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缠》半**太

34、第三十二章 惊变·中

　　这一日，曹蛮同当地的军火商约好在侯府见面，侯杰在椅子上坐着慢慢喝茶，只偶尔看一看洋人拿出来的枪，他只用瞟一眼便知道，每一把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曹蛮将各种型号的枪支都试了一试，心里十分满意，他笑道：“彼得先生，这些枪，每一种我们都要八十架，你开个价钱吧。”彼得垂下眼，严肃道：“我一分银子也不收，”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看着侯杰道：“只要侯司令答应让我们在登封建铁路。”

　　侯杰手里的茶杯盖清脆地盖在了杯上，彼得嘴里土不土洋不洋的怪异音调，实在让他很是不爽。他站起身走到彼得身边，侧耳问道：“你说什么？”彼得傲然一笑，“我说只要侯司令答应让我们在登封修建铁路，我可以一分钱都不要，这些枪，拱手奉上。”侯杰死死地盯着他蓝色的眼睛，仿佛要从中盯出点什么来才算罢休。

　　他早就知道这里面没好事儿。侯杰抬起手，用手指点了点彼得的脑袋，小声道：“枪，我不要了。”彼得没想到他这么痛快便拒绝了，急切道：“侯司令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些可都是全自动的机枪，别的地方没得卖！”侯杰在他头上重重一点，厉声道：“你他妈给我听清楚，老子不要你的枪！”

　　彼得带上大沿帽，轻蔑地笑道：“走，我们去城东。我想宋司令会有兴趣。”

　　曹蛮一听着了急，生怕这批好枪落在宋虎手里。他朝彼得一挥手，示意他稍等片刻，然后走到侯杰身边道：“大哥，这枪确实是好东西，要是让宋虎拿到手……”话音未落，侯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死死地按在门柱上，手肘顶着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

　　“送客！”侯杰怒道。黄展庭见状赶紧将彼得送出了侯府，告别时没忘记留下他的地址。

　　彼得一行愤然离开了侯府，侯杰却没打算就此放过曹蛮，他狠狠地告诉曹蛮：“以后跟我说话过过脑，想让我听你的，等你当了大哥再说！听懂了没有？”曹蛮脸涨得通红，一口气憋在胸口，进不去也出不来。“听进去没有！”侯杰又使上了几分力气，曹蛮只好奋力地点了点头。

　　侯杰这才慢慢地松开桎梏，曹蛮一下子煞白了脸色，忍不住咳了两声。

　　“想在中国人的地盘上赚我们中国人的钱，让洋鬼子做梦去吧！同意他们建铁路，不就是打开门让他们来霸占咱们的地？中国人的地是中国人自己的，被宋虎还是霍龙拿去都无关紧要，要是洋人也敢伸手来抢，我就把他们的手给剁了！”侯杰愤愤地整了整衣领，怒道。

　　曹蛮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听了这番话却不免腹诽，看来侯杰还真把自己当成大义凛然的民族英雄了。有顾忌的人必定会输，这是他教给自己的。“希望宋虎也是这么想。”虽然知道此时的侯杰惹不得，曹蛮还是忍不住顶了他一句。

　　“我说的话你好像没听进去。”侯杰淡淡地摇了摇头，曹蛮立马噤声，抿着嘴唇地看着他，他才继续道：“活了三十多年，我只认这个兄弟，别说他不好。”

　　曹蛮暗暗揪紧了衣摆，咽了口唾沫，他没有料到侯杰会说出这么动情又绝情的话来。如果此时宋虎也在这堂上，恐怕会被感动得涕泗横流；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我曹蛮算什么？跟在他身边二十多年的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侯杰此时却顾不得他的感受，指着他大声道：“就算他不好，也轮不到你来讲！”曹蛮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打击里无法自拔。尽管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在侯杰心中的地位，此时听他亲口说出来，却依然觉得无法接受。

　　“帮我安排一个饭局。”侯杰扔下这句话便大步走了，曹蛮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跟宋虎结下娃娃亲。如果这门亲事成了，那他曹蛮就再无翻身之日，所以不能让他们如愿，绝对不能！

　　侯杰将手背在身后，悄悄地走进房里，因为胜男正在睡午觉。他将胜男的额发拂到一边，露出了银盘似的小脸，一看到这张脸，侯杰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心里的怒火也消了个干干净净。他开始暗想，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点，不过曹蛮毕竟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应该了解自己的脾气。

　　怕把女儿吵醒，侯杰看了她一会儿便出了房门，在院子里转悠了半天，原本想携着棋盘去找曹蛮，最终也放弃了。他知道自己很恐慌，很焦躁，没有什么能抚平自己的情绪。

　　吃晚饭时胜男说有个小秘密，让他们等一下，曹蛮出去安排饭局，也没回来，桌上只剩侯杰和颜夕二人。侯杰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没有跟颜夕单独吃过饭，就连对话也就是那同样的几句。就算自己再不喜欢，这个女人也是女儿的亲生母亲，他握住颜夕的手，觉得今天的自己特别感性。

　　“你知道吗，我现在很恐惧，很怕！所以想要铲除所有威胁我的人，我只是想给你和女儿一个温暖的家。”颜夕受宠若惊地紧紧回握着丈夫的手，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是爱着自己的，这一刻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么？她柔声道：“一个温暖的家其实很简单，有你，有我，还有孩子，只要我们永远在一起就够了。”

　　这时胜男伸着小手颠颠地跑了进来，却不小心被门框绊了一跤。侯杰赶紧上前将女儿抱起来，对她身后的老妈子怒斥道：“怎么回事儿！要是她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老妈子被吓得禁了声，一双腿也抖了起来。胜男也被他吓了一跳，立马娇声道：“爸爸爸爸，你不要生气，我没事。”

　　侯杰皱着眉，喝退了老妈子，转头对胜男笑道：“爸爸没有生气。你不是说有个秘密，现在能不能让爸爸知道？”胜男小心地跟颜夕对望了一眼，这才从背后掏出一张纸来。侯杰接过纸，发现上面用蜡笔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正伸着手做出打人的样子，小人边上还写着几个小字，“我的爸爸爱打架。”侯杰轻声念了一遍，忍不住笑开了。“这是爸爸？你确定？”说完轻轻捏了她的小脸蛋一把，胜男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

　　“来，爸爸抱你去吃饭。”侯杰一手攥着画，一手抱起女儿，嘴里还不停地问：“爸爸有这么凶吗？”胜男被他逗得笑个不停。正在此时，曹蛮从外头办完事回来，看到了这一幕。“司令。”他轻声唤了一句。明明可以等侯杰吃完饭再汇报，可是他就是想破坏一下这温馨的家庭气氛。

　　侯杰见他回来了，便把女儿交给颜夕，把画塞进女儿手里，笑道：“你先帮爸爸保管好，待会儿就要还给我！”胜男向曹蛮挥了挥手上的画，侯杰见了做出一副跟画上小人一模一样的姿势来，又把胜男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他走出门来，轻轻在曹蛮身上拍了拍，示意他可以开口了。“聘书我已经亲手交到了宋司令手上，他很高兴。”曹蛮看着侯杰颇不自然地抄起双手，继续道：“明天晚上，中岳楼，宋司令夫妇，还有孩子，准时赴约。”侯杰转过头看着曹蛮，发觉那双眼睛里竟写满了期待。难道跟宋虎干这一架，曹蛮竟是如此急不可耐了么？

　　“我想问你个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压抑不住的颤抖，“宋虎既然知道我拿了霍龙的金子，为什么他不问？”曹蛮扯起嘴角摇了摇头，此时的他已经不敢妄自揣测侯杰的心意，即使有想法也不会再如实说出来。

　　“因为他全要，包括登封城。”侯杰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种不知是害怕，是恐惧，还是厌恶的情绪。

　　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侯杰也不会害怕，可宋虎从来都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他的结拜兄弟。他从没想过会有被他吃掉的一天，所以即使自己吃点亏，拿得比宋虎少，他也从不埋怨。可宋虎要想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也是做梦！

　　所以，“先下手为强，错不了。”这便是他思虑了一整个下午才得到的结果。

　　曹蛮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既然火苗已经烧起来了，他便不介意再添一把柴。“所以这次是个大好的机会。”侯杰没能听出他话中的狂喜，自言自语道：“对。你去挑三十个好手，埋伏在中岳楼，”说罢一把将曹蛮扯过来，贴着他的耳根道：“他不死，我睡不着。”

　　曹蛮顿时在心中形成了完美的计划，低头笑道：“大哥英明。”如果这次让我成功了，那么大哥你，便是我曹蛮最大的帮手。

　　侯杰安排好一切，心里却始终悬着。他匆匆扒了两口饭，便走进房里，打开了那只陈旧的衣箱，里头还摆着宋虎送给他的木盒，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用宋虎送的东西，来结果他的性命。颜夕悄悄地跟了进来，见他抚摸着那只木盒，心里便有了数，“你想杀宋大哥？”侯杰转过身去，认真道：“这件事，你最好别管。”

　　“你再好好想想，宋大哥是你的兄弟，杀了他别人会怎么想？”颜夕此时关心的不是宋虎的性命，而是丈夫的名声。“宋虎想吃我。你有什么办法，现在说出来还不晚。”侯杰嗤笑道。若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他绝对不会动用这么狠绝的招数。颜夕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她走近侯杰，用力地揪住他的双臂，哀求道：“我只求你一点，不要让女儿看见你杀人，好吗？”

　　侯杰不自然地笑了笑，将颜夕拥进怀里，轻拍了几下。这个动作确实让颜夕平静了不少，只可惜，从前的她没有享受过，今后的她也再也享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