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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公审寿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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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宁回到上封寺时,寺里炸开了锅,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庭院中,高举火把,准备去找畏罪潜逃的杀人元凶。
一位络腮胡须的汉子,嘴上骂骂咧咧的。“他妈的,小兔崽子,连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都不放过,见到他非阉了他不可。”
“就是,先奸后杀,有辱斯文。”一个道士装扮斯斯文文的年轻人,气的脸色涨红。
三三两两的低声议论,在寿宁出现后演变为哗然一片。
见此气势,寿宁不禁心头一颤,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千夫所指的淫贼。说来也怪,以讹传讹的把寿宁的行凶杀人,传成了先奸后杀,人言可畏,人言可畏。
众人结束了慷慨陈词,纷纷提着刀、剑将寿宁围困当中,众‘义士’均捋胳膊挽袖子,要替静闲师太出气,为叶蘩报仇。
“在下是否有罪,亦非尔等所能裁决,极祯大师,劳烦报官吧。”寿宁无心争辩,任由他人推搡。
“对对,理应报官。”极祯大师满口应承,驱赶人群。“诸位贵客,请回吧。”
静闲跟随寿宁回房,非要追问究竟。却不曾想在寿宁的卧房里发现了叶蘩失踪当天用过的沙袋。于是静闲断定了寿宁的行凶行为,并要求极祯加派人手看管寿宁。
焦头烂额的一天,这也是寿宁这辈子度过的最为漫长的一天。虽说有白风鸣暗中帮忙调查,心里能踏实点,但被人唾骂的滋味真是无法言语的难受。
“悟箴,这回你可是惹上天大的麻烦了。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能说说吗?”此时的谭鸿也是慌了手脚,原先仅限几个人知道的事情,短短一个时辰,便是满寺皆晓。
“少晗兄,春烟她回来了吗?”寿宁反问。
“没有,这丫头不知道跑哪儿野去了。”稳不住局面的谭鸿急的直搓手。
“春烟有武功,没事的。”谭鹏倒是不以为然,窝在一旁的椅子里,眯缝着眼睛,困意十足。
寿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打九月初五后,寿宁再也无法出屋,极祯大师派来的沙弥把寿宁看得死死的。衡山府的父母官,得知湖广巡抚支大可不日将到衡山府探访民变一事,于是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无心顾及这祝融峰上小小的人命案,将断案的日子一拖再拖。
九月初九,衡山知府,初审祝融峰行凶杀人一案。在巡抚到来之前为免节外生枝,影响了衡山府名誉,初审地点设在衡山上封寺内。
即便是再怎样猖狂、势大的门派掌门,见到头戴乌纱,身穿圆领大红色官服的四品知府,也都规规矩矩的不敢造次。
公审开始,寿宁被两名衙役压到庭院中央。围观人群当中的则子、赵盈盈均为寿宁捏着一把汗。
‘啪’,李知府惊堂木拍打桌案。“刁民,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寿宁咬咬牙跪在地上。
“大胆刁民,湖广巡抚莅临走访之时,你却在此滋生事端,来人啊!先赏他三个杀威棍。”李知府将一支粗制滥造的木质令箭仍在寿宁面前。
两名衙役不容分说,将寿宁按躺在地,‘啪、啪、啪’虽未到皮开肉绽的地步,却也是钻心疼痛。赵盈盈将脸躲在了则子的身后,不敢再看。
然而,人群之中却有一人,在众人未察觉的情况下翘起了嘴角。
寿宁握紧双拳,恶狠狠的瞪了李知府一眼。
“传原告。”挣回面子的李知府得意的笑了笑。
“贫尼的徒儿死的冤啊!”静闲师太哭哭啼啼抱着个素色瓷坛立在寿宁身旁。“就是他,杀了贫尼的徒儿。”
躺在地上的寿宁看到静闲师太怀里抱着的瓷坛,便猜出了那里面装的是什么。静闲怎会让叶蘩客死异乡呢。
“传人证。”李知府不想为这没有任何悬念的案子多浪费时间,打算走个过场而后判寿宁入狱,完事大吉。
致甯,依旧是战战兢兢的将所看经过讲述一遍。
“大人,这姓梁的撒谎,贫尼曾问过他是否见过蘩儿,他说不曾见过。可贫尼却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蘩儿失踪时所带的沙袋。”静闲师太加以补充。
“物证何在。”
极祯大师颤颤巍巍将被布包裹的匕首呈上来。
每一项证明均对寿宁不利,即便她浑身是嘴也是无法辩解。寿宁心想:风鸣啊风鸣,你身在何处。
“哼,哼,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辩解。”惊堂木敲打桌案,李知府浑身上下乃至汗毛孔都散发着高傲的官威。
衙役捧着爬满小字的认罪书,放到寿宁面前,等待寿宁画押认罪。
“且慢,大人这里还有一位人证。”
寿宁闻听此声,心中大喜,扶地起身。
“是啊!我还要作证呢!”
满面污垢,发髻凌乱的春烟在白风鸣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到寿宁旁边。
“讲。”李知府被突如其来的证人搅的十分焦躁。
“真正杀了叶蘩的另有其人,而不是这位梁公子。”
春烟的作证,宛如一场及时雨,滋润了寿宁那颗即将枯萎的信心。
“是他,他杀了叶蘩,嫁祸给梁公子,这是我亲眼所见。”
春烟环顾四周,找到凶手后当即给予指出。
“哈哈哈,姑娘不是说笑吧,老衲可未曾杀过人。”极祯大师双手合十。“李大人,这位姑娘和梁公子是一伙的。您勿要听她妖言惑众。”
“老和尚,我妖言惑众?”说话间春烟来到极祯近前。
春烟不容极祯有任何辩解,伸手将极祯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啪’摔在地上。面似玄铁且年轻的面容展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死丫头,悔不当初没杀了你,留到今天成了祸害。” 假极祯对着春烟恶狠狠的说,附着在黑色皮肤上的胶状物质跟随着他面部肌肉一同颤抖。
“您真是了事如神。”白风鸣向寿宁笑了笑。
“风鸣来的再晚些,我便真的要去天上做神仙了。”寿宁手指假极祯。“金虎,今儿定要你血债血偿。”
李知府知趣的打道回府,不再过问这类江湖恩怨,表面上这样看,实质上他是怕波及到自己。
“哈哈,今天又载到你手里,我便认了,后会有期。”金虎纵身上房,晃动身形,逃离当场。
静闲师太拦下欲以追击的寿宁,用歉意的目光看看寿宁,而后将怀中的瓷坛交给她。“守着蘩儿,贫尼去去就来。”言罢静闲抖动拂尘,去追金虎。
寿宁接过装有叶蘩骨灰的瓷坛,紧紧搂在怀里,眼泪噼里啪啦的瞬间低落,任凭谁人劝说都无济于事。
是夜。
寿宁看着桌上的瓷坛发呆。
“悟箴,你怎知极祯可疑。”谭鸿疑惑不解,追问寿宁缘由。
寿宁揉揉红肿的眼睛,略带鼻音的说道:“少晗兄可曾记得,静闲师太说过的话。加之,上封寺上下,唯独极祯看我时的眼神非常怪异,这也是经风鸣提醒后才想到的。开始只是怀疑,不敢确定,便让风鸣暗查,也算是天不绝我。”
“经过几日对极祯的跟踪,终于让我发现他诡异之处,白天还好,一切正常,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独自一人前往地窖,于是尾随他进地窖后发现了被囚的春烟,为防打草惊蛇,只是观察未敢妄动。”白风鸣叙述着事情的经过。
“好你个白风鸣,让我在地窖里苦熬干等,一天一顿饭,吃喝拉撒全在面。”春烟对白风鸣的不及时搭救仍是无法释怀。
“风鸣做事谨慎,绝不会因小失大。”寿宁默默的为白风鸣辩解。
“恩,连续跟踪极祯四日,昼夜不敢合眼,其中滋味哪个又能体会。”白风鸣揉揉眼睛,强打精神,寿宁没有发话,白风鸣再怎样困倦亦不敢独自去休息。
“春烟,你为何被困在地窖?”谭鹏拱拱嘴,问道。
“那天出去找叶蘩,嫂嫂她们回去后,我一个不留神扭到了脚,行动慢些,当寻到望月台时,正看到极祯那个秃驴将匕首刺进叶蘩的胸膛,然后嫁祸给昏迷中的梁公子。当我出声阻止时,被秃驴打晕。”
“春烟,你又是怎样知道极祯是假的?”谭鸿将所有线索串联上仍有不明之处。
“当然是靠智慧啦!”春烟呵呵一笑。“其实是白风鸣告诉我的。”
“之所以未救春烟,是因为在春烟被关押的地窖里,有一具腐烂的尸体,穿着打扮与极祯尤为相似。” 白风鸣打了个哈欠,努力将眼睛睁大。“几日的不敢合眼,最终换来的成果。毅力强悍的极祯,在昨晚露出破绽,终于忍受不住面具的包裹,夜里摘下来透气,被我发现,原来和尚头是忤逆反贼,金虎。”
“真是怪了,那个叶蘩是怎样落入极祯手里的呢。”则子听过众人的叙述后提出疑问。
“她是因为救我,真是个傻丫头。”寿宁淡淡一笑,手扶瓷坛,拇指寸移,继而流出感激的泪水。“那晚在望月台,我本被迷香弄晕,当醒来时在附近捡到叶蘩绑腿的沙袋。”
寿宁没有猜错,那晚确实是叶蘩救了她。
(在前所未有的舒适感的冲击下,寿宁竟有些飘飘欲飞,眼皮打架,身子一沉坐在了地上,眼皮之间剩下一条缝隙的时候,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寿宁模糊的视野里。)
(这个黑衣人便是金虎假扮的极祯,金虎见四下无人,抄起手中匕首准备将寿宁杀之而后快,然而这一切,却被夜间练功的叶蘩看在眼里,未与静闲商量,独自一人前去搭救。卸掉身上负重之物的叶蘩仍不是金虎的对手,不多时便被金虎生擒。)
(金虎本想将寿宁与叶蘩一同斩杀,可又迫于静闲的日后追究,于是心生歹计。)
(九月初四那天,金虎寻找时机嫁祸寿宁,终于等到机会的他,借准备大会事物的理由尾随寿宁而去。同时为求有证人看到,执意要派小沙弥去看老圣帝殿的准备情况。)
(只可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似天衣无缝的周详准备,竟被晚归的春烟看到。未免生事端,金虎将春烟打晕后藏在地窖内,准备寻找机会再次让寿宁背黑锅。)
(为使寿宁无法翻身,达到万劫不复的境地,金虎嘱咐沙弥慢慢讲述经过,自己又借口去通知大会延期。脱身后挑逗寿宁出柴房,让众人误以为寿宁畏罪潜逃,并在寺中散发寿宁是淫贼的谣言。)
真相大白后,众人陆续回房歇息。
“本是我的命中劫数,你掺和什么,好端端的送了性命。你知道你师父她有多伤心,我有多懊悔。”寿宁泪眼婆娑,手拂瓷坛喃喃自语。“本我宿命你来抗,十四佳人入瓦缸。寸步不离来守候,苍天无泪人断肠。”
夜已深,冰冷的月光洒向大地,繁星闪耀,虫鸣鸟叫交相呼应。
寿宁,独自一人守护着叶蘩的骨灰,久久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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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极祯被拆穿,衡山大会便再没有继续开下去的必要,上封寺的和尚们安葬了真正的极祯大师,一天之内上封寺再次恢复了平静。
寿宁等人没有走,她们继续逗留在上封寺,等待静闲师太回来带走叶蘩。
九月十二,静闲师太败兴而归,她给寿宁带来个不好的消息,静闲追了两天没能找到金虎,也不敢耽搁太长时间,于是回到上封寺,取走叶蘩的骨灰。
是夜。
众人打点行装,准备次日离寺。
“当家的,通过这次经历,春烟我明白了很多东西。”春烟边帮谭鸿收拾行李,边夸奖自己。
“是啊!大家都明白了很多东西。”谭鸿长叹。“春烟,明日帮梁公子解毒吧,把属于他的都还给他。”
“当家的难道要放虎归山?”春烟停下手中的活计。“你就不怕他恢复了利爪之后对我们不利。”
“哎!!没了利爪的老虎,那还能算是老虎吗?”谭鸿淡笑。“梁公子,性情中人,不会言而无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