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记事》鸣筝

3、第 3 章

　　天帝放下自己的妃子，望向寝宫的某处。
　　紫玉显出身形，嘴角挂着笑，施施然地走来。

　　天帝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曾经对着最强悍的敌人也没有丝毫退却，这时只是看着男人朝他走过来，他就有一种想要不断后退的冲动。

　　紫玉的表情就像他们每次约会时一样，笑得淡淡的，眉眼间隐含若有若无的疏离，看他的眼神时而像凝视着自己最爱的人，时而却又冷漠的仿佛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这种熟悉的表情令天帝略微放心，虽然不明白男人为何出现在这里，不过看上去倒不是来为难他的。
　　自从与男人开始了这段有违伦常的恋情，他便时时为了他的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一句不经心的话，暗暗思揣良久，猜测背后的意思。渐渐地已成为本能，哪怕男人现在突然闯入了他的洞房，还施法弄晕了新妃，他第一个念头不是用为帝者的身份质问他，而是小心翼翼地察颜观色，揣摩情人的心情，就怕他有什么不高兴，完全忘了自己天帝的身份，反而如同任何一个陷入情爱的凡人。

　　紫玉缓缓地靠近，单膝跪在床上，把手掌贴在天帝英俊无俦的脸庞上，幽深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看着他：“陛下，臣说过，等陛下大婚之后，我们就见面，臣这便是来履行诺言。陛下不会怪罪臣心急之下迷晕娘娘吧？”

　　天帝伸手按住脸颊边的大掌，凝视着男人近在咫尺的容颜，痴痴地道：“孤自然不会怪罪。”

　　紫玉满意地一笑，吻了吻天帝的眼睛：“多谢陛下。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天帝明了他的意思，脑子嗡的一声，失声道：“这……”

　　紫玉脸色一沉：“陛下可是不愿与臣共度良宵？”

　　天帝忙道：“孤并非不愿，只是这……这与理不合，今日再怎么说也是孤与五公主的新婚之日，如把新娘丢在一边不闻不问，若是龙族知道了，恐会以为孤有意怠慢，对两族长久之计不利。”

　　紫玉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止不住地大笑起来。

　　天帝惴惴不安地瞧着他，心里隐隐意识到男人这是气狠了，因他从未如此失态过。

　　“玉，孤作为帝君，自有孤的难处，望你能体谅则个。”犹豫半响，天帝觉得还是自己主动服软比较好，虽然以他为帝者的立场，他的拒绝合情合理，若男人有些许为他考虑，就能明白他的为难之处。

　　紫玉终于笑止了笑，转头去瞧新任的娘娘，脸上显出赞赏玩味的表情，“果然是难得的佳人，容姿之绝色实乃臣身平仅见，天庭的仙子完全比不上，您说呢，陛下？”

　　天帝诺诺地道：“孤也觉得……五公主容颜尚可。”

　　“只是尚可？”紫玉摇摇头，“陛下的评价未免苛刻了些，以臣之见，娘娘的美貌或许只有宓妃与玄女能与之一争高下。”

　　天帝心里升起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再看昏睡中的龙五公主时，只觉她鼻梁不够直挺，嘴唇不够润泽，长相俗艳至极，全无一族公主的端庄大气之态，当下道：“不然，孤以为此女不过颇具几分姿色，远称不上艳冠群芳，就算天庭中添茶倒水的侍女也并不比她逊色。”

　　紫玉诧异地道：“陛下为何把娘娘跟那地位低下的侍女相提并论？”

　　天帝默然不语。

　　紫玉又道：“娘娘身份高贵，又是龙族公主，陛下的言论似乎不太妥当吧？”

　　天帝缓缓地道：“是孤失言。”

　　紫玉道：“陛下身为帝君，随口一言就可能引起仙龙两族的纷争，若陛下以后不能谨言慎行，恐对两族的长远不利。”

　　天帝无力地额首：“玉所言极是，孤定会遵从。”

　　紫玉沉默了一会，忽然拔下自己头上的墨玉簪，满头青丝登时如瀑般倾泻而下，仿佛水纹漾开在他膝边的床单上。

　　天帝怔怔地瞧着，伸出手，细心的拘起一把青丝，珍宝似的放在掌心中缓慢摩挲。耳根边传来男人的略带沙哑的磁性嗓音：“陛下，臣还没送您大婚的贺礼呢，您觉得这支玉簪如何？”

　　天帝茫然地看了看伸到他面前的墨玉簪，又抬头看了看紫玉，男人的表情讳莫如深，仿佛隐在一片云雾背后。

　　紫玉摊开天帝伸到手掌，把墨玉簪放在他手心上。
　　“这支簪子是寻常事物，登不得大雅之堂，臣本不该把它献给陛下。但它是一位故人所赠，曾对臣意义非常，今日且作为贺礼呈于陛下，祝陛下与娘娘，珠联璧合，恩意如岳。”

　　男人的声音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却让天帝的心隐隐作痛，不知为何，他直觉决不能收下此物，立刻就要把玉簪塞回去。

　　紫玉却已经起身，深不见底的眸子凝视了他良久，似眷恋，似怀念，转瞬却只余一片漠然，淡淡地道：“臣的贺礼已经送到，这便不打扰陛下与娘娘安寝了。”

　　天帝的心猛然一揪，竟有以后再也无法见到男人的预感，握着墨玉簪的手心更是像被刺穿般阵阵刺痛。

　　“玉，孤不要你的贺礼，你快快拿回去！”对，只要把玉簪还回去就可以了，男人一定会变回以前那样子。以前他虽也常常猜不透男人的心思，可却不会像现在这般不知所措。

　　紫玉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陛下岂能拒绝臣子献与你的新婚贺礼？再者，这枚簪子虽只是凡物，却曾是臣的心爱之物，陛下还是收着吧，权当留个纪念。”

　　“孤说不要便是不要！”天帝见男人神情冷漠，话中更是透出点点寒意，慌乱之下，竟把簪子投到地上。玉簪本是凡间的墨玉所雕，此刻被大力一摔，登时碎成几段，雕琢成梅花的簪头飞了出去，滑到紫玉的脚边，方才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