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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3、仙子下凡迷津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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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青从林子里走出来,望见云毅远去的背影,对一旁的利子规道:“这个人倒不可以小觑。”
利子规不吭声,耶律青知道她在听他讲话,便接着道,“他一上峻极峰就知道我在封禅台。”
“你去了封禅台?”利子规难得开口问他。
耶律青立即答道:“不错。”他两眼发亮,兴致勃勃又道,“总有一天,我大辽的铁骑要挥师南下,封禅嵩山。”
利子规清楚封禅便是帝皇为了表彰自己的功德,向上天呈表递文,古往今来有多少帝皇封禅名山。耶律青如此说足以表明他的野心,但是谁做皇帝、谁封禅嵩山毕竟与她无关,她只是在想自己的事。
“他烧了我的瘴蜂,自己中了毒却还不知道。”耶律青见利子规对他的雄心壮志并不感兴趣,便换了另一个话题。
“你在瘴蜂身上做了手脚?”利子规问道。
“不错,我在瘴蜂身上染了另一种毒,烧死这些瘴蜂,毒素便会释放出来。”耶律青不可一世地道。
利子规道:“难怪你这么轻易就放他走,原来你早有了另一番计划。”
耶律青继续讲道:“不错。他想跟踪瘴蜂找到本教的下落,这是个好办法,可惜他身中剧毒,前面还有更凶险的埋伏等着他,他必死无疑。”耶律青说完后哈哈大笑。
利子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在想:“我可以让他死,也可以让他活,我到底要让他死还是让他活?”
她心里恨云毅,但是又实在说不清到底真正恨他哪里?
她恨他在十几年前害死了她姐姐和刚出世的秋樱,但正如云浩所说,是她姐姐心甘情愿救他,况且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她恨他处处阻拦她,不过这也说不通。当初在峨眉山,他为她打落银针,甘愿用他的鲜血给她疗养身体,使她不至于走火入魔。而且若不是他,她更是难以从宰相府中救出云浩。事后,他宁可受尽酷刑也没有将她供出来,他并没有妨害她。
她恨他是因为操纵不了他,利子规突然想到这一点。不管是朱星延还是耶律青,都无不被她的美貌所倾倒,对她言听计从,因为她而见异思迁。她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可就是他,她偏偏征服不了他。
她为什么征服不了他?只是因为他一身浩然正气?抑或是因为他深爱着其他女子?利子规不想深究下去,而是对他嗤之以鼻,心中念道:“你有什么了不起,便是活一辈子,也没有他们的权势,你帮他们提鞋都不配!”可是她又隐隐感到,如果云毅也像朱星延或耶律青的品行那样,即使拥有了权势,她反而会更瞧不起他。
耶律青见利子规若有所思地站着,脸上神色飘忽不定,便问道:“你在想什么?”
利子规从思绪中清醒过来,板着脸道:“没什么。”
耶律青见她闷闷不乐,便道:“你怎么了?莫非我又惹你生气?有什么话就直讲,不必憋在心里。”
利子规走进花草堆里,望着玄逸惨死的情景,叹了口气道:“你要杀一个人当真容易。”
耶律青问道:“难道你不喜欢我杀他?”
利子规回答:“你要做什么事我怎么阻挡得了你,只是……”
耶律青道:“只是什么?”
利子规转过身背着他道:“只是跟你这种人在一起,我可没一点安全感,说不定哪天得罪了你,被你吞进肚子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耶律青听完,哈哈大笑道:“我怎么会杀你?你当真胡思乱想。你武功高强,我怎么敢随便惹你。”他走到她面前,接着道,“更重要的是就算你得罪我,我也舍不得杀你。只要你吩咐一声,天上的月亮我都为你摘下来。”
利子规听后不耐烦地冷笑道:“你说的话比唱的还好听。”
耶律青道:“我决不骗你。”说完后他从身上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来对她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利子规看盒中装着一只蟾蜍,周身灿烂如银,虽然好奇,脸上却不以为意,道:“不过是一只蟾蜍而已。”
耶律青道:“这不是普通的蟾蜍,它叫冰蟾,用它放到血管处,它能吸尽血液里的任何毒素。” 利子规半信半疑,问道:“真有这么神奇?”
耶律青回答:“嗯,它不仅可以吸毒,还可以放毒,你拿它去咬人,那个人被咬中也必中毒。世上少有几只,你经常出没山林,我便把它送给你,以表我的心意。”
利子规一动不动,并没有接受。
耶律青将它塞到她手里,温言问道:“你难道真不想要?”
利子规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敢拿?”
耶律青笑道:“天下间难道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吗?况且我是心甘情愿送给你的。”
利子规道:“无功不受禄,莫非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事?”
耶律青道:“我的事哪敢劳你大驾?”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握住她的纤手,道,“只要让我经常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
利子规让他握了一会后便抽出来,转身想走。
耶律青道:“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利子规回头讥笑道:“男人就喜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不会这么容易让你们得逞。”
耶律青道:“我就喜欢你这种性子。”他不好与她争论,便由着她而去。
云毅一路小心翼翼,随着那群瘴蜂越追越远,越追越深。
不一会,听得轰轰的水声,又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他还想着实不该独自深入险境,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来之则安之,他不愿中途放弃,便只好直追下去。
春风和煦,山回路转间,水声愈来愈响。不多时,一条雪练似的的瀑布挂入眼帘,溅起一阵阵朦胧的水气。四周百鸟争鸣,万花争艳。
云毅从险峻阴森的山道中走来,一路上小心谨慎,忽而见到此等豁然开朗的景象,他不得不怀疑踏入幻境?且不管如何,便是魔境也要闯一闯。
他感到口干舌燥,便走至瀑布底下,伸出手要去掬水。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女子浴罢起身,直直地从水里钻出来。
云毅尚未看清她的面容,陡然却瞥见那美丽的胴体,顿时止住了呼吸,急忙转过身,闭上眼睛,支支吾吾地道:“我……无意中冒犯了姑娘……还请见谅!”说完后他恨不得即刻走远。
那个女子见他要迈步离去,却道:“你等等。”
云毅被她这么一叫,想走也不是,留着又很难堪。
不多时,那个女子穿了一件橘色的丝衣走至云毅面前,衣角尚在风中轻轻飘舞,如梦似幻。
云毅哪敢抬头望她,只是尴尬地看着地上,却见她光着脚丫,一双玉足浑圆纤巧,十分耐看。云毅觉得自己长盯着她的脚丫也甚是无礼,便索性抬起头,只见眼前玉立之人竟然是利子规。
她还未擦干秀发,晶莹的水珠从发梢上直落,淌下她的粉颈。在明媚的阳光下,她整个人更显得光采照人。
云毅整颗心怦怦乱跳,便是不去看她,她的倩影尚在他脑海里萦绕。但是他又不得不把她和玄逸的死、和瘴蜂联系到一起,便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他的肚肠转了百转,料想他平时沉着冷静,此时也不能泰然自若。
利子规见他意乱情迷,心中颇为得意,不禁想道:“我要杀你,你早就死了一百次。”
她这样想着,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云毅看着她,突然想起宰相府怡心亭那幅画上的诗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他心中不觉一动,硬硬把头转向一旁。
利子规见他神色极不自然,料想他是被自己的美貌所倾倒,心中更有说不出的喜悦。
云毅讷讷地开口道:“姑娘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在下便要告辞了。”
“慢着……”利子规顿了一顿道,“你能带我去找小侯爷吗?”
云毅摸不清她的来历,又不好一下子拒绝她,便转口问道:“姑娘,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利子规唉了一声,道:“我本来陪小侯爷上嵩阳书院读书,没想到一上嵩山便遭人暗算,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醒来时就躺在这里了。”她怕云毅不相信她,便又补充道,“我本想离开这里,但周边都是毒蛇猛兽,我不敢随意走动。”
云毅问道:“姑娘可知抓你的人是谁?”
利子规想了想道:“是个女黑衣人。”
她的回答倒在云毅的意料中,只是他心中纳闷:“如果她真是被抓来的,为何全身却毫发无伤,光天化日竟敢在瀑布底下沐浴?更奇怪的是她见到他并无惊恐之色,反而要他带她去找朱星延,她就这么相信他?”
利子规仿佛猜透他的心思,便道:“公子,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当初宰相府的人那般折磨你,你在山脚下仍然愿意出手救我,我心里感激得很。你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便带我离开吧。”
利子规如此央求他,云毅也拿不定主意。
利子规继续问道:“你能带我去吗?”
云毅道:“我有要事在身,必须深入险境,暂时不能陪姑娘去找人。”他话刚说完,瞬时面部潮红,一下子倒在地上。
利子规走近前望着他想道:“我若不用这种办法拖住你,你早就中了耶律青的埋伏,毒性又发作,已经死无葬身之地。”她抽出匕首,要在他手腕上割一道伤口,让冰蟾吸去毒素。“我救你是看在姐夫的面上,也是因为只有你才能保住姐夫。不过既然你的命是我所救,我便要你以后永远受我操控。”她一边想着一边蹲下身去,匕首刚要刺向云毅。
便在这时,云毅猛然睁开眼睛,顺势弹开她的手肘。匕首掷地,他的无尘剑已经挂上她脖子。云毅坐起来问道:“你要杀我?”
“我没有要杀你。”利子规答道。
“你为什么要杀我?”云毅显然不相信她的话而继续追问。
“如果我要杀你,刚才在你分寸大乱、意乱情迷时已有下手的机会,何必等到现在?”利子规解释道。
云毅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又问道:“那你持着匕首是什么意思?”
“我看你中了毒,想要在你手腕上划一道口子,让我的冰蟾吸去你身上的毒素。”利子规掏出冰蟾给云毅看。
云毅见她手里捧的蟾蜍灿烂如银,果真非凡之物,便问道:“它真有这么厉害?”
利子规道:“那是小侯爷赠送的,我也没有试过。”
云毅收回剑,诚恳地致歉道:“没有吓到你吧,对不住了。”
利子规道:“我拿匕首吓你一次,你拿剑吓我一次,咱们算是扯平了。”她接着问道,“你没中毒吗?”
云毅没有作声,虽然一防再防,可防不胜防,先前烧死瘴蜂时他确实也吸进了一些毒气,刚才不过是装出来试探利子规,直到此时,毒性发作,他渐渐感到头昏脑涨、身上灼热刺痛,只是勉强还能坚持得住。但是灼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实在受不住,便起身往瀑布冲去。
水流冲击着他的身体,把他一次次从大石上冲下来,他却一次次地爬上去,周而复始,如此往复。
利子规怔怔地望着他,她明知云毅此时毒性发作、痛不欲生,却不禁佩服他永不言败的顽强,在宰相府的死牢云毅之所以能求生,就是凭着这股百折不挠的毅力。她不忍看下去,终于提声问道:“你怎么了?”
云毅费了很大劲才回答:“我全身像被火烤,又像被针刺,若不浇灭这种灼痛,我怕……怕会用剑杀死自己。”
利子规走到他身边,见他停下来,倚在岩壁上,半身浸在水里,瞳孔放大,但是神智尚且清醒,便又问道:“你……为何不求我救你?”
云毅筋疲力尽地答道:“我并不是不想,只是就是让我死,我也不会……不会受宰相府半点恩惠。”
利子规双眸一亮,望着他自言自语地道:“如果我不是宰相府的人呢?”她知道云毅没有听见,他倚在岩壁上昏死过去,可是生命却还是直立的。
云毅醒过来的时候,瞧见利子规坐在水中央的一块大石上,正用雪白纤巧的双脚踢着水花。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他想起峨眉山上,也有一个女孩,喜欢卷起裤管,踢着水花。那个曾经在地上画了无数个“毅”字,说要用一辈子来陪着他的女子,她现在在哪里?他没有忘记过她,可她真的忘了他吗?
“是你救了我?”云毅问道。
利子规不回答,继续踢着水花。
云毅看了看手腕,只见那里有一道伤口隐隐作痛,便问道:“你真用冰蟾救我?”
利子规嫣然一笑,道:“不是,我是让你喝了我的洗脚水,你便醒了过来。”她忽然用力一踢,溅得他满脸都是水花。
云毅顾不得去擦拭脸上的水珠,而是奇怪地问道:“既然你有冰蟾,为何不走?”
利子规道:“如果我走了,你迟早会受不住灼痛,不是自杀就是到了最后毒发身亡。”
云毅垂下头,道:“你说得对,那我确实要谢谢你救了我。”
利子规话锋一转,正色问道:“你怎么谢我?”
云毅直问她道:“你要我怎么谢你?”
利子规盯着他,又望了望那双放在她身边秀巧的鞋,对云毅道:“我要你帮我穿鞋。”
云毅见她有意为难他,脸色微微一变。
利子规瞧出他不乐意,便道:“怎么,你不肯?不是要谢我吗,这么容易的事都办不到?”
她待要冷嘲热讽,云毅已涉水走了过去,挺直地站到她面前。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云毅一手拿起她小巧的鞋,一手握住她雪白柔软的玉足,一颗心却也在猛烈地跳着,他帮她套上鞋子,转眼望向水面,不去看她。
利子规见他闷闷不乐,却偏偏要为难他,她又道:“你扶我起来。”
云毅没有吭声,却还是伸出手去。
利子规把白玉般的五指放到他掌心,按紧他的手掌起身,云毅被她滑腻的玉指握住,蓦然希望给她这么握下去,永远不要松开,可她却轻轻放下手来,他内心不免有些失落。
利子规与他一起站到水里,她橘色的丝裙边角缠缠绕绕地披落在水面,宛如水中盛开绝艳的牡丹,她道:“我们走吧。”
云毅随着她走上岸,利子规边走边道:“今天就算了,等我想到其他事情,再要你帮我做。”
云毅不悦她的飞扬跋扈,心想小侯爷宠她至极,她早已不把别人放入眼里,还觉得天下所有男人都该屈服她,听从她的吩咐。她救他若只是为了凌#辱他,那他把命还回去便是。随即他又记起秋樱,想到她那乖巧柔顺、温柔似水的性子,还有对他的一片痴情。若是她要他给她穿一辈子的鞋,听她的吩咐,他却也心甘情愿。
利子规站在岸上,停住脚问他道:“你要往哪里去?”
云毅回答:“我随一群瘴蜂而来,眼见它们飞入那个路口,我要往那边去。”他指了指前面云雾迷蒙之处。
利子规道:“你带我去吧。”
云毅劝道:“前面凶险,你留在这里反倒安全。”
利子规道:“我有冰蟾,又有你这么一个活人在身旁,我怕什么?”
云毅想到既然碰到她,她对他又有救命之恩,尽管带着她累赘,却也不能把他撇下,让她再落到女黑衣人手里。
利子规见他没有反对,便道:“咱们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