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枪 最后的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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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了无遗憾就好了。
那个女人奄奄一息的昏迷在床上，苍白的脸色像虚面具的颜色一般单薄，即使她身上没有因果锁链，我也知道她随时都可能死掉。
我伸手去触碰她，她身上插满的各种医疗器械，很碍手碍脚。可是，如果拔掉它们的话，她马上就会死掉的吧。人类真是弱小的可怜。我的手落在她的心脏上，敏锐的感觉到它的跳动不像以前那般有力，高烧肺炎引起的心脏衰竭么。
和她还连接着心灵锁链，现在，我感受到的只有生病所带来的难受。没有喜怒，没有悲伤。锁链那端的她不在是一个带有感情色彩的人类，反而像是某种疾病，只能给我带来生理上的难受。
尽管这种难受对我来说微不足道，但是我不喜欢。
我把手落在她的脖子上，使力，她的脸色慢慢浮现窒息的红润，仪器的警报仪滴滴作响，吵得令我想要一个虚闪毁掉。可是，心灵锁链还是没有任何我想要的反应。我松开了手。
至少她现在的脸色看起来顺眼多了。
我避开闻声冲进来的医生护士。他们拿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对那女人进行抢救。在我眼里，他们就好像一群蝼蚁，不仅因为他们弱小，更因为他们在将要逝去生命前的卑微。他们能做的少得可怜，但是他们还是把能做的全都做了。
“人类并不是因为弱小而恐惧，不是因为怕死而战战兢兢，不想让自己受到一丝伤害。而是因为弱小，知道自己会受伤害，所以更懂得必须保护自己。”那个女人曾经这么解释过他们的想法。
看来，度量着人类的能力，他们至少是合格的蝼蚁。
我走出病房，却一路回到了那个女人的家。大概是因为我去过的地方寥寥无几吧。那里处处留着那个女人的痕迹。她穿过的衣服，她用过的东西，她的照片，我的心里有种奇怪地感觉。一种就算那个女人死掉了，我在这里，还能依旧找到她的感觉。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她死后魂魄会回来，所以我能看见她吗？
应该不是吧，现在还能感受到那种病痛，她还没有死掉。
我在她的床头发现了她留下的笔记本，翻开，阅读，她记录下来的那些事情我都还记得，我甚至对那个女人那个时候的表情和样子都了若指掌。随便看一行字，后面发生的事情就能在我的脑海里浮现。
我跳过前面几页，有一次那个女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抱她上床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她似乎非常不想让我看她的笔记本，也许因为上面说了很多我的坏话，也许因为上面有很多她心里的想法。我想起我每次推门进来的时候，她都大声地跟我抗议，说我要敲门，她有隐私权。难得她会明目张胆地吼我，为了她的隐私权。
『......他面无表情地斜视我，面瘫闷骚，我发现这厮越来越不可爱了。那个会萌得你一脸血的小伙伴去哪里了？......』我记得这句话是在我看完她的日记本之后不久写下来的。
在还没看她的笔记本的时候，我以为她害怕的不敢和我正视，看完笔记本之后才发现其实她很喜欢和我正视。她的某些思维一直很奇怪，要不是看她的笔记本，我承认还真的难以理解。
其实如果每次她的表情不那么奇怪（按照她的解释是自己被萌翻了的表情），我想我正视她也无所谓。可是自从我第一次斜视她之后，她那混合着打击惊喜惋惜的扭曲表情（这是她笔记本上的原话），真的很精彩，至少比原先那个奇怪的表情顺眼多了。我想我还是倾向于斜视她。
现在她已经非常习惯接受我的斜视，已经被激发抖M体质了，她笔记本上的原话如是记载道。
手中的笔记本越翻越薄，我终于翻到最后那一页，乌尔奇奥拉你妹的，再偷看我日记就爆你菊花!!!
很用力的下笔，有几划把纸给划破了。那个日期，离现在有一段时间，她很久没有记笔记了，她这样子应该是她经常所说的炸毛了。
不过，她是怎么发现的，难道因为我看过笔记本之后就改成斜视她，被她察觉到了？果然，还是应该正视她吗。也许是98不小心说漏嘴了。不过，看她的样子，这本笔记本可能不会再写下去了吧。
我把本子合上，却没有放回桌子上，而是带着它回到医院。我站在病房门口，里面很安静，看来那群医生护士都已经走了。
我推开门，意外的发现那个叫林域的人站在那个女人的病床前。他俯下身体，似乎要亲吻那个女人，却被我猝然打开的门惊吓到，慌乱间，我还是看清他的嘴擦过那个女人变回苍白的脸颊。
如果那个女人醒着得话，会激动地跳起来吧。毕竟那个男人长得很符合她的审美。又或者她会因为我开门打扰到他们继续跟我炸毛。下次的话，也许我应该发出点动静，提醒里面的人我要进去了。
那个男人看不见我，我退后一步，关上了门，走出了房间，也没有去理会他。我站在空旷的走廊上，一时之间找不到有什么地方想去的，我在病房门口坐下。看医院里往来的各种各样的人，悲痛的、恐惧的、麻木的、喜悦的、无聊的各色各样。他们想不到我在旁边看着他们。他们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中，独自一人或者拉着别人一起。
我靠着墙壁，耳朵能灵敏的听见那个男人在里面的说话声。他对着昏迷的女人不停地说，我还以为你能等到我毕业给你治病......小馥。
小馥，我刚刚想吻你，就像你那个时候吻我的那样，可是我不敢，只能亲你的脸......把病治好，快点醒来吧，小馥......
我站起来，离开了那里......
一天过后，那个女人终于清醒过来了。我站在她的床头，感受到心灵锁链有一点点反应。她睁开眼，对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非常的惊讶。她想讲话，可是喉咙很干，几乎不能发声。
我给她倒了一杯水，对于我的“善解人意”她都怀疑自己在做梦。我好意地提醒她我们之间开着心灵锁链。她变得非常的拘谨，在脑海里想一些乱七八糟地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其实这样挺好的，至少不像前几天那样，一片空白，只有病痛的感觉。不然心灵锁链的存在就没有了意义。
我把她昏迷这几天发生的关于她的事情大概地讲了一下，包括她的病、那个男人的吻但不包括关于我的部分。她终于收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集中精力。
她的脑袋里依旧闪过很多很多的想法，快到我几乎抓不住全部。
她想到自己住院，给亲人添的担心，想到那个吻他的男人，想到她吻他的时候是盛夏的夜晚，有萤火虫，有烟花，觉得很想吻他，就吻上去了。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很多很多事情，也有关于98的关于我的。
有一种想法在这些想法的背后躲躲闪闪的，一旦她触碰到这个想法，她就会马上逼迫自己转移方向，想些别的事情。那就是，她怕自己会死掉。我不知道恐惧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我想，应该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吧。
她想开口跟我说些什么，但是她现在思绪非常的纷乱，我想她又忘记了，我和她连着心灵锁链。她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马上有人发现她醒过来了。一大堆人围着她做检查。他们都跟她说，病情恢复的很好，她一定会没事的。让她不要担心。她微笑着跟他们说，她一点也不害怕。
其实她心里想害怕的要死，就算那些人没有跟她说，她自己也能感觉自己的体温还没有退下，还没有脱离危险，时间越拖，她越可能死掉。
我看着她，她跟我说，呐，乌尔，人类其实是很容易撒谎的。她的心里想着，动画里，乌尔似乎单纯到，人类说什么都不会怀疑，很好骗的样子。其实，只是我见过的人类太少，或者没有人或者虚跟我撒过谎。我突然反应过来，她似乎是我真正意义上见到的第一个人类。我还不是第四十刃乌尔奇奥拉，我是破面乌尔奇奥拉。
突然，她的意识又开始模糊，心声戛然而止......再次昏迷。
她的病，无法做手术，只能期望于药物控制。每天都有很多冰凉的液体输入她的体内。
有一天晚上，我发现她有了感觉。虽然没有清醒，但是她在做梦。她梦见自己坐在一个巨大的草莓牛奶纸装盒上，在一片汪洋的草莓牛奶大海里漂流。在她的面前，有一个漂浮在海面上的自动贩卖机，她用吸管用力的划呀划呀，却怎么也到不了贩卖机的前面。
眼看着贩卖机越漂越远，她跪在盒子上，大喊：“草莓牛奶......”她摸摸自己的眼角，湿湿的，她居然哭了。这无厘头的悲哀是怎么回事？她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我想她这应该是长时间喝不到草莓酸奶的怨念吧。只是没想到都快死了，还忘不了的东西居然是草莓酸奶，说出去应该没有人会信吧。
第二天，我在她的床头放了一盒草莓酸奶，她醒了.........谁拿来的？她眼睛都发亮了。护士，我说。
可是护士马上进来了，说，这哪来的酸奶啊，你不能喝。
她说：“......”
我说：“......”
她在心里大呼坑爹，不过她没想到这是我拿来的。看着她望着草莓酸奶被拿走的样子，我想明天我可以再拿一盒来放着。
可惜，没有明天了。
深夜，她幽幽地转醒，不同任何一次有气无力的短暂清醒，这次她的精神在这几天里是最好的。她摸着自己的心脏，我和她和仪器都知道，那里的问题已经控制不住了。
仪器疯狂地报警，病房里经过一场混乱后，死寂的可怕。
在她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她妈妈死掉的场景。那个时候，她看着熟悉的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第一次真实接触到了死亡。躺在床上的身体就是她的妈妈吗？她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她一直盯着妈妈的尸体。
尸体被运送到火葬场，推进焚化炉，她就在焚化炉后面露出的一个可供探视的孔前，看着她妈妈的尸体在熊熊大火里被燃烧。她冷静的可怕，仿佛被烧的不是一个人，不是她的妈妈。直到大火完全吞噬了尸体，她还在认真的看着。
两个小时之后，焚化炉打开了，她妈妈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具被烧得泛白的骨架。她上前，套上手套，捡起一块块骨头，放到骨灰盒里。骨头被烧的很脆，稍一用力就会被捏成灰。
她很小心的捡拾，小小的骨灰盒很快横满了骨头，可是这才装了一只腿骨，旁边火葬场的工作人员，用手用力的按在那一堆骨头上，全部的骨头被压成灰，然后才能空出空间装进其他的骨头。
原来，就算再小心翼翼地捡起骨头，最后还是会被压碎，骨灰盒太小了，不能将整个人完好无损的放进去。可是，她忽然想起刚刚那个被压碎的人是她的妈妈，她放声痛哭。
人死之后，只留下身体，越变越冰凉。被焚烧，变成灰，放到骨灰盒里，埋葬，什么都不会留下，除了人们的思念。最初开始去祭奠的人们，其实只是去思念。
她死后，也会这个样子吧......
最后，她的爸爸，她的弟弟，那个叫林域的男人，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都来了。医生护士都离开了，因为她说，既然救不了了，就想见见所有人最后一面吧。
.......
我听见她最后说道：“...我了无遗憾...”
她又撒谎了，明明在她的心里，这句话的前面有“如果”两个字，而这句话的后面，则是她所有的遗憾。
她想遵循爸爸和妈妈的愿望当一名优秀的医生。她想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弟弟，而不是让他突然要接受自己姐姐快要死掉的打击。她还没来得及做一个独立的人，她还没有改变自己的世界......她最后想到的人，居然是我。
不知道她想到我什么，心灵锁链另一端突然平静，连病痛的感觉都已经消失了。明明病房里有很多人，还有很大的哭声，我却觉得很安静，安静到不习惯，就像在黑腔里被隔离。明明只是连接了几天的心灵锁链，现在断开却让我有不习惯的感觉。
我摸着自己的心脏，那里依旧在正常跳动。她最后想到我的时候的感觉似乎还留在我的意识里，有种手心被长久握住，离开后还有余温的感觉。
我看着她离开后的尸体，也像她当初那样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在哪里躺着的人是她吗？在这个世界，死去的人没有魂魄，也无法去尸魂界。她离开尸体之后，变成了什么，她去哪里了。
病房的窗户开着，有一阵风吹过。我从窗户中跳出来，想着她会不会随风而行。
叮，召唤者死亡Game Over。
......我停下脚步。
叮，召唤兽乌尔奇奥拉，原世界——死神传输Loading...
我拿出那本笔记本，下手，将它变成飞灰。
回去之后我会怎么样？我问自己。也许会按照死神动画的设定，从破面乌尔奇奥拉变成第四十刃乌尔奇奥拉吧。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消失。这个女人的一切也都会消失。
就像现在，死神的世界对我来说是还是一片虚无，而这个世界也终究会在我的记忆里，直到有一天，忘记。毕竟双眼看不见的东西，双手无法抓住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虚无。
果然,心那种的东西，就算能理解，却也不可能在我身上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枪 最后的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