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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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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栖城早料到他有此一问,微笑道:“其实我第一回见东方大哥时也瞧不出你的功夫高低深浅。但你一身傲骨,谈吐不凡,弹指间就能解决两名杀手,想来武功必定不差。后来你只用一只酒杯就吓得金刀无敌王元霸面色大变,我估摸着你怎么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只是不知为何却偏要对我隐藏姓名。那日在嵩山派,一听到有人说起天下第一高手,你便负气离开了。都到了这个份上,我还猜不出你的身份,岂不是真成傻瓜了吗?”
他见东方不败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当即拉起东方不败的手掌,低声道:“唉……没想到我竟然要从他人口中才能知道你的姓名,真是叫人好不伤心啊!”
东方不败身子不由一僵,别过脸去,冷冷道:“我复姓东方,双名不败二字。这个名字是我在三十岁时给自己改的,之前还有别的名字,你却是不必知道。”
贺栖城见他表情别扭却还是重新将自己介绍了一番,不禁轻笑出声:“东方大哥,我方才只是说说的。你我之间情同手足,知不知道名字又有什么关系。”
东方不败暗道,你当我是手足兄弟,我却未必对你存了相同的心思,到时候万一说破,只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他想起今日被任盈盈说出杨莲亭之事,心中不由一酸,紧紧咬住下唇,并不说话。
贺栖城何等聪明,自然知道任盈盈不会拿一件空穴来风的事来激怒东方不败。加上他深知葵花宝典的弊端,早已猜出东方不败从前定然是与那个什么杨总管有过一段情缘,只是不知道东方不败今时今日是否还在意此人。他想起刚才在草棚之中,东方不败投鼠忌器不敢伤人的模样,顿时觉得只怕杨莲亭此刻在东方不败心中的地位仍旧极高。心下顿时没来由涌起一阵烦闷,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两人一路无语,耳边只有车声辚辚,直到绿翡探进头来,问起今晚的行止,贺栖城才重新开口。他方才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此时瞧着东方不败的侧脸,竟觉得隐隐有些心疼,随口吩咐道:“今日早些歇了吧!转道,去往中都凤阳。”
凤阳是太祖皇帝的故乡,大明朝的兴龙之地,曾经一度被定为国都,后来南京和北京先后被定为国都,称南都北都,凤阳这个中都渐渐风光不再,却因为朝廷政策多有偏颇,成了一处繁华的大城。贺栖城这一路上原本不会特意去哪个地方歇脚,往往经过哪里看天色差不多了就打尖住店,此时突然说要去凤阳,绿翡听后不由微微一呆,随即点头出去吩咐车夫改道。
贺栖城心中却隐约有个主意,需要到繁华之处才能实施。他见东方不败自刚才起便始终一言不发,眼珠一转,微笑道:“等一会儿到了凤阳,咱们可得记得去品尝一下那道闻名天下的酿豆腐。据说那是太祖皇帝还是游方僧人时讨到过的斋饭,一直到他登基为帝都念念不忘。天下油炸豆腐这道菜随处可见,可唯有凤阳是用切成薄片的嫩豆腐做成。我曾有幸吃过一回,那味道外脆里嫩、甜酸可口,当真叫人忘不了呢!”
东方不败见他又开始侃侃而谈,心中的郁结登时消了几分,点头道:“那就去尝一尝罢。”
贺栖城又道:“凤阳酿豆腐以凤鸣阁做得最好,等安顿完了车马,咱们就去那儿用饭如何?”
东方不败心中烦闷,不想与贺栖城这般啰嗦,冷声道:“你做主便好。”
贺栖城见他同意,立即又说起上一回在凤阳的所见所闻,一直讲了小半个时辰,马车才进了凤阳的城门。贺栖城对此地倒真是颇为熟悉,当下吩咐绿翡歇在四海客栈。东方不败觉得这个名字甚是耳熟,刚一蹙眉,贺栖城便立刻解释说,凡是贺家名下的客栈,全都唤作四海客栈,好显示贺家的生意遍天下,内部结算时每间客栈还有编号云云。东方不败听得心不在焉,默默跟在贺栖城后头安顿好了行李。
过一会儿贺栖城说要出去用饭,却吩咐绿翡留下。若是平时,东方不败必感疑惑,只是他此时心中空落落一片茫然,倒丝毫没察觉出问题。贺栖城见他面色淡淡的竟像是对外界之事毫不在意一般,只当是他还在想那杨莲亭,登时心中一痛,抓起他的手掌便往外走。
两人在街上走了片刻,街道两边渐渐热闹起来。贺栖城一味想要勾东方不败开口,怎奈东方不败意味索然,常常贺栖城说上十句他也未必答上一句。贺栖城暗暗着急,却不好说破,只得一咬牙将东方不败带到凤鸣阁前。
只见那阁子高达三楼,栏杆上挂着花灯红绸,一块朱漆大匾好不气派,门口还站着两个清丽的女子揽客。内里虽然人声鼎沸却被屏风隔开瞧不大清楚,隐约还有丝竹歌舞之声传来。
东方不败要是到此时还不明白这是甚么地方就枉称江湖第一人了。这哪里是什么酒楼饭店,分明是一家青楼妓馆!他见贺栖城兴冲冲领着自己要往里走,心中不由一片冰凉。贺栖城果然是知道了,不仅知道了,还深感鄙夷,所以才会带自己来到青楼之中,好教自己知晓眷恋男子这般事有多么悖逆伦常!早知如此,还不如刚才就一走了之,免得在这里受此等厌弃!
贺栖城不知道东方不败心中所想。他在草棚中见东方不败处处缩手缩脚,心中满是愤愤不平,总觉得像东方不败这等人物求甚么样的女子不能得,怎能为了个不知所谓的杨总管委屈求全?他一心觉得东方不败是受了葵花宝典的影响,所以才会自比妇人,此时葵花宝典弊端尽去,对杨莲亭的迷恋也该除去才是,所以才会带东方不败来此,想让他忘记过去种种。
贺栖城带了东方不败进到凤鸣阁,那鸨母一看二人气度不凡便知道是财神爷到了。她见东方不败满脸冰霜,便立即转身迎向贺栖城。贺栖城虽然从不近女色,往来应酬却是难免。他为人精明,心细如发,早把青楼中的规矩摸得一清二楚。当下满嘴行话,让鸨母开一间雅舍,找四个清倌人相陪。那鸨母被他说得一愣一愣,险些以为是来了同行,也不敢漫天要价,老老实实领着二人到了房间,又问了一遍贺栖城的要求,这才找来四个美貌女子。
其实这些女子说是清倌人,其实也都是经过调|教的,卖与不卖只在于价高价低而已。她们见贺栖城与东方不败模样生得极好,顿时觉得卖与老的丑的也是卖,卖与年轻俊俏的也是卖,倒不如将身子给了这二人,想来他们衣着不俗,出的价钱应该也能让鸨母满意。当下施展浑身解数,一力讨好二人。
贺栖城原本就不是来嫖|妓,自然不会将心思放在身边的女子身上。他一面就着一个清倌人的手饮酒,一面偷看东方不败的反应。却见东方不败对投怀送抱的女子丝毫不抗拒,一杯酒接着一杯酒下肚,直到对方胆子渐大,伸手拉扯他的衣衫,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贺栖城看得心中剧痛,暗骂自己糊涂。想来东方不败自然是对那个杨总管相思入骨,所以才会一路上默默无语失魂落魄。此时怕是觉得自己看他不起,才会不做抵抗,任由这些女子靠近。想当初在永宁县时,那黄老板想要送上几个女子相陪,还没走近他就立时露出杀机,定是对女子一点不喜,自己竟然还带他跑到青楼中来,当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愚蠢之极!那个什么杨总管之事本可以慢慢解决,何须用这般蠢办法?
贺栖城懊悔到了极点,见一个女子已经将手探入东方不败衣襟,更是怒火大炙,当下把脸一板,喝骂道:“都给我滚出去!瞧你们这幅浪荡模样哪里像是清倌人?把鸨母给我叫来,我要退钱!”
那四个女子闻言吓得大惊失色,她们见贺栖城眉毛倒竖,怒气冲冲,不敢顶撞,只好去叫了鸨母过来。鸨母见了屋中的情形也是吓了一跳,赔了好一通不是,贺栖城才答应钱不必退了,人撤了之后也无需换了,再送上一桌酒席便罢。
不消片刻功夫,桌上酒菜摆满。鸨母还想说话,贺栖城却把脸一板,将人轰了出去,把房门倒锁起来。他回头见东方不败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变,右手拿着酒壶正往嘴里送,脸上虽无凄苦却是茫然已极,顿时连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当即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夺过东方不败的酒壶,将他的双手牢牢按在身体两侧。
若是旁人敢做这等事,早就被东方不败运功震飞了。他见是贺栖城突然止住了自己喝酒的动作,却只是微微一怔,没有挣扎,口中喃喃道:“不是要来吃酿豆腐吗?酿豆腐在哪儿?配上烧酒倒是刚好。”
贺栖城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东方不败,颤声道:“东方大哥,我错了。咱们莫要在这里吃,我带你去九霄楼吃!我方才记错了,原是九霄楼的酿豆腐最有名。”
东方不败惨然一笑:“在九霄楼吃和在这里吃有甚么不同?这里还有美人相陪岂不更好?”
贺栖城心痛之极,平日里纵有千般能言万般善道此刻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得紧紧抱住东方不败,丝毫不敢放松。
东方不败被他抱了一会儿,疑惑道:“你这又是要做甚么?是,我是自甘堕落委身于人,你要瞧不起我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在我东方不败眼中,爱便是爱,恨便是恨,纵使求而不得,也没甚么值得后悔的。”
贺栖城闻言不由大急,觉得自己此刻无论做甚么都无法抚平东方不败的心伤。他好不容易才得东方不败这一个知己,从来就没有过半分瞧不起的意思。他见东方不败一脸麻木,直恨不得将心挖出来给东方不败看。只是事已至此,就怕是挖心剖腹也不能令东方不败置信,登时头脑一热,对着面前两片薄唇狠狠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