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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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晃悠着，绕着那涟河，出了今城的闹市中心，镪啊镪的向那郊外摇去。
富葭一口气不断的说着，叫喊着，像是在发泄些什么，那声音越见沙哑，脸上已经是泪水满面。糊着的妆容现在是凝成一块块，胭脂水粉几乎都化去。
慢慢的，她甚至不再对着我愤恨的大叫，只是用力哭泣，用尽全身的力量哭泣着，撕心裂肺，恍若那孤独的狼群，对着盈满光华的月亮，悲凉的长声嗥叫。
我由着她，自己安静的坐在边角，累了抿口手中的茶水，一口的茶渣滓，心中也是一苦。杏时不时打量她一眼，而四儿依旧是赶着车，不急不缓。
马车悠悠的向前赶着，掠起阵阵微风，那挂在马车车窗上的褐色粗布帘子也随着风势掀起一角，以前那烟水浩淼的河流，现在汇成一股股支流，拖曳着蔓延，景色也着实心酸。
嚎啕大哭渐渐转为轻声呜咽,一阵不由自主的打嗝,又慢慢消去。
一时间，相对无言。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富葭深叹，眼神呆愣，竟是如同死灰一般。
“没什么，带你去医馆。”我举杯，正对着杯口，却发现杯子已经是见了底，杏接过搁在一旁案板上的青花白瓷壶，又是斟满。
“哼，你会那么好心么，要杀要剐随你便，反正也没什么好活的了。”这家伙听了我这一番以德报怨的伟大举措，居然没有感激涕零，还是满脸的不屑。索性彻底的无视她，又是举杯一饮，干涩的嗓子立刻得到滋润，还是渴。
我轻轻一个眼神扫过去，一旁的杏听话的倒满杯，难得的好言好语，虽然有些不情愿，“富小姐，我家王爷正是带您去医馆，别无它意，今天我冒犯您了，也请不要在意，他日一定登门谢罪。”杏又拿出一个同色的白瓷杯子，替富葭斟满茶水，恭敬的递了过去。
富葭冷笑，轻蔑的神色越见越浓，侧脸过去，一声嗤笑，愣是不接过这杯子，杏尴尬的举着，欲缩欲伸，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我依旧是轻轻伸展双臂，热死了，这马车一路颠簸着，有一丝睡意袭来，打了个哈欠，见杏还是在那面红耳赤的敬茶，那富家小姐又是这么的不给面子，我笑了笑，“杏，你给我的茶干嘛端到俗人那去，牛嚼牡丹的事情你又不是没听我说过，这上好的碧螺春怎么能这样糟蹋，就是倒掉也比糟蹋了好不是。”
再对着突然怒色满面愤恨地咬着牙儿的富葭，“料是小姐你，府上定是习惯了好茶好水，本王这些东西，小姐定是瞧不上眼的吧。可这天气这么炎热，小姐又是伤心了一番，还是补充些水比较好。”见她依然没有接过茶杯的意思，我继续，“要不晕倒了就不好了你说是不。”
话毕，我收回眼光，又自顾自的瞧起一路的景色，懒得管她们，喝不喝随便。
又是沉默。富葭默默接过，对杏轻点一下头，算是致谢，捧着杯子，又是默默的喝了起来。
杏见她一口一口抿着，干裂的唇色和缓了些，那死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些血色，便安静的坐了下来，整理着背后的杂物，没有吱声。
掠起的风穿过缝隙，这满厢的压抑像是打了个滚，拍拍身上的泥土，轻松起来。
闻着鼻端传来的清香，好似跳了一曲慢舞，转着圈儿，头是那昏昏沉沉。
半晌，富葭微微一动，手上还是捧着瓷花杯，嗫嚅半天，还是张了口，“你，不，王爷，你和草儿是，是……”断了断，声音又是泛着点点颤抖，稳稳心思，终究是说了下去，“王爷和草儿，心心相印是吗？”语气虽是疑问，可那绝望的心思还是听得出来的。
我依旧朝前看，声音懒洋洋的，“没，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你大可以放心。”
本想她会是欣喜异常，没想到她依旧是心如死灰，声音竟又低下几分，“第一次，草儿，就会告诉你，他的名字，就会挡在你面前，自己虽是那么的软弱，可是依旧是那么勇敢的挡在你面前，对着我，那么那么的，没有一丝情谊，呵，原想你是情郎，他才那么的维护你，可，可才是第一次啊……”
心想不对，我疑惑着转过脸去，她好象钻进了一个死胡同，怎么我说什么她都会联想这么半天啊，一回头，正好看着她脸上浮着心酸的笑容，却突然掉下一滴泪，直直的坠入那杯中，溅起一番涟漪，又笑又哭，我心里一扯，软下几分，“可能是他认为不应该把我扯下水，所以替我这样的，你也不要想得太多才好。”
她依旧是维持着满脸虚幻的笑容，十分的美丽，摇摇头，“王爷，您不知道草儿的性子。”
草儿是什么样的人，
我一清二楚，
自以为了解他，
所以才会这般的心痛吗？
心好痛……
富葭手一抖，神色变得一脸悲怆，那杯子径直落在地板上，四分五裂，里面未喝完的水缓缓流出，渗透了整个地毯，留下无比狼狈的晕圈。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端木王爷。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有多大的特权，或是多么的受宠，我富葭也绝对不会因为你而放弃草儿的。”顿了顿，她还是开了口，不是道歉，也不是讥讽，只是安静的说着。是宣告,也是示威。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总觉得，好象会是非常麻烦的样子。
“………随便你………”我又打了个哈欠，绕出城去，一会，就看见医馆的旗子舒展，“四儿，这就可以了。”
远远的，可以看见一簇簇的竹子修长，翠绿。
恍惚有着一个绿色顶子的房子立在这青色的海洋中。
一阵凉意掠过，像是从那竹海里飘来一阵风，带着点点青涩的甜味，先是淡淡的，后面竟越来越浓，让人流连忘返。
托这个家伙的福，找到了一个好地方呢。
“是。”
一挥马鞭子，马车转向，径直的向那隐在翠竹中的医馆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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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是情空在，
那心疼的感觉，把心撕裂开来，
也只有两个字，
草儿。
初见他是在舞会上。
一支舞，一曲琴。
自然是极美的。可除了这些，唯一刻在心里留在心上的，是一双眼睛。
那样奇异的眸子，悲伤又美丽。
那样温柔的眼神，柔软又淡然。
望着你，好像又是透过你看着其他人。
就这样心动了。
不过也只是心动而已。
第二面是在游舫上。雕梁画柱，勾心斗角。
河畔隐隐约约是荡漾着的波纹，映在脸上，一圈圈的光纹。
依旧是一支舞，一曲琴。
眼神依旧温柔，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曲终，他抱起琴，没有丝毫留恋。
有人挽留，有人叫喊，甚至有人叫骂开来。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止脚下的步履。
淡色的长裙挽出一个美妙的弧度。
转身离去。
心里好似缺了什么。
为了那个决绝的旋转。
那天，酒入了胃，却苦涩异常。
第三次，
是在自己府上。
父亲的寿筵。母亲很爱父亲。大办寿筵不说，还请来他助兴。
大红的灯笼，喜庆异常。
还是舞，曲各一支。
似乎弹完立即离开是他的习惯。
那个弧度，记忆中的弧度，我受到了蛊惑般，
跟随着他的离去退席。
留下那杯灯茶晃，你来我去。
他今天很难得的换上略带红色的衣裳。
很配他。
其实他也没有离开。还是留在府里。
只是步出厅堂，走向远方。
月光照耀下，那双眼睛，没有情感，没有感情。
依旧是那双眼睛。那样无情得让自己心疼。
追上去，拦住他，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喜欢他。
第一次追问他的名字。
他安静的望着我。月光在眼睛中荡漾出一种让我误以为是情动的光芒。
他飘然离去，甚至连名字都吝啬得舍不得告诉我。
第四次。
记不清是在哪了。
我第二次拦住他，只想问他，他的名字。
依旧是无言。
我怒了。
想强抢他回到我的身边。
谁知道，这个世界上，让我最心疼的，就是他的眼泪。
我第一次挨打，是因为他。
我试图轻薄他０，想看着他眼里盈满我的身影，被我完全的占据，这种感觉，即便是臆想，都让我异常的满足。
于是，他打了我。
很轻，又很重。
这是我第一次挨打。
他依旧不告诉我他的名字。
可是我早已经知道。
知道么，如果喜欢一个人，就想让他亲口告诉自己，他是谁，来自何方。
想完完全全的了解，
想完完全全的占有。
寂寞像水般环绕着。
从此以后，有他在的地方，也会是我的存在。
草儿。
喜欢你。
我所喜欢的你，
有着最悲伤的眼神。
一条小路延伸向前，
虽窄，但蜿蜒不断。
就像我执著的希望。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