了，医生说她最近操劳过度，精神太脆弱，营养又跟不上，而且，主要是她自己似乎醒来的意识很弱。
　　小语，我让你对这个世界都没有眷恋了吗？我伤害你这么深，你起来报复我啊，怎么痛快都好！
　　门口一阵响动，易沛回来了，颜致远起身，经过她时，很明显看到她恶狠狠的眼神。那天晚上易沛以为自己会把林语的心结解开，结果第二天打了一天的电话林语都没接。颜致远一大早就离开了，接到易沛的电话一下子慌神了，赶忙带医生过去。
　　林语这几天就靠点滴维持着，看到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易沛已经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几千万遍，要不是自己自作主张，也不会闹成这样。她已经见识了颜致远，她不该太信任他，放他们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她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肯定与颜致远脱不了干系。
　　她知道林语也许喜欢阮秋阳，可颜致远搞怪开朗的性格才更适合她。林语虽然表面活泼，可是细腻敏感，阮秋阳那种什么都放在心里的人需要林语去开发，那样她会很累，只有颜致远这种随时都能活跃气氛的人才能好好疼她。可是看现在，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小语昏睡的这几天，虽然很不想见到颜致远，无奈身边也没个帮手，自己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只能勉强让颜致远留下来，不过只限于自己出门的时候，自己一来他必须离开。她不想林语再看见他，她怕她再受什么刺激。
　　易沛湿了湿毛巾，帮林语擦身子。
　　两个人初识是在大学军训，两人刚好前后站着。休息的时候两人倒没怎么讲话，林语对陌生人话不多，但是她能看得出来，她听得很认真。再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很自然地手牵手在军训结束了飞奔食堂。两人口味竟然出奇相似，吃东西的习惯也相同，吃各种夹心的点心只吃外面的皮，不吃里面的夹心。再后来，两人一起晚上从学校的东边走到西边，一路讲一些很无聊很幼稚的事，偏偏两个人还特别带劲，哈哈大笑。她记得那种张扬的笑，特别肆无忌惮，当时她的心异常轻松，很久都没有那么畅快地笑了。易沛自己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是特别能抽风，每次一发疯就会在□□空间写下各种煽情的话。林语不怎么上网，却知道她这个特点，总会在第一时间把她拖出去，两个人就沿着街一路走下去，一路聊着，很不可思议，回来时心情特别平静。直到有一次，两人同时选的心理咨询选修课，老师要求每个小组每个人做一次心理咨询，那天在对着小组另外一个人讲完后，易沛只觉自己整个人处于崩溃状态。她很多东西都埋在心底最深处，其实也是这些东西才会让她抽风的时候会有那么多悲伤地感触。林语牵着她慢慢走到操场，两人靠坐在跑道旁边的一棵大梧桐下，自己把埋了那么多年的委屈歇斯底里地哭出来。就是那一天，她知道了林语心中的伤痛竟然比自己埋得还要深。林语说，既然心里知道父母是为了自己好，就不要想太多了，把他们的好一点一点收集，不好的，过滤就行了！她说，总比有些人要好，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父母的半句话，就连苛责都没有！她说，当人们开始一句话都不跟你讲时，以为着他们已经把你抛弃了！她隐约猜到什么，却没有问出口。从来没见林语给家里打电话，每次寒暑假离校，她总是走的很迟，假期也拼命打工，生活独立得不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女生。后来易沛听她的，对这些事看淡了，也不再管家里的矛盾，就算波及自己，也因为相隔很远而屏蔽。毕业后，两个人一起留在了A市，主要是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四年，环境很熟悉了，而两个人一起，也有个照应。虽然平时工作，并不见得有多少时间在一起，可是知道有个人就在同一座城市，心里还是会觉得安定，起码哪天自己不小心感冒发烧什么的，还能一个电话十几分钟就能陪在身边。她们虽然一直吼着单身，一个人，心里知道，有个人真的会好很多。只是小语心中这座城池不知道建了多少年了，那么坚固，难以摧毁！
　　易沛守着林语，讲着以前的事，说着说着，眼泪哗哗掉下来，小语，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很担心你！
　　突然易沛感觉林语手指动了动，心里一阵欢喜，慌忙擦干眼泪想要仔细看清楚，不想却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易沛想着林语刚醒来要见到颜致远肯定受不了，赶紧出去想要赶他走。
　　踏出房门，易沛满脸的怒火还没有发出去，全僵硬在脸上了。
　　“阮……阮……”
　　易沛结结巴巴了半天就没有讲清楚一个字，虽然吧，这个事里他是个很重要的角色，可是毕竟一直处于潜水状态，易沛也只有过过口头瘾。很久没见了，易沛还是不得不感慨他的气场足够强大，不像旁边的某人，她可以打过来骂过去。
　　阮秋阳见易沛怔怔看着自己，咳了两声，见易沛回过神，赶紧问她林语怎么样了。
　　易沛只得把他带到房间，回头看看跟着的颜致远，失落明显写在脸上。这几天他也没好好休息过，浓浓的黑眼圈都快赶上国宝了，完全不是以前那个桀骜不驯，放荡不羁的人。
　　阮秋阳坐在林语床边，看着躺着的人，整颗浮躁的心直直沉入底下。心里痛，看着她憔悴的样子，他情愿自己从来就没有认识过她，至少这样她能单单纯纯跟致远待在一块。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想要靠近她，像看她像其他女生一样会撒娇，闹气，这样的她没有任何防备，轻松快乐。
　　那天下午他刚下班就被公司门口的一群记者给围住，说林语什么都承认了，问他知道后有什么感想。他当时对着那个上前的记者就是一拳，要不是旁边的助理拉住，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出些什么事。她轻轻松松就承认了所有的一切，把所有的事都自己揽下来。他听见林语淡淡的声音如水般传出来，娓娓叙述着，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他从来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她处理事情起来可以圆滑，对待不服气的下属可以公报私仇扔下一大堆的任务，可是也亲眼看见她跟对手一起喝咖啡，神态怡然，她加班直到完成任务的下属离开。
　　可是她承担下所有的骂名，为了他的名誉，柳念琀找过他，什么都跟他说了。走的时候柳念琀说放他自由，还跟着他回家亲自跟他爸妈解释清楚，只说自己找到了真正喜欢的人，为了阮秋阳，说解婚的事暂时不会公布，等过段时间消停了再说。他爸什么都没说，只是当着柳念琀的面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在林语出面“澄清”后，外面对他的谣言势力渐弱，公司对他的处理也搁置了。他比以前更沉埋与工作，可是心里空了一块，怎么也填不满。
　　直到这一刻，看见林语躺在自己身边，整颗心突然就平静了。
　　“小语！”他喃喃念着。
　　林语一睁开眼就对上阮秋阳的眼睛，她很想惊叫一声，无奈躺了这么多天嗓子已经哑了，只得憋回嘴里。
　　颜致远见阮秋阳一来才叫几声林语就醒了，自己守了这么多天她却没有反应，心里不免难受。想到是自己害她成这个样子，又不敢见到她，转头就离开了。
　　林语眼睛乱转间已经看见了颜致远，见他走开，背影落寞，心还是抽痛了一下。她不会想到两个人竟然以这种方式收场，早知道会是这样，她当初一定不会勉勉强强答应他。
　　阮秋阳已经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林语觉得痛，只是身上没有一点力气，挣脱不了。她不知道阮秋阳为什么会在这儿，瞟见端水进来的易沛，这才渐渐有点真实感。
　　“小沛！”
　　见到最熟悉的人，林语一下子挣脱了阮秋阳，死死抓住易沛。易沛手中的水直接泼在了阮秋阳身上，半边脑袋也全淋湿了。
　　易沛被林语抓着没办法帮他，只催他赶紧去擦擦，顺嘴努了努床那边的柜子，“最下面的格子里有毛巾！”
　　看着出去的阮秋阳，林语很快瘫倒，“他怎么在这里？”
　　易沛只得老实相告，“颜致远带来的！”
　　见林语脸色一白，易沛很自觉抽了一下自己嘴巴，小心翼翼看着低头沉默的林语，“小语？”
　　“你帮我把阮秋阳弄走好不好，我不想见他们！”
　　“好好好！”看着虚弱的林语，易沛就怕她一个不小心就岔气了，什么事都顺着她，“你躺着啊，我去帮你把他赶走！”
　　易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卫生间，推开门，惊吼一声，慌忙背过去。这男人怎么这么随便啊，门也不关就直接脱衣服，一点都不讲究客套。
　　易沛脸红得像枸杞，心跳频率急速增加，脑袋供氧不足，讲话结结巴巴，“那啥，你处理好了就回家哈，我现在跟小语子有事要办，你一大男人在这，我们不方便！”
　　说完飞奔回房间，“嘭”地一声关上门，背靠在门上长长吐了口气，为什么自己一打酱油的日子也这么不太平了。看了看一脸狐疑看着自己的女人，她暗叹，这女人煞气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