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言者

38、第三十八章

　　“风蚀术”的控制已耗费了海龟太多的精神力。原本他想靠风蚀术的强大吞噬力破了道格身上光明系护盾和土系斗气的双重防御，直接将道格抹杀，可惜却自己着了自己的道。海龟迅速撑起又一面水系护盾，却发现身体依旧在被土系斗气重创。莫非竟是道格凭借隐身效果直接潜入了护盾之下？

　　海龟见此，直接撤下护盾，也顾不上会伤害到自己，凭借道格留下的土系斗气痕迹，随意瞬发了好几个六级七级魔法攻向斗气所在位置，却屡屡不中，最后还是凭借自己的肉身硬接了那几个六七级魔法。

　　海龟无奈停下攻击，只能任凭道格在他身上肆虐。时间缓慢流逝，海龟却依旧探查不到道格的身影。此种被动的局面自然不是海龟想要的。再这样下去，即使海龟的防御很强，也只有等死的份。既然找不准目标，那就只能用范围攻击了。

　　“狂……风……”念咒才到一半，声音却戛然而止。

　　“呃啊……”海龟一声闷哼后，便再无声息。死去的海龟再不能挣扎，尸体从海中慢慢浮起到海面。庞大的身躯唯有龟甲和龟/头某处破开了两道深深的口子，正是后者葬送了他的性命。

　　道格这才在龟/头处显出身形，而后他快速跑回龟甲上那道口子边上，伸手从海龟的身体里掏出一枚小型暗器。正是那枚噬魂精金制作的飞镖。既然是神级武器，这飞镖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探查出来的。海龟误认为是道格潜入护盾之下也算是情有可原。

　　敛魂虽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但眼里闪过的一缕精光还是泄露了他心里的满意。

　　那海龟的确是海龟一族中的精英。双系九级，其中水系九级一阶，风系九级三阶。迈入九级之后，可谓是一阶一登天。道格能这么轻易打败这海龟，不论是否在敛魂意料之内，他都一样对道格的战绩感到满意。

　　“匿踪药剂”和那枚飞镖固然起到的不可忽视的作用，道格对时机的把握同样至关重要。刚才的那个陷阱，道格再快一步，海龟的“风蚀术”就不会失控；再慢一步道格就来不及躲开，哪怕是隐身了也不能免去身上遭受的重击。隐身不过是让人探查不到，而不是“无敌”状态。而那飞镖的诱敌作用更是使用巧妙。

　　海蛇见海龟已被道格杀死，心中愈加慌乱，战斗更是毫无章法，加之被修琅的法术影响，更是方寸大乱。先前和道格战斗导致的伤势愈加严重，暗红色的蛇血混着龟血一起染红了整个“杰拉”号周围海域。

　　不过片刻，海蛇便被修琅制住了。眼看那海蛇再不动弹，修琅召回了死灵奴仆，看向奄奄一息的海蛇，不知如何是好。

　　和海蛇酣战这么久，最初的怒气已然过去了。后来愈战愈勇也不过是愈战愈融入状态罢了。待得海蛇在他面前连垂死挣扎都无力时，他便开始犹豫是否要就地格杀。

　　说到底，不过是恻隐之心罢了。哪怕海蛇之前再如何凶残，一旦他以弱者的姿态呈现在修琅面前，修琅就会不知如何应对，甚至心中还隐隐有几分同情。这样的犹豫更因为上次杀的毕竟是亡灵生物，而这一次却是活生生的生命，虽然不是人族。

　　修琅的视线在海蛇身上逡巡，看着他无力地颤抖，呼吸声若不可闻。修琅握住法杖的手举起又落下。若是海蛇依旧凶残暴虐，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出最后一击，就像之前在麦希王宫对抗亡灵生物一样。然而，那海蛇最后偏偏是选择了这样的姿态。

　　“杀了他。”敛魂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修琅耳边。

　　修琅闻言立时抬头四处张望，便见敛魂从空中降落漂浮在自己面前不远处。

　　“杀了他。”声音依旧沙哑低沉不起一丝波澜。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不杀他，他也不会感激你。”敛魂略微蹙了蹙眉，神念关注海蛇的一举一动。修琅经过麦希王国之事，依旧如此妇人之仁，这绝对不是敛魂喜闻乐见的。他可没想过要培养出一名善良的亡灵法师做徒弟。

　　“怎么可能？！谁不会心存感激！”修琅突然朝敛魂大声喊道，“我……”

　　修琅被几声巨响打断，垂下眼帘便见那海蛇拼尽全力撞开契约亡灵和死灵奴仆，直直朝修琅咬了下来。早在敛魂出现之时，诺里就撤下了笼罩整个“杰拉”号的防护屏障。

　　海蛇的奋力一咬，直咬得修琅的手臂鲜血直流。“啊！”修琅尖叫一声后，敛魂才挥手击退了海蛇。

　　修琅的脸蓦地涨得通红，眼里却反常地没一丝水汽，只是再没抬起过头来。

　　“若是真想到处冒险，就收起你泛滥的同情心。冒险者不需要这个。”以敛魂的阅历怎会看不出那海蛇那副可怜样子是装出来的。可惜修琅只当他的忠告是耳边风。

　　吸取上一个死灵血脉的教训，敛魂自认对修琅已算是关怀备至，但也仅止于此了。若修琅不过是受到海妖王蛊惑还好，若他当真是这么觉得……

　　敛魂的精神力已经达到神级，一旦他能够找到可以容纳神级魔力的方法，那么，他就可以直接进入神级。虽然他如今只是亚神级，但因着他神级的精神力他的生命已然接近无限。在这无限的生命里，他完全可以重新再找一名天赋不亚于修琅的徒弟另行培养。

　　若是修琅不听劝告，依旧固执地坚持他那所谓的天真善良，他不介意最后替他收尸。不过，修琅的魂魄想必是收不到了。毕竟，死灵之森里的那位亡灵对于死灵血脉亡魂的吸收力要比敛魂强上些许。亡灵和亡灵之间的感应力总是比亡灵和人类要强些。

　　道格消灭海龟后一直只是静默地在一旁关注修琅的战局，此时见修琅和敛魂相顾无言才跃回了船上，这才走到修琅的身边。

　　“你师父说得没错。杀了他吧。”道格的手搭在修琅的肩上。在旁边注视了这么久，他自然知道他们二人在争执什么。

　　“可是……”修琅抬头看了道格一眼，又飞速地低下了头看向那海蛇。这一次海蛇是真正的奄奄一息了。那全然的弱者姿态，让修琅再次不由松了松法杖。他身边的契约亡灵都跃跃欲试，他却始终下不了命令。对于自己受到的伤害他并不是多么的看重。在他眼里，他人总是比之自己要重要。

　　“总要走出第一步的。”道格虽是和修琅说话，视线却一直落在敛魂身上。

　　修琅抿了抿唇，目光定定地胶着在海蛇之上。他此刻可以清晰地听到海蛇口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呻吟，他可以清楚地看见海蛇身上的伤口正汩汩地流血。

　　“不杀他，他也会死的吧。”

　　道格闻言，面上一片肃穆，搭在修琅肩上的手转而拿过了修琅的法杖，道：“既然你那么热爱冒险，那么，今天我就教你身为冒险者的第一课。”

　　道格郑重地让修琅握紧法杖，道：“每一名出色的冒险者手上都沾满了血腥。现实并不是那么的美好。通常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想想海蛇之前的凶残模样。若不是我们在这，一船人的性命都已断送在海蛇手里。握紧你的武器，他代表了你的勇气和斗志。”道格和修琅并肩而立，一同看着隐隐露出海面的海蛇，“去吧。”

　　“杀……”修琅口中喃喃自语，而后又迅速抬头看向漂浮在海面上空的敛魂。早在海妖王唱歌之时，他便觉得头昏脑胀，尤其在战斗刚结束时，更是难以思考。这样的情况，他从不曾遇到过。

　　终于，他紧了紧手中的法杖，示意站在他身边的契约亡灵给那海蛇致命一击。眼看那几个契约亡灵争先恐后地朝海蛇扑去，修琅皱了皱眉，暗叹口气，念了句咒语，将先前召唤出来的死灵奴仆给收了回去。

　　死灵奴仆乃死灵血脉的血脉技能，威力强大，自然对施法者的魔力消耗也极为巨大。若不是修琅喝下威能药剂和回魔药水，他此时早已魔力耗尽，更遑论是要打败八级海蛇了。

　　对于契约亡灵来说，可没有什么仁慈怜悯或是下不去手之说。再加上海蛇之前毫不留情地一次次将他们打散，他们正是有怨气无处发泄。当头的骷髅战士第一击就选了海蛇身上最深的那道口子，准确地将那双只有骨架的手插到他所能达到的最深处。骷髅战士身后，骷髅法师们的魔法光芒接连而至，继骷髅战士之后，再一次落在了那道伤口上。

　　海蛇连闷哼的力气都没有，全身剧烈震颤一番后，便直挺挺地浮在水面上。

　　完成任务后，众亡灵飞快地赶回来向修琅邀功，修琅牵强地笑了笑，一句话也没说。

　　“把海龟和海蛇的尸体收起来。”敛魂缓缓降落在“杰拉”号的甲板上，示意修琅将二者尸体收进空间戒指。

　　“噢。”修琅低垂着头，颤颤巍巍地跳下“杰拉”号，踩在海龟浮尸的背上，指挥那帮契约亡灵将海蛇的尸体先拖了过来，将他塞进了空间戒指。而后，他攀住“杰拉”号的船身，脱离了海龟的龟甲，这才让契约亡灵将海龟的尸体也拖了来。幸而修琅的契约亡灵数量不少，否则还拖不动躯体庞大的海龟。

　　将两具尸体都收进空间戒指后，修琅努力仰起身体，却依旧望不到“杰拉”号的甲板。修琅等了一会儿，敛魂和道格依旧没有出现在他面前。“杰拉”号不算大，但也绝不小。跳下来落在海龟背上容易，回甲板却是极为艰难。修琅抬头望了会儿，依旧是一筹莫展。他是魔法师，并没有战士那样的身手。

　　“自己上来。”修琅等了半天，只等来敛魂这样一句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