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生水起》草本精华

6、样样红

　　不得其门而入的严家兄弟跟狗似的围着山庄转圈圈，转了半晌才转到后门，看到不时有农户拉着车子担着挑子进出，身上都有腰牌。

　　兄弟俩对视一眼，顿时有了对策，齐齐拉着孩子们往旁边的树丛隐去，那处是走近后门的必经之地。

　　蛰伏不多时，便见两个头戴斗笠的彪形大汉推着辆推车过来，车上堆了满满一车的干柴禾。

　　“上！”严风生推他弟，怂恿着。

　　严水起斜着眼看他，很是蔑视：“你咋不上？”

　　“老子打不过！”风生答得心安理得，“你瞅他们的肌肉！”

　　“奶奶的老子就打得过了？”水起炸毛吼道，“你哪只狗眼看到了？唔呜呜……”

　　风生手忙脚乱地扑过去捂他的大嘴巴，顺风拼命嘘他。

　　幸好那狮子吼没让那俩大汉听到，他们狼行虎步，大摇大摆地……把柴禾推进了后门。

　　水起揪他哥的耳朵，一边咬牙切齿地死命揪一边低吼：“混蛋，你刚说打不过？是哪个王八蛋牛皮吹上天说自己天下无敌一个打三个的？！”

　　风生唉唉直叫唤，满脸无辜地辩解：“我是一个打三个来着啊，打马吊嘛……”

　　过了一阵子，又来了四个，这会儿是三个老头外加一个五寸钉，五寸钉背了只缝满补丁的小麻袋，不晓得是啥农副产品。老头都很老了，一个胖得像尊弥勒佛，穿件破破烂烂的和尚袍；一个瘦得像根芦柴棒，看打扮似乎是个牛鼻子道士；还有个老头是驼背，拄着根绿色拐棍。三人都是胡子雪白，估计一只半脚已经踩进棺材，就剩个脚趾在外头纳凉了。五寸钉很矮，三岁的小鬼趴在地上都比他/她高。

　　见此老弱残兵，严水起大喜，就要暴起大干一场，被严风生一把扯住裤头拉了回来，露出白生生的腚。

　　“老色鬼！干啥呢？！”严水起低声吼道，一边拉严实了裤子。

　　严风生摇头晃脑地低声卖弄道：“说你没见识就是没见识！来，哥哥教教你识人之道罢！看，那三个老头，老则老矣，可双目矍铄，尤其那胖老头啊，足不沾地，飘然若仙，可见轻功已达上乘！那瘦子宽袍广袖，无风却猎猎，可见内力深不可测！你瞧，那驼子腰间的布袋，如若没有猜错，他必是丐帮中人，且地位肯定很高！……”

　　正说得起劲，蹲在一边的顺水拉拉他的袖子，风生没在意，继续说得陶醉：“……再瞧瞧，那侏儒就更易看穿了，那小子明明就用了缩骨功，这缩骨之术嘛，据说……”

　　顺水拉他的袖子，把他一边的衣服都拉下来了，露出胸前排骨以及小茱萸。

　　“呀！小色鬼！”风生尖叫一声，气恼地穿好衣服，问道：“干啥？正说到高兴来着……”

　　“打声招呼吧。”顺水没好气地说，指指不晓得啥时候无声无息地潜进来与他们蹲到一处的那四个人。

　　风生立马站直了，顺道将自家的傻兄弟也拉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朝四人作揖：“前辈，在下这厢有礼了……”

　　瘦老头咧开没牙的嘴，笑得贤淑无比：“小伙子，在干啥呢？”

　　“没啥，在拉屎！”水起粗声粗气道。

　　“哦，是么……”

　　这时，大吉大着舌头问他大伯：“大伯，不是来找爸么？”

　　本来微小得让人忽略掉的侏儒瞬间暴起，手臂拉长，扣住了严家两兄弟的脖子，身体则如同几百年后发明的那种名为气球的物体，迅速膨胀变大，恢复了铁塔般的身型。

　　“巴拿马，悠着点，别把人小伙儿捏断头了。”驼背老头眯着老眼，满面慈祥，“说吧，来干啥的……”

　　小鬼们哪容得自家人被人欺负，纷纷出动花拳绣腿外加小钢牙，自然是被老头们轻松拿下，夹在臂弯里咿呀鬼叫。

　　水起看到孩子被夺，眼都红了，吼了一声，双手抓着那叫巴拿马的铁塔男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以自己为圆心，抓着他的手臂转了几圈借力，一把甩了出去。

　　顺风急得叫道：“爹，大伯还在他手里……”

　　这会儿的水起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他哥的死活，鬼吼鬼叫着还我孩子朝那几个老头扑了过去……

　　现在，让我们把视线转到无辜被甩飞的严风生身上吧。

　　得益于他弟那天生的怪力，他与巴拿马一同飞上了半空，抓了乌鸦一把，被啄了额头一下，然后掉了下去。

　　砰一声巨响，巴拿马在地上砸出了个大坑，也顺道成了风生的肉垫子。

　　安然无恙的严风生坐在大块头背上，三两下梳理好乱蓬蓬的头发、整理好乱七八糟的衣裳、清理好沾满尘土的脸蛋和胡子，这才站起身来，爬出坑，朝围观群众行礼作揖：“各位，日安，吃了么？”

　　也是这时候，他才看清楚自己掉在什么地方了。

　　他大喜，因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正点了，他几乎都要怀疑他老弟的机心了。

　　严风生掉在了祝家庄大厅前头的练武场上。

　　众人都聚集在大厅里，往外就能看到场上的动静，听到巨响后，大厅的四扇门全部打开。

　　被众人簇拥着、一身红衣的祝平安疑惑地看向门口这位不速之客，温和道：“阁下是……？”

　　严风生睁着眼，试图承受一次佛光普照，却没能顶住，鼻血喷涌而出，哗啦啦地流，眼看就要失血过多英年早逝了。他想，他真的能升天吧，因为他看到了已经死翘翘的老爸在鲜花盛开的花丛中朝他招手。他的老爸雁城是天字第一号的老好人、滥好人，既然他在，那么那里一定就是西方极乐世界了……

　　——唉，真丢脸！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孩子！

　　随着那久违的、恨铁不成钢的、熟悉到令人牙痒痒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一片大红绸布轻飘飘地从天上落下来，正好盖在严风生的头上，遮住了他的眼睛，这才保住了他的狗眼。

　　“多、多管闲事！”严风生捂着鼻子，恶狠狠道。

　　“兄台？”祝平安好脾气地唤道，“请问有事么？”

　　严风生顶着红盖头，语气哀怨道：“祝平安，你还记得那年神山山腰的严水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