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旧赋》方晓然

2、03~04

　　03 生日

　　思堂，是星璇在五岁生日的时候，碰到的一只黑毛绿眸的猫妖。

　　那天，燎日交给星璇，一种据说是从人间带回来的，叫做“寿桃”的漂亮食物，就被疾鹏将军叫走了。星璇呆呆的看着桌子上那个粉嫩嫩，圆鼓鼓，却缺了一角的东西，一点也提不起兴致来继续吃。
　　刚刚父亲说，在过生日的时候吃了这个，就可以快快乐乐的活很久很久。可是为什么他刚刚咬了一口，父亲就离开了，又剩自己一个半点都不会开心，至于活很久很久，会是一件好事吗？
　　星璇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于是抱着粉嫩嫩的“桃子”出门去散心。
　　里蜀山内充满了让他不舒服的目光，但经过努力搜寻之后，他在外城后山旁找到了一个碧绿而宁静的地方：双溪。
　　静静的躺在河边看着天上的星星。
　　两个月前，同样是晚上，他把自己发现的双溪展示给父亲看，父亲好脾气的一手摸着他的头，一手指着天上的星星说，当过生日的时候对着天上滑落流星说出内心的愿望，愿望就会实现，还答应他等他过生日的时候一定陪他过来等流星。
　　自己那时非常开心，于是就肆无忌惮的对父亲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以前他不是说过自己就是天上最明亮最漂亮的星星吗？那么自己掉下来的时候，别人的愿望是不是也会实现呢？
　　记得爹爹当时很生气，改口又说这些都是一种叫“人”的低等生灵编出来自己骗自己的，根本不能相信，然后一块“等流星”的许诺自然也成了泡影。
　　星璇叹了口气，当时自己不敢再问下去，但是心里的疑惑却更浓，为什么爹爹总会无意中模仿那些“低等生灵”的行为，比如“等流星”，又比如带给他“桃子”吃……
　　就在他想心事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凄厉的猫叫，他一愣，手里的“桃子”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一只黑色的猫。

　　仿佛夜空般漆黑的皮毛，仿佛星辰般碧绿的眼眸，小小的猫脸颊一动一动的，长短不齐的胡须上沾着些许粉色渣滓，显然在咀嚼着自己“桃子”。
　　星璇盯着猫，猫也盯着他。
　　忽然，猫的前爪一扬丢过来个果子，然后脖子一梗一摇，很享受似的吞下嘴里的东西，接着居然开口说了话：“瞪什么瞪！鼠儿果换你的甜馒头，我走了！”
　　跟着扭身一跳，就消失在夜色里了。

　　星璇呆呆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果子，不知怎么就开心起来。
　　除了父亲之外，居然还有别的妖会给他东西！
　　对了，父亲好像说过过生日的人会收到“生日礼物”，这个果子就是刚刚的猫妖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吧！
　　星璇小心翼翼的捧着鼠儿果，一边仔细端详，一边就笑了起来：好开心！“人”这种低等生灵的传说，还真的很灵呢！

　　04寻找

　　生日之后，星璇往双溪跑得更勤，但那只猫妖就像失踪了一般的不见踪影。
　　星璇很有点沮丧，翻来覆去看着“生日礼物”想，难道只有明年生日的时候，才能再收到礼物，在碰到肯主动跟自己说话的妖吗？
　　出于一种奇妙的“独吞和珍藏”心里，星璇并没有把碰到收到“生日礼物”的事情告诉父亲，从而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个秘密。
　　星璇虽然只有五岁，却是一只喜欢思考的妖。
　　突来的惊喜过后，他自然也明白了所谓“礼物”多半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但是想再次见到黑猫的心情并没有而打消。
　　五岁的他发挥了自己“卓绝”的智慧：妖是不可能凭空出现的，自己翻遍了双溪的每一寸土地都没有见过猫妖，就说明他并不是在双溪定居的猫。此外出现在双溪的妖，最大的可能就是跟自己一样从里蜀山溜过去的。
　　里蜀山……
　　唉，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环境里面找妖却是一个难题，该怎么办？
　　星璇思考着，忽然记起父亲曾经说过，妖是崇拜力量的生灵，如果拥有了强大的妖力，就算妖们再不喜欢，也会臣服于自己，认自己作王。
　　默念咒文，抬起右手，轻弹：对面的青玉花瓶倏的成了碎片。
　　自己现在的妖力，算不算强大呢？
　　是不是能够达成自己的愿望呢？
　　对了，父亲说的独立，是否就是指这样：用自己的妖力，达成自己的愿望呢？

　　星璇来到酒馆，走到掌柜面前，开口询问：“你有没有见过一只黑色绿眸的猫妖？”
　　由尸体发出来的声音当然很冷，第一次对主动对外人开口的语速自然也是缓慢的，加上颀长的身子配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苍白俊颜，以及广泛流传的种种恐怖传说，形成了一种对寻常的妖是很有威慑力的压迫感。
　　掌柜的腿有点抖，战战兢兢的回答：“您，您是说思堂吗？”
　　“思堂？”没想到这么轻易找到了线索，星璇有点不自信的重复着。
　　但尸体所能发出的语调其实是没有变化的，于是掌柜抖得更厉害，一股脑倒出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思堂，是一只没有父母的流浪猫，他，他的样子跟您说得很像，多半时候呆在城南的废屋里面。他常常抢别的妖的东西，扰乱咱们里蜀山的城市秩序，他……他还常常不洗澡，一身脏毛，影响咱们里蜀山的市容市貌，他……他……”
　　掌柜还要继续，面前忽然起了一阵微风，白发飘扬，那颀长的身影已经从眼前消失了，他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擦冷汗，一边喃喃着说：“好可怕的妖呀，真不愧是大王的孩子，他才五岁吗？……哎呀，我得赶快去洗澡，沾久了毒气，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