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止水浮生》西桥

17、黑眼镜番外（二）

　　当你的生命只剩下不到六天的时间，你会用来干什么？
　　变成鬼以后，黑眼镜有机会去弄清一些一直不明白的事情，比如吴家老三的下落。但他看到解连环那只老狐狸眯着俩眼安详的坐在摇椅上品茶就恼了，他们出生入死，自己搭进去一条命，起因都是这只老狐狸，结果他现在倒是优哉游哉，剩自己在这当个怨鬼。
　　“都成鬼了你还不消停消停。”解连环闭着眼冲树后的黑眼镜晃了晃手。
　　“三爷倒是舒坦，可怜您大侄子还为你牵肠挂肚的，我变成这样三爷您也是功不可没。”黑眼镜也不奇怪他怎么认出来自己是鬼的，半酸不甜的说。
　　解连环瞟了他一眼，闲闲地说：“都是命吧，你还有几天？”
　　“算上路上耽搁的，去掉今天，还剩四天。”黑眼镜认真想了想。
　　解连环啧了一声：“还真不多。”
　　“我都这份上了，您就别瞒我了，该说的也给我说点。”黑眼镜撇撇头，看起来有点调皮。
　　“反正你已经死了，尽管问吧。”解连环继续眯着眼灌了自己口茶，他这副样子如果吴邪在的话一定会联想到一个人，他二叔。
　　“张起灵和解子扬到底是什么东西，到了三国还能看见他们的前世。”
　　解连环笑笑：“穿越？还去三国？不错啊。不过他们那种人和我们的关系不大，我只知道这是两个老不死的，你应该知道解子扬去过秦岭，可是他那能凭空取东西的本事是在那之前有还是之后又有谁知道，搞不好最先去秦岭的那个也是被复制出来的，至于张起灵，这么多年他没半天变化，我总觉得他和文锦的还不太一样，会不会变成禁婆都是变数，别人的事还是少知道点好，麻烦。”
　　黑眼镜苦笑半天：“搞了半天，你也什么都不知道，那吴邪呢，他是怎么回事？我看过那盘录像带。”
　　“你在那边遇到另一个小邪没？”
　　黑眼镜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摇摇头：“三爷是说，那边也有个吴邪？”
　　解连环叹口气：“这事太邪门，已经不是我能掺和的了，这么多年下来，我看明器手艺那些东西都是虚的，自己活好才重要，就剩四天了，你好好过去，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别留遗憾。我话说到这，别再问其他的。”
　　黑眼镜恨恨的说：“您这说跟没说不都一个样，害我专程来跑这趟。”
　　解连环指指黑眼镜身后：“赶快回去，回杭州怎么着的也要一天，你还有三天。”
　　“您倒是算得准，又把我往那边推。”黑眼镜无奈的笑笑。
　　解连环看着他，突然伸手勾了勾：“我说这么久了，从来没看过你长什么样，你这也快不见于人世了，该让我一睹真容了吧。”
　　黑眼镜抱着胳膊，无赖的冲他笑笑：“我问什么三爷您都不说，我也得给您留个念想，后会有期。”再看他，已经走远了。
　　解连环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该是叹气还是别的，这时候，一个穿着宽松长衣的人走了过来，他抬头叫了那人一声。
　　“二哥。”

　　再回杭州，又是一片薄雪，黑眼镜在那一条古董街上徘徊不断，死活还是踏不上那几寸高的门槛，旁人见了这人，只当是买古董的，跟个傻子一样，不进店只乱转。
　　黑眼镜转到太阳快下山终于有人叫住了他。
　　“我看你很久了，怎么你还在这乱转。”
　　黑眼镜回头，自己吓了个半死，阿宁站在他身后，笑的娇媚无比。
　　“你不是已经死了……”黑眼镜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你不也一样。”阿宁轻松的说。
　　黑眼睛苦笑几声，扬起下巴对着她：“你来这干什么？”
　　阿宁在他旁边的台阶上坐下：“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黑眼镜随着她坐下，两人一起默契的看着街角的那家古董店，闲聊起来。
　　“你还有几天？”
　　“不算今天，两天吧。”
　　“我比你好一点，我还有好多天。”
　　“怎么你比我的长。”
　　阿宁撩起头发：“因为我是美女。”
　　“拜托，我可是跳了转轮台。”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没几天好活。”
　　“不是吧，那老头坑我。”
　　阿宁瞥他一眼：“谁让你那么笨，那根本不是什么老头，他就是汪蔵海。”
　　黑眼镜吓了一跳，“不是吧。”
　　“你不信我，刚开始我进地府的时候那老头也一直劝我跳转轮台，换七天的人间，幸好我留了后招，没信他的，结果看不出来你平常挺机灵的一人，还是被汪蔵海坑了。”
　　“他坑我干什么，这死老头！”黑眼镜愤愤的说。
　　阿宁叹口气：“他可能只想找个人陪他吧。”
　　黑眼镜奇道：“换说回来，你是怎么上来的？”
　　阿宁笑笑：“我不告诉你，谁让你那么蠢。”
　　“好好好，你聪明，不还是该怎么死就怎么死。”黑眼镜没好气的说。
　　“你不也没活着，少跟我吵，不过话说回来，”阿宁将脚下一块小石子踢下台阶，“你觉得那家伙会想我们吗？”
　　“哪个家伙啊，我听不懂。”黑眼镜坏笑着说。
　　“你少给我装！快说！”阿宁狠狠瞪他一眼，黑眼镜瞅瞅街角的那条小巷：“我怎么知道，有种自己问他去，反正你暗恋他那么多年了，死了以后表白一下也不错。”
　　阿宁听出来他话语中的暗讽，但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站起身逆着人流走开了，黑眼镜叫了她两声她也不理会，黑眼镜一肚子莫名其妙。
　　“怕自己突然复活吓住他吧，真是个傻子。”黑眼镜自言自语的推测。
　　只是他不知道，有另一种方法回到人间，虽然时间长一点，但之后便永坠泥犁，受尽十八层地狱之苦，无休无止，汪蔵海给他选的路或许比这要好得多。

　　终于等黑眼镜下决心去见吴邪，他踱到吴邪的小店门前，思考着见到吴邪之后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语气，每一个表情，就像是一场完美的表演，他不想有任何的瑕疵。但当他抬起头时却不由自主的笑了。
　　光线明暗交错的小店中，弥漫着一股古董气，懒散的小老板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看上去已经睡着了，一个瘦削的年轻人坐在他旁边，不言不语，静静地看着他，看出了神。
　　黑眼镜叹口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为何心底揪着不肯放弃，来来往往的人流从他身边走过，很久之后，他走进店里，只是想试最后一次。
　　先是王盟看到了他，过来招呼的辛勤，他慢慢走到吴邪面前，张起灵挑起眼看了他一眼，眼神动了动，像是有些诧异，开口想说什么，黑眼镜摇了摇头，他半晌轻叹口气，犹豫片刻起身走上了楼，顺便拉走了王盟，王盟稀里糊涂的被赶到了楼下，还一心惦记着那一堆真真假假的古董的安全。
　　黑眼镜缓缓坐在吴邪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吴邪纯净如婴儿般的睡颜，半响不动，终于他的睫毛颤了一下，似要睁开，可等他看清眼前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时，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