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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24、风生水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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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府门,有一个小孩跑了过来,拉着他的衣袖道:“哥哥,信。”
云毅接过信,蹲下身问道:“小弟弟,是谁叫你送的信?”
小孩摇摇头道:“不知道。”
云毅追问道:“那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女的。”小孩说完,掏出一个棒棒糖舔着,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云毅站起身,展开书信,只见信上只有一行字:“不可小觑王家打铁店。”云毅收好信,一边想着其中深意,一边想着送信之人。“莫非是她?”云毅看着信上娟秀飘逸的字体,眼前浮起利子规绝美的容颜。
纵是知道利子规是正人君子所深恶痛绝之人,他还是恨她不起。自从她告诉他伊家的惨案,他对她便有一股难以言传的感情,一方面他忌惮她的不择手段,另一方面他又想着包容她,化解她心里的仇恨。
云毅只想到送信之人是利子规,却不知真正传信之人是姚慈。
姚慈送完信,便又回去麻婆染坊。她心中想道:“凭着毅儿的聪明,他应该知道信上的意思。”果然这天夜里,就有一个魁梧的黑影靠近王家打铁店。
“老板,你要走了吗?”一个伙计问道。
“嗯,我去去就回。”铁铺老板王霆讲道,他换了一套灰色的衣裳,径自出门。
云毅见他紧绷着脸,猜到他应该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悄悄地跟在他后面。
王霆上了一顶轿后就一直坐到宰相府的后门才下轿。
云毅忖道:“原来他要到这里来,他一个铁铺的老板和宰相府有什么关联?”云毅看着门卫警惕地察看四周,之后才把他护送进府内。“既然都来到这里,便要探个究竟。”云毅想着,寻了一处少人防守的围墙翻跃入府。
他以前在宰相府当过杂役,尚且熟悉府内各个要道。
王霆绕过一道道角门,直至进入议事厅。
云毅靠着花草遮掩,贴着窗户聆听声音。
“相爷,铸好的兵器堆放着总不是办法,若是被官府查了出来,那可大大不妙,要把它们转移到其他地方。”王霆提道。
“本相已经找到一个绝佳的地方,你们把兵器运往那里。”朱廉出声道。
“那个地方一定安全吗?”
“万无一失。”
“相爷,妙极。”王霆兴致勃勃地道,“那什么时候搬运兵器?”
“本相仔细想想,到时再通知你们。”
“是,相爷。”
云毅听到这个惊天的秘密,心中大为震惊。他悄悄地准备全身而退,迎面却看见一个黑影,也和他一样包在黑衣里只露出双眼。
那个黑影看着他,忽然二话不说向他出手,那人双臂交互快击,主拳攻其心口。
云毅飞速躲过,却又不敢亮剑,恐怕惊动府内侍卫。他屈手绕敌,以掌力斩落。
只见拆了三四招,双方仍不分上下。
正在这时,议事厅侧门打开,王霆走了出来。
云毅停下手,拉着黑衣人躲入树丛里。“我知道你是谁。”云毅放下手开口道。
那人听出是云毅的声音,便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云毅疑惑地问道:“难道不是你叫我去王家打铁店的吗?”
利子规猜到定是姚慈的主意,便不再说什么。
云毅接着道:“没想到宰相府竟会私铸兵器,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利子规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此时,角门传来脚步声,一个侍卫禀告道:“卑职刚才真的听到有拳风激荡声。”
朱廉和王霆从议事厅走出来,朱廉问道:“你说什么?”
侍卫道:“卑职好像看到人影了。”
领头侍卫道:“你会不会看错?”他特地强调道,“我可是严加防守,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侍卫害怕朱廉责骂,便收回话道:“今晚风大,可能是风吹树叶声也说不定。”
王霆道:“风吹树叶声,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朱廉板着脸吩咐道:“不管怎样,给我严加守卫,派人四处搜看。”
云毅看了看情形,道:“看来现在不好出去。”
利子规道:“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会周围搜查,你跟我来吧。”她说着,便带他走入一条阴暗的小径,一直到了暖香楼,进入朱星延的寝室。
寝室里的画像已收起来,药味也被香炉里的檀香化去。
云毅问道:“小侯爷在里面?”
利子规道:“不错,但他不会醒来。”
“这香味……”云毅要退出房去,利子规拿出一颗解药递给他,道,“你吃了它,我在这寝室里燃了迷香,任何人进来都不会清醒地出去。”
云毅接过解药,却是迟疑着不吃下去。
利子规谑道:“你不敢吃,难道是怕我会陷害你?”
云毅道:“你陷害我倒无所谓,只是我怕一出事会殃及洪大人。”说完,他还是把解药吞下去。吞完解药,他便不觉得这香味令他倦怠。
云毅望着熟睡的朱星延问利子规道:“他是不是为了你退掉梁王府的婚事?”
利子规回答:“是。”
云毅问道:“你们使了什么手段,迫使梁王自行解除婚姻?”
利子规反驳道:“你认为我会让梁王府先去退婚吗?我恨不得丢这把脸的是朱廉。”
云毅听她这么一说,自也相信,便又问道:“你知道朱廉是怎样做的吗?他使了什么毒计?”
利子规询问:“你想知道?”
云毅点了点头,道:“嗯。”
利子规道:“他们设下圈套,要毁郡主清誉,梁王府为了保全面子才先去皇帝面前解除婚姻。”
云毅皱眉念道:“没想到他们竟然这样心狠手辣,真是可恨。”
利子规笑了一笑,道:“怎么?你是来打抱不平的?”
云毅回答:“无论如何,西夕郡主总是无辜的,她因为你们而毁了一生的幸福。”
“哼!”利子规反问道,“你心疼她了?对,那些郡主公主生来就高高在上,受不得半点委屈,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命如草芥,死有余辜,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毅缓缓地道,“我出身卑寒,从小受尽人间冷暖,我们是一样的。”
利子规听他那句“一样”说得十分坚定,心中不由得一颤。
云毅又问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利子规回答:“我要嫁给小侯爷。”
“你……”云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着问道,“你为何要如此?”
“我便是要如此。”利子规背着他,坚决地讲道。
云毅走到她跟前,轻轻地碰着她水葱般纤细的指尖,抬起眼凝视着她,规劝道:“你不要嫁给小侯爷好吗?”
利子规心弦一颤,指尖像触到电一般,赶紧缩回去。他居然如此大胆,如此放肆要去执她的手,他凭什么去碰她的手?
云毅看到她一脸责怪的神情,也觉得自己过于唐突。
谁知利子规明丽的面容换上一种肆无忌惮的娇笑,她一步步逼近云毅,问道:“我的事你凭什么管?难道我不能当宰相府未来的女主人吗?”
云毅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利子规走到不能再走,便把头倚在他怀里,一手勾住他的脖颈,一手缓缓抚摸他坚实的胸膛,忽而恍然大悟地讥诮道:“我明白了,那个叫秋樱的女娃子还太小,并不懂你的心,所以你不喜欢她了,你喜欢我对不对?”
云毅轻轻推开他,转过身,沉思了良久才开口道:“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复仇,牺牲掉自己。”
利子规一听,发火道:“你收起你的恻隐之心,别来管我的事。”
云毅只好不再言语。
利子规道:“现在是三更天,防备渐渐松懈,你走吧。”
云毅本想再对她说什么,却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
云毅回到御史府后,立马便把夜探宰相府听到的机密禀告洪恭仁。
洪恭仁听后大惊失色,再三求证道:“此事当真?”
云毅郑重其事地答道:“此乃我亲耳所听。”
洪恭仁彻夜难眠,反复思量,之后连夜召来云毅和史韶华,对他们道:“朱廉胆大包天,老身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私铸兵器一事非同小可,关乎社稷,牵涉甚广,若朱廉真有此心,就是谋逆叛乱当诛九族的大罪,所以必须掌握其确切的罪证方可。”
云毅道:“我明白。”
“大人……”史韶华道,“当务之急,一定要找出私铸兵器和将要隐藏兵器的地方才是上上之策。”
“嗯,你说得有理。”洪恭仁又道,“云兄弟,从现在起你要时刻留意王霆的一举一动,势必要阻止他们阴谋得逞。”
“大人,属下一定尽全力而为。”
“好,云兄弟,一切有你相助,老身感激不尽。”
“大人何须此言?”云毅心怀感激地道,“想当初若非大人的救命之恩、知遇之情,云毅即使苟活于世,也只是个亡命之徒,大人的再造之恩,云毅终生难忘。”
众人议事完毕,云毅便回寝室。他心中暗想若利子规肯相助于他,要找到这两个地方并非难事,但利子规不愿与他联合,他无法劝服她,正如她难以改变他一样,他们本是水火不容之人,云毅想到这里,就不再想下去。
接下来一连几天,云毅周旋在宰相府和王家打铁店之间,但是王霆干事手脚利落,不着痕迹,云毅也很难探出究竟。
又过了一两天,陈桥门、卫洲门守卫分别禀告说宰相府有人马押送圣上御赐的皇粮出去城外储仓。
云毅追问道:“你们可拦下搜查?”
守卫辩道:“宰相府每年都有押送皇粮出城,圣上口谕,准许随便出入,卑职等不敢抗旨。”
“他们把皇粮运往何处?”
“陈桥门十里外的广源仓和卫洲门二十里外的太和仓。”
“广源仓和太和仓……”云毅回头吩咐李光和韦虎风道,“李光,你立即从陈桥门出发,虎风从卫洲门出发,暗察他们有没有私运兵器出城。”
李光问道:“大哥有何想法?”
云毅答道:“朱相爷心思何等缜密,怎么会公然分开两路人把私藏兵器的粮食运出城外,这可能只是个幌子,所以我要你们尽快探出实情,以防他们另有所谋,我守在内城,继续监察宰相府和王家打铁店。”
韦虎风道:“好,那我俩即刻出发。”
云毅派遣一批禁军随其二人出城,之后随身带领几个禁军往北洲桥方向行去。路过一间当铺,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云毅看见那抹粉色,不禁停下脚步望向店里。
只见秋樱迟疑地掏出一支翠玉金钗,问当铺的掌柜道:“老板,我这支金钗值多少钱?”
云毅看见那支金钗便是当日他送给她之物,直至今日她才把它卖掉,他心里也不知是苦是甜。
当铺掌柜精打细算,掂量再三后道:“最多值二两银。”
“那帮我换了它。”秋樱话刚出口,登时有些反悔。
当铺掌柜拿了二两银跟她换了金钗,秋樱又道:“老板,你能不能先留着这支金钗,等他日有了钱我一定赎回来。”
当铺掌柜收起金钗道:“等你有钱了再说。”
秋樱恳求道:“老板,我求你,你一定要答应我。”
当铺掌柜催促道:“姑娘,你烦不烦,人家还要做生意,快走吧。”
云毅见秋樱恋恋不舍,内心叹道:“既然你也不舍得,为何要轻易放手?”他走了进去,抽出二两银摆在台面上,对当铺老板道:“你把刚才那支翠玉金钗给我。”
当铺掌柜赶紧拿出金钗奉上,赔礼笑道:“原来是云大人大驾光临,好说好说!”
云毅接过递给秋樱,道:“拿去吧。”
秋樱又羞又愧,道:“那我把银子还给你。”
“不用了。”云毅说完,径自走出当铺。
秋樱不是滋味地攥着金钗走出当铺。
她在街上逛着,心中筹划要买几斤粗粮,再为谷辰轩买一瓮酒,添两件衣裳。“若是辰轩哥问我钱从哪里来,我该怎么回答?”秋樱自感为难,还没来得及细想,只见虹桥上出现一个人影,那个人便是谷辰轩和她苦苦找寻的姚慈。“大娘……大娘……”秋樱欣喜万分地唤道,却见姚慈飞快地下了虹桥,沿着汴水下游的河畔奔跑。秋樱好不容易发现姚慈的踪影,便跟着追去。
她刚追上姚慈,姚慈看见她大为吃惊,问道:“阿樱,你怎么在这里?”
秋樱喜极而泣,道:“大娘,我们找得你好苦。”
姚慈道:“阿樱,情况紧急,如今什么都别说,你先把这封信送到御史府交给云毅。”说完之后她待要离开。
秋樱上前拉住她,问道:“大娘,你要去哪里?”
姚慈回答:“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去办,回头再去找你们。”
秋樱阻止道:“大娘,到底是什么事?你告诉我们,辰轩哥是你的儿子,有什么事情咱们要一起担当。”
姚慈劝道:“这些不关你们的事,不要搅进来,快点把这封信送去御史府。”她说完后,抛下秋樱直往前追赶。
秋樱接过信,拔腿便往御史府跑去。正好在西南街头碰见史韶华,秋樱递上信封,史韶华打开一看后大惊失色,只见上面写道:“务必赶往汴河下游,宰相府水运兵器出京城东郊。”
秋樱嘱咐道:“史大哥,大娘再三嘱托我把这封信交给云大哥,你一定要尽快交给他。”
史韶华应道:“我知道。”
“史大哥,我还有一件事相托,请你派人去东南郊张家村通知谷辰轩赶往汴河下游,就说大娘正往那里去。”
“好,我一定办到。”史韶华道,他刚吩咐完侍卫通知云毅,一眨眼秋樱已经消失在眼前。他心下担忧,就怕她一个弱女子也要去干这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