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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24、到底意难平 ...

  •   梁王府内,云毅一连两天守着西夕郡主寸步不离,想起两天前置身火海,他拼命找寻她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若天不怜见,她早已葬身火海,岂不要他抱憾终生?如果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定要随她而去,方能弥补这份悔疚之情。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能让西夕郡主受到任何伤害。

      “毅哥哥……”西夕郡主起身叫道,“我没事了,你不用一直守着我,累坏你自己。”

      云毅内疚不已,道:“郡主,都是我护你不力,差点造成不可弥补的过错。若你真出什么事,我就是死一百次也难辞其咎。”

      西夕郡主摇摇头,握住他的手道:“毅哥哥,不关你的事,我从没怪过你,你也别责怪自己,教我心里不安,好吗?”

      云毅一把将她搂入怀里,道:“郡主,你放心,以后她若来找你,我便是跟她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你再受她的伤害。”

      西夕郡主道:“你放心,梁王府已经层层防守,她再也不能来去自如。况且前两日你那般对她,想必她应该死心,不会再来骚扰我们。”

      云毅点了点头,道:“郡主,我同王爷商量过了,郡马府虽然被烧毁,但咱们的婚期还是不变,就在下月初八,你暂且陪我住进御史府,等到郡马府重修完毕,咱们再搬出去住。”

      西夕郡主心头欢喜,问道:“就不知洪大人和洪夫人是否喜欢我?”
      云毅拍着胸脯,满怀信心答道:“你不用担心,洪大人和洪夫人不知有多赞同我们的婚事,还有我那帮兄弟,都说我是有福之人,能娶到你这么一个好媳妇,他们都很喜欢你。”

      喜儿递着参茶走过来,道:“是呀,郡主,你不用担心,连云老夫人都那么喜欢你,说你身上有千般万般好。”

      西夕郡主嗔道:“喜儿,你还敢说?”

      喜儿道:“郡主,你害羞了吗?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云大人,你娘是不是这样说过?”

      云毅想起姚慈,心中不免感伤,他点头道:“是呀,我娘确实这样赞过郡主,她在天有灵,时刻都庇佑着我和郡主结成连理。”

      且说离下月初八越来越近,御史府和梁王府都忙着操办云毅和西夕郡主的婚事,自是忙得不可开交。御史府里腾出新人屋子,上下装饰得华丽堂皇、喜气洋洋。

      史韶华道:“云兄弟,还好差十来天,我们等这杯喜酒等得够辛苦。”
      云毅道:“大哥,不知什么时候,小弟荣幸吃到你的喜酒?那也是天大的喜事。”

      李光道:“若是有一天我也娶到像郡主那样的女子,既漂亮又大方,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
      韦虎风笑话他道:“你别做春秋大梦,史大哥都未必有大哥那般好福气,就你这样貌、这脾性还敢指望个一二。”

      云毅道:“史大哥和各位兄弟必然比我更有福气,想必很快也能觅到意中人,共结连理。”
      史韶华道:“倘若此生不能娶到我心仪的姑娘,我这终生大事也就作罢。”

      云毅问道:“不知大哥瞧上哪家姑娘?若真有合适的,便早些争取,也好得偿所愿。”

      史韶华摇了摇头,口中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难呀难!”说完之后便先告辞,回房去了。

      李光道:“这读书人就不一样,想个女人还念诗,这不是寒碜咱们肚子里没墨水的人吗?”

      史韶华进到房内,不觉叹了口气坐下来,他害怕在他们面前,收不住对秋樱的倾慕之心,若是上次慧娘没故意让秋樱双目一直失明,抑或秋樱没听到他在屋内说宁可她双目不好也要留住她的话,史韶华也不必这么忌讳心迹败露。以他的心性,在谷辰轩远走天涯之际,大胆向秋樱表明心意又何妨?偏偏天公不作美,他只能将满腔爱意藏于心内,时时刻刻煎熬自己,怀念手指划过她柔腻脸颊那一刻的悸动。

      云毅又来到张家村,汴河里的水早已不再结冰,仍然生生不息地流向远方,而他母亲的灵魂也随着滚滚的汴河水得到永存。

      张嫂牵着小丫走过去,问云毅道:“云大人,又在想你娘了?”
      云毅回过头来,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又低头望了望小丫,对张嫂道:“张大娘,我娘生前吩咐我多照看这个孩子,以后你们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便说出来,我一定尽力帮助你们。”

      张嫂道:“我替这个孩子多谢你。云大人,不然你给这个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也算是我们纪念你娘的心意。”
      云毅道:“这……这恐怕不太好。”

      秋樱走过来,对云毅道:“云大哥,我的名字也是你取的,你便为这个孩子取一个。”
      云毅眺望汴河水,仔细想了想,道:“就叫伊恒吧,张伊恒,希望我母亲舍己救人的精神永久流传下去,趋于永恒。”他俯身问道,“小丫,你喜不喜欢这个名字?”

      张伊恒鼓着大眼睛,道:“大哥哥,我喜欢。”她央求他道,“你陪我玩竹球吧?”
      云毅道:“好,叔叔有空就来陪你玩。小丫,你以后叫我叔叔吧,你是我母亲用性命换来的,叔叔以后一定将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

      张嫂道:“承蒙云大人如此关照这个孩子,我和拙夫的身体都不好,以后若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孩子就拜托你了。”
      张嫂走后,秋樱道:“云大哥,你很喜欢小丫这个孩子?”

      云毅点头回答道:“不错,见着这个孩子,就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我想娘生前应该也跟我一样的感觉,是以对这个孩子百般疼爱。”

      秋樱目露哀愁,轻轻地道:“这个孩子虽被亲生父母遗弃,但大家这么关爱她,却是很幸运的事。”她顿了顿道,“自从辰轩哥走后,我独自一人,看别人举家团圆,不免时常挂念自己的父母,不明白他们为何忍心抛下我,让我孤苦伶仃活在世上,举目无亲?”

      云毅内心愧疚,不知怎么劝慰她,是他把她带入万丈红尘中,尝尽人间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他对她道:“阿樱,以后咱们就是自家的兄妹,我一定待你至亲。”他们走回屋内,云毅坐下来道,“阿樱,有没有水酒?给我盛一壶好吗?”

      秋樱道:“云大哥,你还是喜欢喝酒。辰轩哥走后,家里的酒一直晾着,我这就给你递一壶。”她端来酒,在桌上摆了两个酒杯,与云毅喝起来。

      两人有说有笑,不免感慨从前的时光,虽然过往的激情不再,爱恨皆消,但走到今天这种地步,两人都明白对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就像故友一般,又将见证各自的未来。

      “你有没有他的消息?”云毅放下酒杯问道,“我打听过了,却不知他到了哪里,怎么就不回来?”

      秋樱摇了摇头,道:“没有。这些日子我想通了,自从空岛毁后,他就是个无根之人,抑或遇到我和你,便注定了他一生的漂泊和居无定所。我会一直等着他,海枯石烂,等到他回来的那一天。”

      “你会等到他的,因为他深爱你。”云毅抓起酒杯,缓缓饮下酒。

      梁王府内,西夕郡主最后抚摸了一下华丽的嫁衣,然后躺下悄悄进入梦乡。她小睡一会,睁开双眸忽见一个女子侧身坐在椅子上,一袭浅褐色的丝衣明朗洗练,凸显了她白玉如瓷的肌肤,风姿绰约。西夕郡主急忙起身,利子规回头瞟了她一眼。

      “你怎么又进来?真的把梁王府当作如入无人之地吗?”西夕郡主望见嫁衣被她放在膝上,十分难过,伸出手道,“把嫁衣还给我。”

      利子规拿起艳丽的嫁衣向她走过去,一边走一边盯着她,之后将嫁衣扔到她床头,终于出声道:“好一个温文尔雅、雍容华贵的大家闺秀、王府千金,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西夕郡主镇静地道:“你在说什么?若不走,我便喊人了。”
      利子规道:“好呀,你便喊吧。你堂堂一个郡主,要是被人知道放过火,不知世人会以什么眼光看待你?云毅又不知会怎么对你?”

      西夕郡主争辩道:“我放火?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利子规道:“郡主,你不必不承认,郡马府那场火你放得真够及时。”

      西夕郡主惊道:“你认为我糊涂了,会放火烧自己的家?那里一草一木可是我的心血。”

      利子规打断道:“郡主,你冤枉我,让云毅对我恨之入骨,你赢了,但是你又输了,从你放火的那刻起,你注定是要输掉一切的,如果有一天云毅了解真相,他该怎样伤心欲绝?他一心一意认为的好妻子,世人眼里的好媳妇,皇亲国戚中的好典范,原来只是鸡鸣狗盗之辈。”

      西夕郡主摇了一下头,道:“毅哥哥是不会相信你的话。”

      利子规道:“不错,你置身火海,以性命相赌,世人和云毅都不会相信这把火是你放的,那也罢了,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使他相信我,我只是想来告诉你几件事,叫你心里有所准备。”

      西夕郡主遮住耳朵,道:“我不想听,你再讲下去我真要叫人了,到时就算你杀了我,也逃不出梁王府。”
      利子规道:“郡主,你一定要听,不然你会后悔的,我要讲的是云毅的母亲。”

      西夕郡主从她的神情和语气中看出她要讲的事非同小可,既然关于云毅的母亲,听听又何妨,她问道:“云老夫人?你要讲她何事?”

      利子规回答:“我一直想对云毅说,她母亲的死不是意外,她母亲是被宰相府的人害死。”
      西夕郡主满脸困惑,问道:“云老夫人是为救一个小女孩,陷入冰窟而死,怎么变成是被宰相府的人害死?”

      利子规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你可知云毅母亲救的小女孩是什么身份?”
      西夕郡主恼道:“我怎么会知道?”

      利子规干脆回答道:“她是我的女儿,是我跟朱廉生的孽种,我本要嫁给朱星延,教全天下人看不起宰相府,唾弃他们父子,没想到朱廉为了顾及颜面,派人杀死自己的女儿,哪知却被云毅的母亲所救。”

      西夕郡主惊愕不已,支支吾吾地道:“你说什么?云老夫人所救的小女孩是你的女儿?”

      利子规道:“不错,郡主,云毅的母亲是为救我女儿而死,如果云毅知道这件事,不知有何感想?倘若云毅的母亲真的不认同我,排斥我,为什么会为救我女儿而死?这冥冥之中注定我和云毅的情缘不会就此而尽。今日我去张家村,还听那里的人说云毅要把那个小女孩当作亲生女儿。”

      西夕郡主听着顿如五雷轰顶,她连连问道:“为什么你不告诉他?不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他?说你还有一个女儿,说你的女儿还是朱宰相的孽种?”

      利子规道:“只因为我一直都不愿意让他看不起我,虽然我对敌人宁可玉石俱焚,却希望自己在他心底留下高傲的印象,我不能失去这点起码的尊严,那样我便什么都没有。但是你却把我逼急了,你明知他心中有我,却一直缠着他。我了解云毅是什么样的人,他一旦和你成亲,便会忠贞不二,我什么都没有,不能失去他的爱,即使是扭曲的爱,我都要他记着我,所以我绝不成全你们。”

      西夕郡主暗自嗟叹,道:“你要他记着你,我却不能容忍,你要爱他,我比你更爱他。”

      利子规道:“好,我就去告诉云毅,说他母亲是被人害死的,你看他还有心思跟你成亲吗?如果我再告诉他,他母亲救的小女孩是我的女儿,他还会继续对我恨之入骨吗?”

      西夕郡主听完所有的话,冷静下来问道:“你真要毁我婚事?你心底真的爱他?”

      利子规回答:“如果我不爱他,又何必出现在你眼前?如果我不爱他,在嵩山瀑布下更不会用一丝#不挂的身体留住他,让他不去送死,只是这种爱觉悟得太迟,早了便又不是我。”

      西夕郡主点头道:“好,我们都用各自的方式爱他,各凭手段留住他的心,至于毅哥哥是否承受得起,就看他的造化。”

      利子规叹了口气,道:“但愿你以后莫要怪我,郡主,我本不想伤害你,也不想把你变成现在这样,但我抹不掉与他的过往,我不能忍受唯一对他付出真心,却得不到回报,我在皇陵中便对他说过,如果他爱上其他女子,我会毫不客气报复他。”

      西夕郡主道:“你不用说了,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利子规一走了之,西夕郡主撑了这么久,最终忍不住匍在床上,搂着嫁衣抽泣。她越哭越伤心,心里也打定主意,突然站起身,从台上抓起一把剪刀,将亲手绣好的嫁衣剪碎。一片片艳红散落,如同女儿泣血,她的心也碎了。

      喜儿听到屋内有动静,急忙冲了进来,看到西夕郡主剪开嫁衣,赶紧上前劝阻,拿下她的剪刀,问道:“郡主,你这是干嘛?”
      西夕郡主捂着嘴,忍声洒泪道:“喜儿,我错了,我错了。”

      喜儿蹙眉问道:“郡主何错之有?”
      西夕郡主涕泪交加,答道:“我错在不应该不去救郡马府那把火,让利子规抓住我的把柄。我错在为了报复利子规跟毅哥哥在一起,本以为能叫利子规伤心,最终伤的还是自己的心。”

      喜儿道:“郡主,你别胡说八道。”她仔细咀嚼她的话,也想得明白,又安慰她道,“就算这样,也不是你的错,是利子规,都是利子规的错,一切都是她害的。本来郡主是世上最无忧无虑的女子,是利子规破坏你和小侯爷的婚事,害得你不得不入素心阁静修,本来你已心无旁骛,是利子规勾结耶律青,让你差点嫁到蛮荒之地,本来云大人是你的,是利子规偏要横加阻拦,誓不罢休,郡主,你没有错。”

      西夕郡主靠在她肩膀上,眼泪簌簌淌下来,不停地叩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云老夫人要去救利子规的女儿?这不是要云毅一辈子都跟利子规牵扯不清吗?她为什么要去救利子规的女儿?”

      喜儿惊讶地道:“云老夫人救的小女孩是利子规的女儿?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西夕郡主道:“利子规威胁我,要把一切原委告诉毅哥哥,她一定要圈住他的心,我要失去他,我要失去他。”她惊慌失措地说道,仿佛早已尝试到失去他的痛苦。

      喜儿劝道:“郡主,你别患得患失,云老夫人这样做,不过想要补偿利子规而已,她心里是喜欢郡主这样清白而又识大体的媳妇。利子规真不知廉耻,以前勾三搭四,现在都有这么大的女儿。”

      西夕郡主道:“她女儿的父亲是朱宰相,想必利子规有不堪的过去。如果毅哥哥知道真相,他不仅不会怪她,反而更同情她。而他母亲被相府的人害死,他一定先报了母仇,反正我和他的婚事不再一帆风顺,以后不知又有怎样的变卦。”

      喜儿也忧心忡忡,道:“这其中怎么会有那么多隐秘?”
      西夕郡主拿起被剪碎的嫁衣,念道:“利子规,你害苦我,毁了我的名节,我绝不让你称心如意,你休想把毅哥哥的心抢去,我绝不将他拱手让给你,我还要他恨你一辈子。”说着便又哭起来。

      喜儿安慰她道:“郡主,你别多想,好好睡上一觉,御史府和梁王府都为你撑腰,你不用担心,利子规奈何不了咱们。”

      西夕郡主道:“就算父亲和洪大人为我撑腰又怎样?毅哥哥真的和我成亲,我们两个齐眉举案,相敬如宾又怎样?换来的不过是深宵梦回,三人心底始终郁郁难平。”

      喜儿哑口无言,过了良久才道:“人世间不如意十有八九,郡主应该珍惜眼下,不该执拗希冀圆满,方能比别人更加幸福。”

      西夕郡主望着喜儿,心事重重地道:“你说得对。”她紧张兮兮从地上捡起一片片嫁衣,又道,“我要缝好它。”

      喜儿见这嫁衣已剪得不成样,就像破镜难以重圆,便劝道:“郡主,算了,来不及,再叫人做一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24、到底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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