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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二章 四季变换的古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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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科学XXX期,《四季变换的古画》
大家好,今天我们来到李老伯家,为他的一张画做专访,这是一件非常奇妙珍贵的古代山水风景画,画的是山中美景,作者已经不可考,但画中意境悠远,笔力浑厚,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啊~!
摄影师:XX,这是……《探索科学》,不是《收藏家》!
记者擦汗道:“恩,李老伯,请给我们讲讲这张画的奇妙地方吧。
李伯伯:这张画四季变化,你看山里的树啊,到了冬天就都是枯枝,现在是春天,所以很茂盛,溪水也变多了……到了冬天还有几日会下雪呢!突然就成了雪景图。”
记者:啊,那么神奇啊,这样的情形我曾听行内的老人说过,似乎是温度和湿度影响了画的不同夹层……所以有所显示。
李伯伯摇头:“嘿嘿,你到冬天再来做节目,亲眼见到就知道了呢!哪里是夹层能弄出来的呀,活灵活现啊。喏,看看。”说着拿出几张照片。
记者:怪了,怎么都暴光过度,还有重影啊,李老伯,你有没有清晰些的照片?
李伯伯:这也是个怪事,就是拍不到清楚的。
专员端详古画,默默的伸出修长的手指头,仿佛在演算。神色凝重。
记者左看右看,担忧道:“摄影师你就多给几个镜头,如果咱们也拍糊了,回去多做点特效。没办法了。
摄影师看看记录,示意一切OK。
记者道:”顾问先生,你有什么意见要发表吗?“
专员:”你们这些镜头回去必然会糊。“
记者汗:”什么又来了,怎么办?做节目呢,没实物怎么成?“
专员:这个是八阵图的一个分支演化,不知道哪位高人所做,倒是件好东西……
记者:喂。
专员:老伯,你何处得来?
老伯:去年古玩市场买的。
专员掏了掏兜,拿出张卡:“老伯,你看一下这些够不够,我是茅山派座下,这是件阵图,凡人得之平白影响风水气运……不如我替你看看家宅,重新摆个财位,这物件我派来镇压就是了……
记者:喂,做节目呢,正经点,别宣传封建迷信,还贿赂群众。
老伯看了卡里有多少錢后,已經笑得眼成一條縫了,专员的堪舆之术又甚地道。指点过后,老伯很高兴的把自己一百三十块钱买来遮墙壁霉斑的画给了摄制组,确切的说给了专员。
记者郁闷:你这样我怎么采访下去啊。
专员:到古玩市场多派几个镜头,渲染一下神秘来历,一集,老伯闲扯,你提光所有能提的问题,就第二集了,第三集我们找文物专家,找张山水图,让他鉴定是赝品,摊贩坑骗老人家什么的,不就成了,而且符合主旋律,揭露社会现实。
记者泪:“咱们的招你学全了啊。
于是专员晚上焚香布阵。手中握着新得来的装备金丝桃木剑。身穿黑章白底北斗星宿八卦
道袍,把长到肩膀的头发的一丝不苟盘成道髻(虽然很小),捏了个法诀,道:走,带你下副本。。。
记者还穿着睡衣给拖出来,闻言狂汗:什么,什么副本啊,你想干什么?你不是说这是八阵图么?进去就跟那谁谁一样回不来了!!
专员认真解释:八阵图垒没人进去过,回去多看点书……我说它是一个分支的演化融合而成,实际只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阵法,其中方寸洞天,全为图一乐趣,并不是什么有危险的东西。
记者头昏:不行,我晚饭还没吃呢,我想起来我要先写节目汇报,先走一步晚安。”
专员握住记者的手,朝他一笑,满月下白光遍撒,照入道士眼中,秋水浩淼深不见底,
记者就是一愣,专员已经挑起木剑,抽符自燃,道:相由心生。门随意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天门开!“
烟云火星过后,记者睁眼。
一片山景,凄清朦胧,正是早晨。
专员闻鸟叫,手一扬,鸟儿就落在他手指上。
记者觉得好玩,道:”好象很安全啊,这里你做得了主么?“
专员抚摩了一下有点不情愿的扭着头的小鸟。道:”主人不在了,自然我做主。“
记者有见到脚边溪水中,竟然有鱼。道:”我们在图里了?我真是很难相信……“
专员手中弹了弹叶上晨露,道:”夕日做此画者,虽然不见得是个高明的画者,却用心致密,微如蝼蚁,巨如日月,皆在心中,方构筑得这样惟妙惟肖,生机盎然。……太难得了。
话里都是赞赏的意思。
记者很少见这人赞谁,问:你不认识做这图阵的人?
专员沉默片刻道:”恐怕不是什么名声在外的前辈高人,而且,这不是个古阵,时间并不久的。“
记者吃惊:”不是古董么?“
专员一笑:”如果是古董,能摆地摊上卖么?这物最早不过几十年。这风景虽古老,但不是真地方……满满眷恋之情中隐隐萧瑟之意。”
记者:民国的时候?那可乱啊,还有闲心画画?
专员突然望向远远山中,道:“听……有琴声。”
两人拾级而上,并没有用什么力气,山中景色变幻,已经到了山腰。
听风亭中古琴声不绝。
记者走着走着,有点好奇,但又觉得寒。毕竟这里是幻境,突然多出来一个NPC,很有可能是 BOSS,再怎么也不会是普通人吧?
两人到前面的时候,突然发现满山翠绿已经变成艳丽绚烂的红叶黄杏,满地落叶,盖在亭前小路上。秋意繁盛,不见萧瑟,但毕竟是秋天了。记者朝山下望过去。满山编野都已经换了景致,他张大嘴,被美景搞的晕头转向。
专员还很镇静,同样好奇阵图中有人。自言自语道:“原来我想错了,这不但是演化了八阵图,还有魂寄之术么?或者也可能是阵眼松动,鬼魂自己溜进来的,倒是好办法。”
记者一听是鬼,已经哆嗦了,往后退。
亭子里的人却出来了。
是个穿着长衫的青年男子,看起来三十出头,面相斯文,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少爷样。
他惊喜的看着客人,道:“还真是人来了……那么多年了,可闷死我……你们,你们是谁啊,敬轩呢?他怎么没来?”
专员和记者对望一眼,专员道:“山中无日月,世上已百年。这位先生可知道,你自己在画中吗?”
长衫青年一笑,他眼神清亮,笑起来更显年轻,那温和开朗的神情不知道怎么的,让人看着心情就觉得挺好的,仿佛世界上确实没什么烦心的事。
小记者阅人无数,心里就直接给这位啪地贴上了“二世祖/衙内/小开”的标签。
这家伙一看就没受过什么挫折,他人生最大的苦恼就是晚饭吃什么。。。。。。。
"我知道啊,敬轩让我在这里等他,这个“太平山居图”是他做的,十分厉害吧?"青年一付主人的模样,大刺刺道,"我叫虞少华,你们坐!"
自己先跑进了亭子.
记者还是继续保持跟NPC的距离,他朝专员使眼色:这个是活人么?
顾问只是笑笑,先进了亭子坐下.道:"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青年往亭子的木柱上指,上面有一道道痕迹:"起初是刻了几笔,最近越来越懒得算了,大概有三个月了吧。“
记者黑线。
青年道:“不知道已经在香港了没有。或者已经上轮船了?敬轩说他要带着画到美国,金条不知道够不够船票。少我一个总是比较容易的,别把画给丢了倒是真的。”
记者见他如此淡定,歪歪嘴角:“您说的那是1937年的事情吧?我们进来的时候,公元2000年都过了哦。”
青年一怔,眼睛中一阵茫然。
专员看一眼记者,示意他少说话,道:”这张阵图精妙,时间流逝全在阵眼变换。阵中感觉,会有些偏差。尤其,这里只有你一人。“
青年突然苍白了脸,急道:”那敬轩呢!已经,已经过了那么久,他怎么不来找我?”
专员和记者都沉默,他们当然是无法回答。
青年镇静了一下,喃喃:“不会,不会的,他答应我的,若他有不测,会烧了这图,咱们一块走也就是了……他怎么不来找我?”
记者忍不住道:“你就不能自己出去么?”
青年抬头:“我又不像敬轩那样有本事……我……我出不去。“复而盯着一身道袍的专员,道:”你是道士?你能进来,可以带我出去吗?我要找敬轩!“
专员道:”我想想办法,现在还没想到。“
青年欣喜道:”谢谢你,这位道长真是好人。也很厉害呢!敬轩明明说过,他的这个阵法,不经允许,是进不来的。对了,你们在哪里得到这图?”
专员看记者,记者只好浪费口水长篇解释了一下。
青年听的惶惶忽忽,但随后豁达一笑:“哎呀,真的过好久了,那兵荒马乱的年月,兴许是敬轩半路把画给遗失了,或者被偷了,他一直在找,但天下这样大,很难找到呢……不,如果我能出去,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记者正要说话,专员道:“时辰到了,咱们要走了。你想出去也成,但这需要你真心想走。明白么?”
青年一怔,道:“道长,你话里有别的意思,不妨直说?”
专员:“你赤子之心,不需要我提点,只告诉我你想出去吗?”
青年眼神清亮,道:“我要找敬轩!”
记者轻声对专员说:“你看他是不是呆在这里呆得傻了?”
专员含笑站立,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拿了那把桃木剑。
朔风骤起,飘零的落叶舞在空中突然转成了白色的片雪,呼啸中山间的颜色都瞬间褪去了,只留下一片银白和灰黑。冬景中,皑皑山峦一望孤寂,似乎整个世界都要消散了。
青年还是那样万事不担心,瞧这景色突然变化,苦笑道:“呀,好象是到季节了,你们别吃惊哦,总这样的,冬天最难熬,冷倒不冷,就是看着很寂寞。“他沉默片刻,仿佛在思考,而后突然转头道:”我是真想出去,如果没有你来,我还不知道下一次机会在何时,敬轩他在等我。“
专员道:”好,那就别怕疼。“他手中的金丝桃木剑瞬间插入青年的胸膛。
记者吓了一跳:”哇,你杀人啊!“
专员冷静地朝里又捅了捅:这又不是人。
记者看着都疼,青年也吃惊地看着胸口贯入的长剑,但竟没有流血。他突然笑了:”唉,我早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但总想不到哪里不对……好吧,也该是时候了。“
他摸摸胸口的桃木剑,瞬间化做万点飞雪。专员右手结印,左手中的剑却泛出金光,将要飘散的雪片突然聚集成了旋涡。
他口中道:“收阵!”
天地变色,不知道是那里起的头,四周景色犹如画卷收起,渐渐显露出背后的繁复阵图,
记者惊了,一把抱住专员后腰:“哇,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狂风过后,记者睁眼,依然是月色明亮的宾馆后院,香炉里的香已经烧完了。
满地碎纸片,记者一看,着急了:“图毁了?”
专员冷静地收剑,说:“没呢,看。”
图还在地上,一点没破,但山居图已不见了,整个画卷之上是一个奥妙翻覆的八卦阵图案。
专员上去拣起来卷好,桃木剑放在一边。
记者莫名其妙ING:“喂,你刚才那是杀BOSS有装备掉落吗?那个虞少华是鬼?”
专员沉默片刻,问:“他看起来是不是很像真人?”
记者:……
记者:厄……那个虞少华……
专员挺桃木剑:“物尽其用,这个阵眼做的可真好,几乎像生魂了,我暂时封在桃木剑里,看养一养能不能用来当器灵。”
记者大汗:喂,你告诉我,刚才跟我们说话的那小青年,到底是什么?
专员道:“是虞少华……是那个叫敬轩的人心中的虞少华,根据我的猜测,那人想必天赋奇佳,又精通阵法,一笔一划具倾尽心力,不知觉已经将自己生魂附上,这个阵眼就化做他最思念之人的模样。既然日月星辰,山川河流都能造的那么细腻真实,这个阵眼就更像真人了。你都看不出来他哪儿不对劲。是不是?
记者:我看出他不对劲了,心里想着的都是那个叫敬轩的,他们两个肯定是……
专员笑:”是什么?“
记者咳嗽:其实真有虞少华这人吧?
专员:“也真有位叫敬轩的前辈,做这样一件法器,恐怕要折许多寿命与福缘。他造此图景,恐怕是为了怀念故人的……”
记者:总觉得是长长的一个故事,可惜咱们是不能知道了。
专员:其实阵眼还是会记得一些零星回忆的,等你有空可以问他。
记者吃惊:哎,他还在啊?
专员点头,拍了拍剑:”这次很顺利呢,阵眼自己也想离开,所以没遇到抵抗。我也就留了这个阵眼,山居幻境已经毁了,这阵法不错,当后花园使用有点浪费,所以拔出阵眼,打算回去再造个新格局,比如幻杀地狱图,到时候擒住妖魔鬼怪就丢进去,战杀利器啊,师弟们一定羡慕得流口水。
记者:……我去刷牙,洗洗睡了啊……
摇晃着走了。
专员抱臂,含笑目送他离开,月色下桃木剑旁一地故纸尘屑,俱飘散去。
END
补充后续:
记者在舍身崖上坐定,崖前一位垂鬓蒙眼的道童。
道童手中拂尘一挥,幽深的黑暗山谷上浮现五行阵法。
记者手打凉棚观望:“不能不说一句,顾问先生,你世界观很黑暗啊。而且好象面积变小了。”
专员穿□□袍,手举剑诀,不理会他的吐槽:“新阵眼还不太调和。玄机,换阵。”
道童听令换了八门阵。一道血河流过,点亮八个阵圈。
专员叹气:“玄机五官中少一官,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野兽的号叫在黑暗荒地上传过来。
“新捉的魍魉,让他们锻炼一下。”专员盘膝坐下歇息。
记者踢了踢寸草不生的地面,说:“干脆就让虞少华回来当阵眼吧,你看你做的这个地狱,完全不给力。”
专员哼一声:“这已经很厉害了,超自然协会的评定等级是A极法器。至于原来的阵眼……”他冷笑,“你见山居图里有野兽么?那人根本派不上用场。”
记者也盘膝:“现在他如何了,能放出来了吗?”
专员指点身边。虞少华已学他们的模样,盘膝坐在那里了。
他望天,铅云翻滚,叹气:”你把敬轩给的地方毁了,他会生气的。“
记者好奇地问:”敬轩到底是什么人?“
虞少华笑道:“他叫张敬轩,我家是开古董行的。他爹是掌柜,我爹是东家,他是小掌柜,我是少东家。他对古籍字画有兴趣,我只喜欢珍玩。咱们两个从小玩在一起,小时候他在竹林里摆几块大石头,就能让我们俩捉迷藏玩上一天。”
专员把玄机拉到怀里,解开蒙眼布,眼眶里什么都没有,依然是瞎的。阵主唉声叹气。
虞少华又道:“等他大了,就老搞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还曾经偷偷上山学道术,被他爹一顿好打。说他疯魔了。”
记者点点头:“张敬轩一定是稀有的道术天才!你身边是茅山现任大弟子,可山居图我看他是做不出来的。”
虞少华深以为然点头:“就是。这里一团糟,敬轩的风雅细致,别人哪能做到。不过呢,好象他也不会捉鬼看风水,只会书画和摆阵了”
专员:“……”
记者:“后来呢?你怎么到了阵里?”
青年摇头:”我当初并不知道自己是造出来当阵眼的,敬轩只让我在里头等他,什么事都没告诉我。偶尔回忆,上海沦陷时,我生过病。但怎么好的,我忘了。后来敬轩一直很憔悴。我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说要带我去香港避难。再转船去美国,我们两就安全了。以后开开心心在一起。可他一直没来……我起初以为自己是活的,可那么长久不用吃喝,掉下悬崖也不曾死,逐渐就知道事情不对,可又出不去。”
记者同情地看着他:”一个人很痛苦吧。“
虞少华苦着脸:”哎,没人说话,闷的很,但想想敬轩,一闪神时间也就过去了。后来我发现至少季节变化我是可以做主的,花鸟鱼虫也有许多。远处也有炊烟了,我却怎么走都走不到那里。大概是因为我没有敬轩那么厉害。做不出人。”
记者摸摸那把豪华的桃木剑:“在这里呆着会不习惯吗?”
虞少华乐天派地笑道:“还成啊,虽然现在成了虚体,连杯子都拿不住,但可以跟别人说话,还是比较有趣的,这位道长说,我努力修炼以后,可以以器化形,到时候就有实体了。你是记者吧,能不能替我查查敬轩的下落,我要找到他,哪怕他死了,我也想见见他的墓碑。”
记者道:“恩,我去找找,既然你都有名有姓的了,兴许查的出。”
专员还在教导玄机:“你须在几个门内随机加几道山崖险渊,虽然看不见,总能听见妖怪闯阵的呼叫吧?”
玄机乖巧地点头,站回原地挥舞拂尘。
虞少华走过去蹲下身,摸摸小道童的脑袋:“是不是这样?”
一瞬间,云破血光出,暗红天光笼罩大地,照出平原,血河翻滚,山峦耸出,地面陷落,呼吸间就搭好了场地。
玄机抿着小嘴笑了。
记者鼓掌:“哇,少华兄你很猛啊。”
”哈哈,当然了,少爷我胸有韬略。“
专员青筋,沉声道:”你们……时辰快到了,下线睡觉!“
几个月后。记者拿到了传真资料。
荣知斋老板虞少华在租界内与日本军官发生冲突,遭枪击后重伤,三日后不治身亡,大掌柜张敬轩不到三个月亦重病而死。解放后家人根据遗言,将两人骨灰送至苏州虞家老宅合葬。
彻底END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