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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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在叶枫来寻他之前，花重城就随着凤来仪去了杜家东院——上官家的人现在暂住的院子。
凤来仪抱着那盆开的娇艳欲滴的绿牡丹，花重城则跟在一旁，边四处打量着杜家的庭院。
“这个杜公子倒是有些情趣的。”
“杜仲德并不懂花。”凤来仪淡淡的应道。
“哦？”花重城转头，“那就定是有个不错的花匠。”
“……”
花重城四处看风景的时候，看到远处有一个身着淡粉罗裙的少女缓缓走来，那女子看起来正值华年，曼妙的身姿配上周围的繁花真是美轮美奂，发髻上的金凤步摇一晃一晃的好似要展翅翱翔。
那女子正好抬头对上花二少爷的视线。女子微微皱了一下眉，立刻垂下眼睛。
“上官小姐。”花重城对她笑了笑。
上官倾城福了福身：“奴家何曾与公子见过？为何公子会知道奴家的名讳？”
“你我二人虽未曾见过，但上官小姐艳名天下，在下自然也是听过的。”花重城嘴角带着习惯的笑意，“再说，这只金凤步摇可是凤翔府大镖局的传家宝，能插上头的自然是大镖局的大小姐了。”
“花二公子果然聪明过人。”
“小姐这不是也识得在下吗？”
花重城心里怄气，他花二少爷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自己凭什么在这里被个女人挑衅？难道就因为他叶庄主风流天下？可这与花二少爷又有何关系？
不过花重城怎会和个姑娘家斗气，所以这帐也只能是记到叶庄主头上了。
此时正骑着马向风华山庄赶去的叶枫突然打了个喷嚏，跟在后面的小厮叶福担心的说道：
“少爷，昨夜着凉了吗？”
叶枫笑着挥了挥手：“没事，估计是他又在心里埋怨我了。我们还是早去早回吧。”说着挥了下马鞭，加速前行。
告别了上官小姐，花重城跟着凤来仪继续走着。
“怎么了？一直拉着脸，你若是不想陪我去，何必起个大早避开某人。”
“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憋屈罢了。”
“你不去理会自然就没什么憋屈的了。”凤来仪停下脚步看着身边的花重城，“城儿，你因为见了上官倾城而心里觉得不舒服，这不就说明你…………其实还是挺在意的。”
“谁在意了！”花重城皱了皱眉头，“凤大哥难道觉得被个女人当情敌是件有趣的事？”
凤来仪笑了笑，“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说了，不过你要是心里有气就冲着叶枫去发，在这里给我摆脸色算是怎么回事啊。”
花重城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一个小身影冲过来撞在花重城腿上。
“痛……”
花重城低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嫩黄色锦衣的小孩子，红着眼睛揉着额头，撅着嘴巴努力的把眼泪憋回去。
凤来仪也低头看着小孩子：“这应该是杜伯礼的儿子思静吧。”
“你叫杜思静？”花重城弯下腰把小男孩抱起来，“今年多大了？”
“……四岁……”小孩子抽着鼻子看着眼前的人，“大哥哥，我找不到瑾哥哥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跑来一个少年：“小竹子！”
本来还在花重城怀里抽鼻子的小孩子听到声音后立刻转头：“瑾哥哥！”
“小竹子。”跑来的少年从花重城怀里接过杜思静，“怎么了？怎么哭鼻子了？”
“没……没哭……是……是沙子进眼睛了。”小孩低头对着手指头，小声的说。
“璞——”花重城撇头笑了一下，“是啊，刚刚迷倒眼睛了，我正在帮他吹，”
杜思静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大哥哥会帮自己。
闻声少年也抬起头，看到花重城身后的凤来仪时眼睛里闪过惊喜：“凤大哥，你怎么来了？”
“上官，好久不见了。”凤来仪也笑了笑，凤来仪一向不会给别人面子，他不喜欢的人是连一个笑脸也欠奉的，现在笑着这般平和可见他是真的很欣赏上官瑾。
“这位就是花二少爷吧，凤大哥多次提起过二少爷。”
上官瑾和上官倾城是龙凤胎，姐弟俩生的十分相似，同样的风华绝代。不过姐姐更多的是女性的柔美，而弟弟则是少年的俊美。
“瑾哥哥，我渴了。”上官瑾怀里的杜思静不安分的扭了扭身子。
“那我们到那边的亭子里冲茶喝好不好？”上官瑾低头对怀里的小东西说道。
“好~~”小东西高兴的拍拍手，然后扭过身子对花重城说，“大哥哥也来~”
“好，大哥哥煮茶给你喝好不好？”花重城一贯喜欢小孩子，看着杜思静对自己招手，赶忙过去接到怀里。领头走向不远处的亭子。
那亭子坐落在湖中心，曲曲折折的木桥一路通过去。
亭子的石桌上放着一架伏羲式的七弦琴。
上官瑾已经吩咐下去准备茶具，侍女们来来往往的搬用具。
用具还没有准备好前，三大人一小孩就坐在亭子双柱之间的木凳上。
“凤大哥这牡丹开的真好。”上官瑾喜爱花草，凤翔府上官府的后院里的花草全都是上官瑾的成果。
“这是给你带来的礼物。”凤来仪笑了笑。
上官瑾惊喜的睁大眼睛：“真的？真是太好了，我最喜欢的就是牡丹了。”
“牡丹，‘毋单’。上官公子是想要早日成亲吗？”在一边逗孩子玩的花重城突然转头说道。
“唉？”上官瑾红了脸，“花……花兄莫要开我玩笑。”
凤来仪拍拍他的肩：“你莫要在意他，他现在浑身都是刺，碰谁扎谁。”
“…………”花重城抿抿唇不说话了。
“大哥哥~”杜思静并不明白大人们在做什么，但是看到花重城不自觉的皱眉头了，就抬起小手抚了抚他的额头，“大哥哥不要不开心。”
“我没不开心，不过是被自家人欺负了。”花重城把杜思静的小手拿下来，“对了，以后我叫你静儿，你叫我花哥哥好不好？”
“………………好。”小孩子扭了扭。
“怎么，不高兴吗？”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静儿~叔叔他们都叫我小竹子。”
“小竹子？为什么要叫你小竹子？”
“恩……”杜思静边玩手指头边说：“爹爹说，娘亲生我之前梦到一大……片的竹林子。”边说着边用小胳膊比划着大圈表达有多大，“然后……娘亲……”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了。
几个大人都知道杜思静的娘亲最后是死于难产的。
“这样子啊，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竹子。你不喜欢静儿这个名字吗”不忍小孩子难过，花重城转移了话题。
“哦……我觉得……”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听到花重城这么问，杜思静立刻就忘记了娘亲离去的悲伤，“觉得……静儿好像是女娃娃的名字。”
几个大人笑起来。
花重城摸了摸小竹子的头：“这小东西真可爱。”
“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可爱……”不知什么时候孟筱宇已经站在花重城的身后了。
“孟兄。”花重城起身对他笑笑，“这是杜家的小少爷，杜思静。小名叫小竹子。”
“小竹子？”孟筱宇笑着接过小竹子，“你叫小竹子？真是个有趣的名字。我叫孟筱宇。”
“宇哥哥……”小竹子在孟筱宇的怀里动了动，他对这个笑的很舒服的大哥哥很有好感，“今天有好多漂亮的大哥哥。”说着一边指着一边叫起来，“宇哥哥，花哥哥…………大哥哥？”因为不知道凤来仪的名字，小竹子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叫了个通用名。
凤来仪摸了摸他的头：“你叫他们哥哥便罢了，我也叫哥哥的话辈分就乱套了。叫叔叔吧。”
茶具已经准备妥当，侍女过来汇报了一下。
“花兄要冲茶吗？那我真是好口福。”抱着小竹子孟筱宇上下颠了颠，逗得小孩子咯咯笑个不停。
大宋斗茶风气盛行，久居汴京城的孟筱宇自然喜欢饮茶。而他和花重城就是因为一碗茶汤而成了知己。
与前朝不同，大宋并不是煎茶而是点茶，水是尤为重要的一点。
上官瑾引着各位走到已经准备好茶具的石桌旁：“花兄，这水是采自附近名山的清泉，我曾去看过也算的上是‘轻、清、生、活、洌’。”
茶经有云：“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拣乳泉石池漫流者上。”
水固然重要，不过点茶点茶，茶的优劣才是最最重要的。
上官瑾拿起瓷质的茶罗，打开递给花重城。
花重城接过，看了看里面的茶饼，坚密干燥，是上好的。
“毛尖？”
“恩，我从凤翔府带来的。”上官瑾笑着说，“紫阳毛尖。”
花重城走到石桌前，撩衣坐下。抬手示意各位坐到对面。
取了火夹，燃气风炉，放上瓷质的复，倒入清泉。
动作优雅而自得，可见是个把煮茶当做享受的人。
等到碾好茶叶，扫好茶末。花重城微微侧耳。
泡茶烧水很有学问，不能开过也不能火口不够。
旁边的风炉已经沸腾，缘边如涌泉连珠。
花二少爷没有动弹，只是凝神侧耳。
直到罗中的水如腾波鼓浪，才取水在茶钵中点茶——凤凰三点头。
复用勺分茶入盏。
碧绿的茶盅中，茶水清澈明黄。
“果真好手艺。”上官瑾不自禁的赞道。
“这也多亏上官公子的茶好。”花重城笑道。
“哎……不要叫我上官公子，感觉那么生疏，就唤我上官好了。”
“那好，我们就唤你上官。”孟筱宇抱着小竹子坐到上官瑾旁边，“当年，花兄的茶在京城可是天下无敌手的呢。”
“是吗？不过说道品茶，有茶怎能无乐？”上官瑾含笑的看着端着茶盏慢慢品着的凤来仪，“听闻凤大哥的琴艺也是称得上‘天下第一’的。”
凤来仪没有答话，正在收拾茶盘的花重城抬起头：“那是自然，凤大哥的名字就是保证嘛，凤大哥不为我们奏上一曲？”
“你呀！”凤来仪皱了皱眉头，放下茶杯白了花重城一眼：“你今天还真是反常，果然不应该带你过来，让你跟着叶枫去了反而好一点。”
凤来仪起身走到因为茶具而被移开的七弦琴旁，看到它比通常的琴略小且龙池与凤沼的面板上贴有两块小桐木，稍稍有些惊讶的说道：
“竟然是前朝的琴。”
“嗯，是杜大少爷特意为其夫人寻来的，你们也知道杜大夫人是极其擅长音律的。”上官瑾点了点头应道。
凤来仪轻轻抚了抚琴，随意的拨了几个音，似是在弹奏之前与琴的交流。
琴声浑厚圆润，是把难得的好琴。
侍女取来香炉摆在琴旁，凤来仪为此笑了笑，双手扬起，琴声流淌。
无拍的古乐，随心随意。
琴音中带着狂态，竟真如醉酒后，癫狂混沌的仪态。
琴声悠扬，绕亭盘旋，连附近忙碌的仆佣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四处寻琴声的来源。
随着最后一个音的收尾，凤来仪吐了口气，用琴旁的布巾擦了擦手。
上官瑾站起来说道：“不愧是‘有凤来仪’，这么精妙的‘酒狂’可不是要引来凤凰了吗。”
凤来仪笑了笑：“我弹得并不好，我……不是阮籍。”
凤来仪怎么会是阮籍，郁郁不得志，借酒佯狂，借琴泄愤这样的做法并不适合凤来仪。
大家自然知道凤来仪的意思，也就都笑了笑算是揭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