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无幻水引

2、捌-拾伍

　　捌
　　“表哥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女子收起手上的绣活，轻声问道。
　　他收回望向外面的视线，看向手中的书本。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啊，你总是望着窗外呢。”
　　“只是很喜欢那棵梧桐树罢了。”
　　他微微收敛了视线。
　　不敢往女子那边看一眼。

　　玖
　　母亲说，如果娶了表妹，那么将对他的仕途大有帮助。
　　在遇见鸦之前，他其实是很满意这桩婚事的。
　　拖了一年多，那边明示暗示着，表妹的年龄，怕是再也等不起了。
　　最后一次来到那棵梧桐树下，炎炎烈日中，他一袭青色的衣衫显得甚是单薄。
　　手里捏着的，是明日成亲将要用的红色绣球。
　　正红色，比鸦那双暗红的双眼要明亮得多。
　　“鸦……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他慢慢地蹲下身去，身前的泥土被滴落的泪水斑驳了些许。

　　拾
　　拜堂，喜宴。
　　他一个人站在新房外，天空中是弯弯的残月。
　　“如果你现在出现，我就不娶她。”
　　“如果你现在出现，我就和你一起离开。”
　　“如果你现在出现，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抛下一切，和你离开。”
　　“鸦……”
　　软软的晚风吹过他的衣摆。
　　他仿佛听见了远处梧桐树树叶摇摆的沙沙声。
　　却不是那个人来了。
　　他终于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拾壹
　　从小，鸦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只会喜欢上一个人，然后和那个人永远在一起。
　　即使他一直都在想，永远是什么。
　　虽然不甚明白，但他还是想和那个人永远在一起。
　　但是那个人的寿命实在是太短了。
　　因此必须要仙丹。
　　那是他一个小小的乌鸦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试一试。
　　所以，他找到了仙家修炼的地方。

　　拾贰
　　“大胆孽畜！竟敢盗取仙丹！”
　　大雨一直在下。
　　他觉得全身都很重，血似乎还在流。到处都被雨水冻得僵硬，翅膀连动一动都很困难。
　　可是，紧了紧握成拳头的右手，他又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啊……等我回来，然后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只是现在，我先稍稍睡一会儿。
　　他伏在泥土上，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雨，还在下。

　　拾叁
　　鸦觉得，自己好像又飞起来了。
　　在有一轮残月的夜晚，他又回到了自己的那棵梧桐树上。
　　那个人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院子里，一身暗暗的红色衣服。
　　他觉得那个颜色不适合他。
　　他觉得那个笑容也不适合他。
　　呐，再等等，我就来找你了。
　　呐……

　　拾肆
　　“相公，前儿个你出门了还不知道罢，隔壁搬了一户人家来呢。”
　　她笑着替他宽衣。
　　“哦？”
　　“放心，我已递了拜帖过去，就等你回来了。”
　　她笑着说，双眼清亮。
　　“甚好。”
　　“说起来……不知怎么回事呢，那棵梧桐树给伐了，多好的一棵树啊……”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糯糯的声音却再也进不到他的耳朵里了。
　　“……听说剩下的部分给做了一张琴呢……相公！？相公你去哪里！？”

　　拾伍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他轻轻地拂过那张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他微微低头。
　　“何如当初……莫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