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浮生2》苏挽言

13、第十二章 大雁折翅

　　打仗前一晚，赵柏凌独坐在帅帐中，正在推演兵法。
　　他已经让守卫通知几个将领，半个时辰后再来议事。
　　帘影微微晃动，赵柏凌放下手中的地图，连眼都未曾抬一下，冷声开口道：“师傅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呢？”
　　“多日未见，你越来越聪明了。”旬雅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一身的玄色战袍让他看上去更加神秘，也更加莫测。
　　不置可否的挑起嘴角。赵柏凌抬头，目光陡然对上旬雅幽深的双瞳，轻轻的道：“师傅瞒得我好苦，我到现在才知你是邑日国派来的奸细。真是让徒弟我甚为伤心。”
　　“何必说那么难听呢？你以为故意让人把话带给我，我就会信吗？你忘了，你的一身本领是为师传授给你的。”旬雅坐在他的软榻上，面容好不沉静。
　　“师傅是对自己有信心呢，还是觉得你徒弟真有那么差？”赵柏凌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虚假的微笑，比旬雅都危险。
　　“你认为呢？”
　　赵柏凌没有回答，脚步往后一退，手指拉上桌底的一根红绳，一张巨大的网从旬雅头顶撒下，还未待旬雅有所动作，他又去扯另外一根蓝绳。
　　刹那间，两条锁链从底下飞出，缠住了旬雅的双脚。
　　旬雅有些讶异的睁大双眼。
　　“你怕是忘了一件事。我赵柏凌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蠢，我要做的，以及我想做的，我会全盘谋划好，再落第一颗子。好比下棋，从你走出第一步开始，就注定要输给我。”
　　“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你错了，是我了解你，我的师傅。你带来的一百精兵早就被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杀了。对了，你别以为有人能救得了你。你进这里之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吗？枉你还自称医术奇才，居然不知道我下了毒？”
　　旬雅也不挣扎，只是略带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讥笑着道：“你用毒的手法比我高明，也算是青出于蓝了。不过，你知道的，我也喜欢下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旬雅，,知道我为什么将战事定在明日吗？因为我知道你今夜定会突袭我军。所以，我就来个先下手为强。”
　　赵柏凌走上前，为他解开脚上的锁链，然后带着他走出帅帐，指着远处的火光低声道：
　　“看见了吗？那是我赵家军做的。赵侑华犯下的错误，我要你们血债血偿，为柏瑾，也为整个宿月王朝。”
　　他的声音，冷到漠然，冷到令人心痛......那是无法逃离的梦魇。
　　冰冷而窒息的痛，不断蔓延着，整日整夜。
　　“主帅！”三个将领从远处走来，恭敬的向赵柏凌抱了抱拳。
　　赵柏凌将一颗黑色药丸喂进旬雅嘴里，然后转过身对慕容欶易道：“将他带过去，我要让他好好的看着，我是怎么毁了他八万兵马的！我们先行一步，慕容将军随后跟来！”
　　“是！”
　　烽火连天中，赵柏凌英姿飒爽，策马扬鞭，统率一万大军及副将、军师与先前的四万兵马会合。
　　尘土飞扬中，旌旗猎猎飞扬，马蹄声踏碎了夜空下的静谧，犹如千军万马奔来，一时间士气大振，三军将士莫不受其鼓舞，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吁——”将近敌营时，赵柏凌猛的拉住马头，马儿一声嘶鸣，身后一万兵马便也停驻不前。
　　火光，红得刺目，就这样映照在赵柏凌邪魅的脸上，他含着笑转过头，美得让人心颤。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那里，是天邢关，也是你们踏出荣耀的第一步！听我号令，杀！！！”赵柏凌举起手中的剑。
　　一声令下，传令兵举起一面红色令旗，先是在头顶横挥数下，接着向前用力一挥，一万大军瞬间兵分三路。
　　“杀！！！”各将领冲到最前，发出震天的吼声，接着，两翼对称的向外展开，犹如双龙出水，风驰电骋般包抄了邑军的退路，中间的正兵无所顾忌的冲向敌军。
　　马蹄声、嘶喊声、兵器相交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漫天的血在火海中飞溅、蔓延，兵荒马乱之中，谁也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火。
　　“少将军，对方的主帅逃了！是卑职看管不力，请将军降罪！”
　　又一队兵马飒飒而来，停在赵柏凌身后。一个人影飞过，慕容欶易“扑通”一声跪倒在赵柏凌的马下，眼中溢满了悔恨的泪水。
　　“起来吧，如果他逃不了，就不配做我赵柏凌的师傅了。”赵柏凌居然在此时笑了。
　　“主帅！请下令处死末将吧！是末将坏了您的大计！”话语带着诚挚和坚定。
　　“大计？呵，慕容将军，从两军交战开始，那才是我的大计。你以为旬雅的能力在我之下吗？他这次潜入我营，目的就在于作战图。他现在已经得手，必然想出了制敌的方法。照他的性子，定然会用雁行阵来包围我军。”
　　慕容欶易抬起头，迟疑着说道：“少将军何以如此肯定？若......若推算错误，全军都会覆没！”
　　“因为我太了解他。你去吧，记住我先前说的话。我要兵力完全展开，而你，是关键人物。”
　　瞧着他眼中的自信，慕容欶易不禁为赵柏凌的胆识而感到赞叹，他恭敬的领命，起身上马冲入了战斗中。
　　赵柏凌一眼就望到了邑军后方的旬雅，见他骑着黑马，一脸的沉着，不慌不忙的指挥手下的将士。明明中了毒，看上去却好像若无其事一般。
　　真是尽忠职守......
　　旬雅的身边，站着威风凛凛的赵侑华。那一刻，赵侑华与赵柏凌四目相对，他笑得很恶毒，那种笑容，直接渗入人的心底。赵柏凌面无表情，抬手缓缓指向他的胸口，用唇语说了几个字：我要你尸骨无存。
　　赵侑华的右眼皮跳了一下，感到一股莫名的心慌，随即又镇定下来，有旬雅在，他怕什么？
　　旬雅瞥了身边的人一眼，指着前方的战场说道：“赵侑华，我们等不到援军来了。从这里开始，我要用雁行阵包围他们，你去传令！”
　　见赵侑华骑马走了，旬雅方才喘了口气，伸出双手，掌心里道道的黑线在向外延伸，再过不久，毒性就会侵入五脏六腑。
　　呵呵，他真是低估这个徒弟了，柏凌的手段比他还厉害。
　　不能再等了！
　　旬雅接过属下递过来的旌旗，黑色的旗帜上以金色丝线绣着“邑”字，那么的张扬、那么的耀眼。他将旌旗高举过头顶，向前挥舞着，激昂的声音震动了天地，暗含着内力，“雁行阵，出——！”
　　话音刚落，全军训练有素的调动起步伐，脚步声铮铮，八万兵马整齐有致的排列起阵形，不多时，两翼迅速展开，犹如大雁飞行，瞬间将宿月国的前锋夹在其中。
　　短兵相接，宿月国的军队却不显慌乱，举起兵器，有意与他们周旋，仿佛在等什么。
　　他们在等，一个命令。
　　身后，是五百名贴身卫队。赵柏凌掉转马头，对着他们道：“我的安全我自己负责。本帅现在交给你们一个任务，看见他们摆的阵法了吗？雁行阵......呵，听着！我要这两只翅膀从中间折断！”
　　“......”
　　赵柏凌简短的嘱咐了几句，然后，三百骑兵照他的命令向雁行阵的两翼冲去，剩下来的两百骑兵亦失去了踪影。
　　这时，赵柏凌的身边只剩一个传令兵了，他悠闲的展开手中折扇，神色自若，说出来的话却是森冷无比，“孙觅扬，旬雅的手段我太清楚了。那个叫寄霜的女子，也不过是个细作，你们以为我会被骗？你现在要是不想死，就照我说的做。”
　　见他还在犹豫，赵柏凌又施加了点压力，“旬雅向来喜怒无常，你现在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听我的话，你会活得很好。”
　　半晌，孙觅扬开了口，“......愿听主帅吩咐！”
　　“三军听令，变阵——！”赵柏凌将折扇一合，随着他一声令下，孙觅扬举起了一面黄色的令旗，远方战鼓雷雷，战场中众将士的心神一震，立即开始小碎步移动。
　　一令间，瞬息万变。
　　宿月国的军队化被动为主动，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进行调动，脚步声完全一致，到最后形成了一支尖锐的锋矢，气势逼人的张开，前锋迅速从正面突破了邑军的雁行阵。
　　赵柏凌派去的三百名骑兵也在同时歼灭了雁行阵的左翼，阵法立即攻破，如此一来，两军战事急转直下，不到半个时辰，邑军已折损了五万兵马。
　　旬雅的眼中明显有一丝诧异，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徒弟竟有这般能耐，那么往日里的散漫都是装出来的了？
　　呵，呵呵，太讽刺了！枉他自命奇才，居然输给了亲手教出来的徒弟！
　　“报——！主帅，他们派了两百骑兵从后方突袭我军大营，我们的粮草全被烧了！”一匹骏马快速向旬雅奔来，传令兵从马上跳了下来，神色慌张的跪倒在地。
　　全烧了？旬雅的脑袋有些昏沉，几欲从马上摔下来，他稳住自己的身形，沉声道：“快点通知援兵，让他们加快脚程！快！”
　　“三军听令，换阵——！”远处，赵柏凌挥开折扇，唇角含笑，孙觅扬立即举起一面紫色的令旗，用力挥舞几下，战场中顿时响起震天的嘶吼声，杂沓的脚步声传来，乍一看去乱作一团，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们正秩序井然的往后撤去。
　　“想逃？快拦住他们！”旬雅一时间也弄不清楚赵柏凌的意图，只是凭着直觉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