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城》苏零

4、三

　　三
　　聚会没结束，我就回来了。这种热火朝天的气氛让我很不舒服，有一种两步之外就是天堂，而我却被一个巨大黑影束缚，无论怎样挣扎，都逃不出去的错觉。
　　岳铭提出送我回家，我拒绝了。“你还要替那一拨人结帐呢。”他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
　　林江说过：“你之所以很难和别人打成一片，最大的原因是你不善说谎。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一切暴露在太阳底下的。而你，错在太追求真实。”
　　是的，我太追求真实，以至于在看过了太多充满谎言的爱情后，把一切爱情当作谎言，对其的不信任由此而来。却忘了，没有欺骗，不可能存在爱情，每一句甜言蜜语都是谎言。“其实爱情是建筑在谎言之上的。”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这次聚会只是一个小插曲被我遗忘在脑后。只是工作依然没有着落，整天东奔西走，疲惫不堪。
　　林江通过他的关系帮我找过几份工作，我拒绝了。不是我多么清高，认为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靠别人帮助能撑起自己一片天，只是原本就不善于与人交流的我很难消除别人对于我是走后门进公司这样尴尬处境的偏见。
　　林江无奈，但他也没有强求，他知道我的想法，一直都是。

　　很意外的，接到了殷砂的电话。她约我去喝咖啡。
　　我没有拒绝。从提出分手到现在好几个月过去了，本来就说好大家还是朋友的，一起喝咖啡并不奇怪，只是有点突然，不知道她想对我说什么。
　　来到了约定的地方，居然就在初中学校的隔壁。不知何时，这里居然开了一加咖啡店，不算很大的门面，上面写着“落日烟华”。很美的名字，配上这条安静的小马路，格外和谐。环顾四周，满目是金黄的梧桐叶，原来秋天到了，真是日子过昏头了。
　　推开店门，有些昏暗的光线让眼睛有一瞬的不适应，随后就看见殷砂，坐在靠窗的位置，朝我不停招手。
　　我微笑着走过去：“好久不见。”准备坐下的瞬间，看到她身上穿的那条裙子，我一愣。
　　她笑：“还记得这条裙子吗，那是你工作第一个月用第一份工资给我买的礼物。”
　　我怎么会忘记。
　　淡蓝色的纱裙，很淡很淡的一种蓝，她最喜欢的颜色，上面印着一长串洁白的铃兰，从肩头到接近裙摆的地方，那是我最喜欢的花。
　　“你很少在生日以外的情况下给我买礼物，只有那一次是例外，那个时候我高兴了好久好久，一有机会就穿上它。但是你从没给我机会在你面前穿。之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她低头，抿了一口咖啡，“我不是要怪你，也不是要挽回什么，我太了解你了，那是你一贯的对人态度，一贯的处世态度。我们在一起一共九年四个月零五天，直到最后，我还是没能改变你什么。”
　　这下我是真的不知能说些什么，一直觉得，被殷砂甩的我多少有点可悲，现在才发现，她的悲伤，比我多的多。也许从我们相识，她就没有过真正的快乐。
　　悲伤尴尬的气氛被服务生打断：“先生，您的绿茶。”
　　我一愣，殷砂的声音响起：“你胃不好，少喝点咖啡。”
　　我抬起头，想从她的脸上找到点什么，可我失败了，她看上去一脸平静。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下个月我要结婚了。”
　　“那么突然？”我是真的被吓到了，才短短几个月而已。
　　“恩。”她微笑，“和我的上司。他是个老实人，却抛下面子追了我很久，我觉得他是一个可以托付的对象。”
　　我看着她，她一脸平静，没有对过去的忧伤，也没有对未来的憧憬。为什么我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个即将要穿上婚纱的女孩该有的幸福。
　　“我高中时有个朋友对我说过一句话，她说她会找一个她爱的人谈一场恋爱，然后找一个爱她的人把自己嫁掉，这样不会有遗憾，也不会一生痛苦。”她的笑有一丝苦涩，“当是我并没有什么感觉，还劝她不要太悲观，现在想想，真是真理。我的婚礼，你会参加吧？到时候通知你。”
　　我点头。无论是不是旧情人，作为朋友，于情于理都该参加。
　　“对了，你辞职了对吗？”殷砂突然笑眯眯的问我。
　　“恩。你怎么知道？”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的这种笑，整一只狐狸。
　　“我本来去你公司找你，你同事告诉我的。正好，我有一个远房亲戚，正好要招助理。那个分公司刚刚起步，大家谁都不认识谁，不会尴尬，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