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传》沈飞天

51、番外

　　胤祹转了转杯子，默不作声。这杯茶拿在手中许久，原先还蒸腾地冒着热气，如今早已是凉透了。胤祹却没有察觉，作势欲喝，茶盏刚凑近唇边，斜剌里一只手轻轻地按住了他，微嗔道：“茶冷伤胃，这茶喝不得了。”
　　福晋富察雨晴转身换了杯茶过来，胤祹魂不守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硬把他拖到花园里品茶也是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她并不喜欢盘根究底，他不想说，她便装作不知。花园里依旧是花团锦簇，空气里都是甜腻的香气，只有地上偶尔飘落的黄叶，在昭示着这个季节的萧索和凄冷。胤祹心中一悸，恐惧汹涌袭来，树荫底下原本是宜人的阴凉，现在骤然添了无数的寒气。红泥小火炉上的水壶已经在“咕咕”地吐着水汽，胤祹偏着头望去，见富察雨晴站起身来，提起水壶注水，一脸的神情专注。富察雨晴抬手拭汗，因为炎热，脸颊有些绯红，她见胤祹正在看她，便冲着他微笑。她笑起来眉毛弯弯的，举手投足中蕴含着无限的温柔。胤祹只觉得周遭的温度正一点一点地回归，莫名地在心底带出温暖来。
　　富察雨晴娴熟地泡好了茶，亲捧到他面前，“这是安溪的秋茶，你试试看。”
　　胤祹依言尝了一口，道：“入口顺滑，齿颊生香，的确不错。”
　　富察雨晴便极为欢喜，道：“原先在四哥府上尝过，我也说好，四嫂就差人送了些过来。戴铎倒是个得力的奴才。”
　　胤祹笑道：“四哥哪里就差这么一点孝敬了。就福建那个地方，还能整治出多好的东西来？旗下的奴才差事办得漂亮，主子脸上才有光彩。”
　　富察雨晴心道：“平日里大家千好万好，吃穿不尽，却总还想着那些有的没的。现在人都被拘进了宗人府，哪里顾得上这些体面？”她仔细打量着胤祹的神情，见他原先的不愉似乎稍稍有了舒解，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道四哥近来怎么样了？”
　　胤祹低了头，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唇边的笑意多了几分的无奈，道：“在宗人府里，能好到哪里去？不把人憋疯就算不错了。”
　　富察雨晴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胤祹忙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了她，握住了她纤细的手掌。彼此的指尖都有些微凉，这样依偎了许久，方渐渐地暖了过来。
　　胤祹想了想，道：“四嫂怎么样了？”
　　富察雨晴长叹一口气，道：“日日以泪洗面，想想心里怪不是滋味的。那日我去看她，她一直央求我们帮忙。我就想，若是能帮，帮上一点总是好的。”
　　胤祹也是叹气，“我只是一个尚未封爵的皇子，门下也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想使力也使不上。再说，皇阿玛乾纲独断，这等事，哪有我们臣子置喙的余地。”胤祹顿了顿，略微有些迟疑，“如果——我是说如果——”富察雨晴似乎料到了什么，微微地抖了抖，胤祹咬着牙接往下说，“如果，我也被拘进了宗人府，你会怎么办？”
　　富察雨晴强笑道：“又没有喝酒，怎么开始说起糊话来了。”
　　胤祹将她抱得更紧，“也不是不可能。皇上忽然将八位皇子拘了起来，事前点滴不露，事后也不曾有半分的解释，何等地迅猛果决。满朝臣子，又有何敢有异议？”
　　可是，这被拘的这八个人都是皇帝的血脉骨肉，是他的兄弟，却落得这般的境地，内心不是不恐惧的。谁能保证，下一个人，就不是自己了呢？
　　胤祹苦笑了一下，道：“倘若如此，我顶顶不放心的就是你和儿子。”
　　这样的万一，富察雨晴心里何尝没有闪过这样的念头。之前她犹心慌慌的，拿不定主意，此刻却忽然镇定了下来，挣脱了他的怀抱，退后了一步，转过身来，轻声却极坚定地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和孩子一定会守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她温柔地笑笑，道：“现在什么事情也没有，怎么先自己兵荒马乱起来了。”她推了他去坐，又唤过远处的侍女，道：“去把小阿哥带来。”
　　胤祹原担心真有那么一天，福晋会方寸大乱，此刻终于略略安心。
　　乳母抱着小阿哥到了后花园，刚过了月牙洞，他便挣来挣去，要到地上来玩。他是胤祹的嫡子，平日里夫妻极是宠爱，不过一周岁多，就已经可以走路了。他甩开乳母搀扶的手，呵呵笑着，一路跌跌撞撞地走来，慌得一旁的乳母不住地叮咛。
　　富察雨晴走上前将他抱了起来，乳母在旁边教导他，“快叫额娘。”
　　哪知他张口便叫道：“阿玛！”
　　胤祹也已经走了过来，听了这稚嫩的叫唤，大感快慰。
　　富察雨晴却不死心，说：“叫额娘，叫了额娘给你糖吃。额——娘——”
　　那小人儿转了一下眼珠子，咯咯地笑了起来，一口气叫道：“阿玛阿玛阿玛!"
　　胤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他畅快的笑声中，一切的纷扰渐渐地离这里越来越远。想到此，富察雨晴也微微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阿响，一切顺利哦。
桃花朵朵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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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响，如果不要EG的话，这番外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近来酝酿搬家，更新的事情只能暂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