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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千金一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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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对砸了一地的家具物件只当没看见,言谈之间俨然多年未见的老友,只差立刻就要把酒言欢。看着老板如此退让,大汉目光在中年人身后几个护卫身上一扫,神色也不由一僵,勉强拱了拱手:
“是铁某冒犯了。”
中年人顿时更放松了三分,正要说些场面话圆过场子,那大汉冷着脸打断他话头:
“只是要找这小子的是我家小主人,还请老板不要插手才是。”
大汉语气森冷,这下轮到中年人脸色僵了,虽然抱着息事宁人的心,但拦不拦得住是一回事,能不能拦是另一回事,他可是知道大汉身份的,能让他叫小主人那莫非是……
若是真的,那可万万得罪不起。
老板不着痕迹地望了卢白一眼,做何想法不问可知。
卢白露出一丝苦笑:
“这位大侠,我早说过了,我不过偶尔路过此地,不日就要离开,何必去打扰你家主人兴致?”
“只怕这就由不得你了。”
回答的却是个陌生少年。卢白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在数个高手簇拥下大摇大摆走过来,秀气的脸上一双眼睛满是恶意。
看到少年人出现中年人心中骤然一沉,暗自叹一声晦气终究是颜面大不过性命,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把卢白晾在了几人面前。他这小小的赌坊虽在城里有几分颜面,相比这少年的身份却是完全不够看的,虽然在赌场闹事是踩了他颜面,可架不住整个城都是他们地盘啊。
卢白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被少年的随从很默契地围在了中间,纵然大半人手不不过泛泛,紧跟在少年背后的两个却是实实在在的高手,卢白再自信,也没狂妄到自信能从这两人手中顺利走脱还成功带上五百两金子。
然而放过这一笔,他又实在想不到别的方法能立刻赚到五百两金子。
“我本来只是想让你陪我赌一把而已。”
少年恶意地打量了一下卢白,露出一个傲慢的冷笑,神情高高在上好像在看着一只随时可以踩死的虫子,刻意拖长的声音格外惹人恼怒:
“可我现在不想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还请指教?”
“因为你的脸实在让我很讨厌,讨厌得一看到连赌钱的兴致都没了。”
少年恶狠狠地说,倒像卢白长的真有多么天怒人怨一样。
卢白无奈,讨厌二字岂非最简单也最无解的理由?但即使他这张脸再对不起群众,他也实在没办法变出另外一张来:
“那现在你想要什么?”
少年得意地一笑:
“我想要你的命。”
他傲然宣布,好像在话出口的瞬间卢白已经是个死人。
看到卢白默然的样子,少年得意地指了指身后两个人:
“我知道你武功不错,比本教的堂主都好,但你的身手绝对不可能比这两个人更好,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他们就会扭断你的脖子?”
卢白点点头:
“自然是信的。”
“那你不怕?”
“天下谁会不怕死?”
卢白的坦率显然取悦了少年,他哈哈笑了两声看着卢白像是看着瓮中之鳖,却不想卢白也冲他一笑,笑得比他更安然更轻松:
“不过这样岂非很无趣?”
少年眼睛一眨。
卢白也冲他眨眨眼:
“扭断一个人脖子只要一眨眼,一眨眼过了就没什么好看的了,这样的事情有什么意思?”
“看着自己讨厌的人死岂不是很有意思?”少年冷哼一声,“你从头到脚都和我爹请的教书先生一个德行,看着就碍眼,杀不了他,杀了你出出气也不错。”
原来是厌学。
平白被牵扯进亲子矛盾,卢白心中默默撞墙、默默吐血,面上神情却一丝不变,倒让刚放了狠话的少年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反正时间还早,为什么不让事情更有意思点?”
卢白诱惑之。
“怎么说?”
少年被勾起了兴趣,卢白反而掉头望向荷官:
“我刚才赢的赌注和之前加起来该有五千两白银是不是?”
荷官点点头:
“正好五千两。”
卢白笑眯眯地竖起手指:
“我们就拿这五千两赌一局好不好,我赢了,你给我五千两,你赢了,这五千两和我的命你一起拿去。”
少年眼睛一亮:
“赌什么?”
“就比掷骰子吧,你说几点,我掷几点,掷的不对,就算我输。”
一把五千两,少年干脆利落地一口气输了二十把。
“好好好……确实是零点。”
少年死死盯着一盅粉末,眼睛通红,小小年纪倒像个积年的老赌徒,神情带着癫狂:
“再来,这次你给我掷出个六点来!”
卢白无奈:
“已经成灰了,怎么掷出点来?”
“掷不出来你就去死!”
卢白愈发无奈,伸手拿了骰盅摇啊摇,他刚放下那少年一把抢过来打开盅盖,竟然又是个完完整整的盅子六点朝上,原本的粉末半点不见踪影。
“你出千!”
少年一拍桌子厉声尖叫,卢白无辜地摊开手:
“实在是冤枉,你可是看着我摇的。”
不仅少年瞪大眼睛看着,连他的一群随从全都瞪大眼睛看着,但这么多人愣是没一个人抓到卢白的首尾,而卢白出千已远不是一次,否则他无论如何不可能用两个骰子掷出十八点来。
少年噎住了,斗鸡一样红着眼。
铁姓大汉眼睛比他更红,一张张交出去的银票可都是他拿出来的,虽是为了讨好少年,但这十万两可都是公中的银子。教规严苛,若被人说破这个小少爷是无所谓,他只怕要拿性命去填。看着少年作势还要再赌,大汉再也忍不住了,也不敢忍了,抢先站起来一把掀了桌子怒吼:
“敢在少爷面前出千,活该千刀万剐!”
他的拳头比嘴巴更快,然而卢白比他的拳头更快。等大汉的拳头砸在他位置上,卢白仿佛从来就没在那个位置上坐过一般,站在屋角连连摇头,连袍角都没动一动:
“赌输了掀桌可是最没品的,输赢本是常事,输不起又上赌桌做什么。”
一句话说得大汉红了眼,少年红了脸。
“住手!铁成金你给我住手!”
少年厉声喝止,攥着拳头脸色难看至极。
大汉只装作听不到少年的喊声,打得愈发玩命,像对杀父仇人般招招冲着卢白要害而去,却不想越急越忙,竟然一时没顾上脚下,左脚绊了右脚当场撞墙昏迷去了。
卢白摇头叹气,一脸肃然:
“掀桌的人果然不受赌神保佑,这么快就倒霉了。”
一直站在少年身后一动不动地两个人突然眼中闪过精光,向前踏了半步把少年护在身后,其中一个绿衣老者声音很是干涩沙哑:
“好俊的功夫。”
卢白却不看他们,而是笑眯眯地看着脸色忽青忽红的少年:
“你一直忍着没掀桌,这很好,对你的年纪也很难得。”
少年狠狠瞪着眼睛只恨不能咬他一口。
“若有哪一天你能用自己的银子来赌那就更好了,日后你就知道了,父母再有钱,到底比不上拿自己的银子来赌感觉痛快。”
卢白看着少年脸色瞬息千变,语气愈发和煦:
“不是自己好不容易赚来的银子,下赌注的时候总不会那么刺激,赢钱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开心,手气也总不会有多好。”
卢白的目光扫过滚落一地的骰子,似有憾色又似有一丝怜悯:
“若今天用的是你自己的银子,至少不会有人在你还想赌的时候掀了你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