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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新朋故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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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保持着同一弧度范围、温然浅笑的唇角瞬间上扬,惊喜抑制不住地自清澈好看的眉眼间宣泄而出。
瞬间飞扬的神采夺了岳煜的眼,岳煜眯眼,心底无端涌出一丝不悦,他从未见沈澜清如此失态过,这失态还是为了……一个偷袭他的烂道士。
俊俏的青衣小道士大剌剌地坐在二楼支开的窗口,一手执卷,笑吟吟地看着楼下,举了举白玉做的酒杯,一饮而尽。
便是总是板着一张脸,基本不知表情为何物的沈义居然也浅浅的弯了下唇角,眉宇间现了一丝喜意。
“沈卿。”看不惯这主仆二人与那道士楼上楼下的对望,岳煜不动声色地唤了一声沈澜清,沈澜清回神,暗道了一声失误,敛起失态,顺眉顺眼的转身对着岳煜微微颔首,“臣在。”
“哼!”岳煜破天荒头一次觉得他人的恭顺姿态刺眼,意味不明地哼了声,甩袖进了留仙居。
沈澜清嘴角颤了颤,无奈地瞪了一眼看戏正欢的小道士,紧跟着岳渊廉若飞追进了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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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爷,不是小的有意怠慢,实是乐宁侯府的小侯爷执意要占您订的雅间请客……”店小二抹着额头冷汗,连连躬身,“小的和掌柜的拦也拦不住……”
“嗤!”岳渊冷笑,甩开白玉鎏金的镂空扇子摇晃了两下,“拦不住?怕是你们拦都没敢拦吧?”
“小的……”
“怎么着?你们倒是真会长眼色,怕那个草包小侯爷,倒是不怕本世子?”岳渊这人素日向来期强不凌弱,今日这般揪着个店小二发作,一半是因为在沈澜清面前损了颜面,另一半则是做给岳煜看的。
他这个藩王世子自然不需要什么好名声在京城里笼络人心,而乐宁侯府这样不疼不痒的外戚他更是巴不得多得罪几家才好。
如今瞌睡时有人上赶着送了枕头,他怎么可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不做筏子?
“本世子今儿就给你们长长记性……”酒楼外兀然传来砰地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趾高气扬地咒骂声隐约可闻,岳渊斜挑桃花眼,用扇子敲了敲店小二的脸,“啧!快去让你们掌柜的烧香拜佛保佑这留仙居别惹上官司吧!”
店小二苦着脸用袖口抹冷汗:“世子爷……”
岳渊转身,那脸色跟翻书似的,瞬间敛起跋扈之色,嬉笑着对岳煜说,“八哥,您可得给我撑腰啊!”
“哼。”岳煜板着脸轻哼了一声,却没什么恼意,“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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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二楼,进了那雅间儿的门,沈澜清眼皮子抖了抖,忙不迭赶在岳渊发作之前闪到人前:“昏道士,你怎的在这儿?”
俊俏道士执着金色书卷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沈澜清身后几人,抱怨:“沈小君子,你这才回京几日,腿脚就这般慢了,上个楼竟要这么久,用不用一善给你把把脉?啊!贫道跟一善一块儿给你换两条机械腿怎么样?保你……”
“免了!你这昏道士甭跟我这儿装疯卖傻……”沈澜清过滤掉不愿听的,笑骂着打断了俊俏道士的话,“一善在哪儿?你怎的在这间雅间里?”
“唔……一善遇着点儿麻烦,贫道自然是来这里给他解决麻烦来了……”小道士用书卷托着下巴,叹了口气,“小君子,咱们是不是青梅竹马的交情?”
“……”沈澜清嘴角抽了抽,“昏道士,你可以叫我九思。”
“哦,小君子,你青梅竹马要是闯了祸,你赶上了是不是得有难同当?”
“……”沈澜清挑眉,笑而不语。
“小君子,你不能如此绝情啊!贫道怕是不小心摔死了个小侯爷……”俊俏道士说着便要抬袖子抹鼻涕眼泪。
“无名子,你继续……”心思急转,想起同班侍卫扯得闲话,及占这雅间的人,沈澜清笑意更浓,“沈义,去揽翠馆把那琴师绑来。”
“枉为君子!枉为君子!”俊俏道士怒指着沈澜清跳脚,随即又恨铁不成钢地数落沈义,“闷葫芦,你好歹也是师兄吧,你怎么可以任这伪君子妄为?”
沈义挑眉,转身走了。
俊俏道士翻了个白眼,闪身勾住沈澜清的肩膀,眼神闪亮:“九思,君子当成人之美,告诉贫道刚才你家那闷葫芦是什么意思?有没有崇拜贫道的意思?”
沈澜清笑吟吟地转头,看够了小道士猴急地神色,悠然道:“伪君子不必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
搭肩对视,脉脉含情,这成何体统?
岳煜不动声色地盯着沈澜清肩头那只爪子,逐渐微眯起了眼。
岳渊饶有兴趣地弯起嘴角,拱了拱廉若飞,示意他偷看小道士、沈澜清与岳煜,不厚道地眯在岳煜左后方一起看好戏。
岳煜盯着沈澜清的目光愈发不善。
沈澜清恍若有所觉,嫌弃地用指尖挑起小道士的爪子,移开一步,转身颔首:“八爷,世子,鹏举兄,这个小道士乃澜清在昆仑山的旧相识无名子,一起坐坐如何?”
“大善!”岳渊合起扇子,敲着掌心顺口应了,又凑上前对着岳煜讪笑,“咳,八哥意下如何?”
岳煜未置可否,冷飕飕地剐了沈澜清一眼刀,径自坐了首席。
岳渊眯起眼,坏笑着瞄着沈澜清,吩咐侯在门口的小二重新收拾了酒席,拽着廉若飞坐在了岳煜左手边。
沈澜清被看得莫名,扫了一眼席位,忖着还有殷瑜与耿彦白未到,便给他俩留了岳煜右手边的座位,拽着小道士并排坐了下首末座。
这是在避着朕?好大的胆子。
岳煜挑眉,暗怒,冷然盯着沈澜清:“沈家不愧是书香门第,家教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比得上的。”说着,扫了一眼岳渊和廉若飞,言外之意分明。
“……”无端端地怎么又拿沈家说事儿?
君王难伴,伺候青春期的君王更是难上加难啊!
沈澜清心中腹诽,面上恭敬非常:“澜清汗颜,沈家鄙陋,当不起八爷如此盛赞。”
低眉顺眼,礼数周全。
可正是这幅谨慎姿态,又不偏不倚地戳中了岳煜正泛着的小心眼。
端起岳渊狗腿地斟好的凉茶,嗅了嗅,抿了一口,岳煜意味不明地感叹:“百余年的世家在九思眼中原是鄙陋的。”
“……”这一定是哪根筋突然打了结,要不然因何这般鸡子里挑骨头啊!沈澜清无奈苦笑,“八爷莫消遣澜清了,澜清一介武夫哪生得出那般眼光?”
“武夫?”岳煜微微弯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盯着沈澜清。
“……”沈澜清大不敬地想:那天晚上真该多踢两脚啊!
“八哥,你就别拿九思消遣了……”岳渊看够了热闹,跟边上打圆场,“九思,爷今儿个请客就是为了给你赔礼的,你坐末座算什么事儿?”
“是啊,九思,你当坐八爷右手边才是!”廉若飞也憨笑着跟着附和,“也好方便咱们世子给你斟茶赔罪。”
抬眼看了一眼龙颜,沈澜清暗自叹气,莫不是这一顿消遣就因为他没自觉地坐在皇上右手边?
沈澜清挪到了岳煜右手边,岳煜心中刚熨帖到一半,就见那俊俏道士无名子十分不见外地自觉跟着挪到了沈澜清下首,叽叽咕咕地低声与沈澜清说悄悄话。
幸好殷瑜和耿彦白适时而至,免了沈澜清惨遭岳煜气更加不平下酝酿出来的新一番消遣。
席面上只剩两张末座,耿彦白神色如常,跟几人打过招呼,郑重与沈澜清相互见了礼,道了句神交已久,便坐到了廉若飞旁边。
殷瑜余光扫过沈澜清与小道士的容貌,落座之后,看着沈澜清翘起嘴角,那张平凡脸兀然添了一丝奸猾:“啧,原来世子与九思竟有这般渊源,难怪那天在城门口,世子见了你,魂儿都跟着飞了,直赞什么内含玉润外表澜清,差点将半截身子探出马车去……”
缘分就这么奇妙,上辈子一起做伴读时合不来,这辈子初次相见依旧合不来。
重活一世,他不会再给殷仲瑾挑拨是非的机会。
沈澜清笑容依旧如三月春风,声调温润如常:“仲瑾兄真会说笑,那日在城门前,澜清可是只见着仲瑾兄探出马车的半个身子。”
岳煜的目光从岳渊身上移至殷瑜身上:“户部差事这么清闲?”
“忙里偷闲,忙里偷闲……”殷瑜赔笑。
小道士喝了杯酒,用不高不低的声音,笑嘻嘻地嘀咕:“忙里偷个闲,郊外踏个青,酒楼喝个酒,馆儿里赏个美人听个曲儿,看来做官比贫道这方外之人还要逍遥啊!小君子,贫道亏了……亏大发了呐!”
殷瑜笑容转淡,沈澜清笑容渐浓:“既如此,小道士不如还俗给我做个幕僚吧!”
“哼哼……”小道士哼唧两声,没说个所以然出来,沈义便将一个瘦竹竿似的美书生送进了雅间,这话头便岔开了去。
美书生蔺希贤眉目硬朗疏离,与沈澜清个头相仿,但比沈澜清清瘦不少,同样的白色纱罗单衣穿在蔺希贤身上,书卷气浓郁不少。
蔺希贤与小道士及沈澜清乃故旧,稍作推让之后,蔺希贤便坐了沈澜清的位置,而沈澜清则十分荣幸的、真正坐到了岳煜的右手边。
近在咫尺,岳煜又嗅到了一丝清淡的梅香,被四处艾草味熏疼了的头轻快了不少,心里也跟着熨帖不少。
吃粽子的时候,岳渊提议做游戏,岳煜也欣然允了。
提前讲好了,不拘身份,粽子叶最长那人可以指使粽子叶最短那人做一件事。
沈澜清默默祈祷孔圣人:“孔圣人庇佑,让学生吃个最长的出来罢!”
这两天他被岳煜折腾得不轻,着实想趁机折腾折腾别人,这席面上,只要不是岳煜,不拘哪个任他折腾折腾,都能纾解纾解郁气。
然而,显然,孔圣人没听到他的祈祷,他出门前更是忘了看黄历,一堆粽子叶放到一起,沈澜清的最短,好巧不巧的,岳煜的最长。
岳煜斜睨沈澜清,悠然道:“九思,天意难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