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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医女番外之郑览 ...

  •   郑览番外

      立春后一连好几天大晴日,之后就渐渐暖和起来,修文赶紧去收拾行李,每日在郑览跟前蠢蠢欲动地提着回京的事。

      在七星县一住三年多,虽说日子还算太平,可未免又太悠闲了些,郑览除了偶尔出门散散步,平日里连门都很少出。好不容易京里大老爷来了信,说在京里给郑览谋了缺,嘱咐他速速进京,要不然,还不知他要住到什么时候。

      就这样,郑览也还一拖再拖,先是借口冬日苦寒,尔后又说身体不适,如此一拖再拖,终于到了立春,大老爷又来了信,将他狠狠训斥了一通,郑览方才应允。

      修文性子急,一两日的工夫就将行李收拾妥当,连拉带劝地,一行人终于启程。

      自打前些年匈奴被赶走以后,西北这边就太平了,往来的行人商客也渐渐多起来,前年新帝登基后,边境这边愈加有兴盛之相。

      从七星县城出来往东三百余里都是这两年新修的官道,还算平坦,郑览在马车里坐着,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迷迷糊糊时马车陡地一顿,郑览顿时醒了。修文赶紧掀开帘子,喝问道:“怎么停了?”

      车夫跳下车低头看了看,苦着脸回头道:“怕是车辕坏了。”

      “那还不快修。”修文急道。

      车夫蹲下身子查看了一阵,无奈地抬头,“手边没工具,一时半会儿修不好。”

      “这可怎么办是好?”

      修文看看天色,太阳眼看着就要落土,路边的田野上方渐渐渗出雾气,虽说如今已开始转暖,可春寒依旧刺骨,若是在天黑前赶不到驿站,只怕他们一行人就只能宿在野地。他倒是无妨,只是郑览的身子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些,怕是受不住。

      车夫只是摇头。

      修文无奈,下车绕着马车转了一圈,回头朝四周看,只盼着这会儿能来辆马车,他好上前去好言请人带一段路。可老天爷却似偏偏要和他作对,等了小半个时辰,也只有几辆牛车晃晃悠悠地慢慢驶过。

      郑览也不急,靠在车壁上小憩,眯着眼睛闭目养神。

      车窗外又有车轱辘慢悠悠经过的声音,在马车边停下来,尔后是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叔,您这是车坏了?”

      修文赶紧从马车后探出脑袋来,正眼瞧去,只见牛车的车帘子被掀开了一半,从里头钻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带着兔儿毛做成的皮帽子,一圈儿雪白的绒毛下是张红扑扑的脸,赫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修文眨眨眼,还未开口,那车帘后又钻出个小脑袋来,也戴着同样款式的兔毛帽子,同样的红扑扑的脸,却是个男孩子,比稚嫩许多,瞧着不过六七岁。

      修文原本还以为遇上了救星,待见只是两个小孩,心里凉了半截,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了。倒是那车夫见那两个小孩生得粉雕玉琢、分外可爱,忍不住就回道:“可不是,车辕不晓得怎么坏了,不好修。”

      小姑娘探出脑袋张望了一阵,又跳下牛车,三两步走到车前仔细查看了一阵,又伸手不晓得怎么折腾了两下,回头朝牛车里大声道:“阿爹,您下来看看。”

      几人方才知道原来牛车里还另有人在,修文心里头顿时生出几分希望来。

      车里一阵悉悉索索,一会儿,才有个头发花白的半老头子慢吞吞地从车里下来,穿一身灰扑扑的厚袄子,样式虽老旧,做工却是不差,针脚细细密密,比街上铺子里卖的精致许多。

      这半老头子生得老态,瞧着不似那对姐弟的父亲,倒似他们祖父,但下了车后,手脚却甚是麻利,下车后蹲在马车边仔细观察一阵,又转身从牛车里拿了把锤子对着车辕一阵敲打,不一会儿,就起身慢条斯理地道:“行了。”说罢,也不与众人寒暄,慢吞吞地回去了牛车上。

      郑览在车里迷迷糊糊地听了外头的声响,正要掀帘子说话,外头修文已经郑重其事地朝那父女三人道了谢。那三位却不居功,老头子连话也懒得回,唯有那小姑娘笑嘻嘻的一脸和气,临走前还朝他们挥了挥手。

      到天黑前,马车总算赶到了驿站。因进京的人多,小小的驿站也甚是热闹,修文前去交涉了好一阵,才让滕出两间房来。刚要将郑览引进屋去,胡听见大门口又是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回头一瞧,竟是之前遇到的那辆牛车。

      车帘子一掀,那小姑娘当先跳下车,而后又回头将那小男孩给抱了下来,最后才是那老汉,半眯着眼,仿佛没有睡醒一半,迷迷糊糊地跟在后头。

      “大叔,可还有房间?”小姑娘笑眯眯地朝那小吏道。

      小吏一脸为难之色,“姑娘,这…房间可都满了,这这……”

      “能不能再滕一间,就一间。”小姑娘祈求道。这大晚上的,他们一家子三口,有老有少,总不能在外头过夜。

      “姑娘…”

      “把我的房间换给他们吧,”早已走到门口的郑览忽然回头道:“我跟你们挤一晚。”

      修文还未说话,那小姑娘早已欢喜得两眼弯弯,远远地朝他拱了拱手。郑览点点头,转身进了屋。

      一夜无梦。天亮后修文才起床,打开窗户,就瞧见那辆牛车已经晃晃悠悠地出了院子。

      马车走得不快,费了月余才总算赶到了京城。新皇初登大宝,正是用人之际,郑览少有才名,又有侯府为依仗,自然颇得重用,青云直上指日可待。京中官员,但凡是有些眼色的,无不趋之若鹜。侯府里着实热闹了好几日。

      未过几日,新皇召见,一番详谈后,便有旨意出,郑览得了吏部员外郎的缺,虽说只是从五品,却是天子近臣,吏部又是个肥缺,新袭了爵位的郑侯爷十分满意。

      郑览年岁早已不轻,只因连守了三年的孝,房里连个侍妾也没有。少年才俊,家世显赫,又兼得品行高洁,直引得京里有女儿的大小官员们虎视眈眈。回京的一个来月,光是每日应对这些领着女儿上门的官太太们,李氏就有些吃不消,心里头却也不由得暗自思量,自己娘家那边可还有未曾婚配的侄女外甥。

      到了七月,京里一连下了好几天大雨,城北淹了一大片地,死伤了好几十人,天子震怒,一连发作了好几批官员,朝堂上下气氛甚是紧张。

      因郑览初调任上,又在吏部,倒是担不上责任,但也不好置身事外,整日与同僚在衙门里忙碌,事儿多了,还要熬夜。

      郑侯爷与李氏难免心疼,也不好再拿婚事来打扰他。

      这日郑览又到了天黑才下衙,才出宫门,就瞧见修文在外头侯着,却不是一个人,身边还站着个身着湖蓝色长襦裙的少女,二人说说笑笑,仿佛是熟识。走得近了,那少女才忽然抬起头来,正正好与郑览的眼睛对上,莞尔一笑,一双眼睛完成月牙,“郑公子,许久不见,可安好?”

      郑览愣了一下,方才认出面前这位正是当初回京里在途中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姑娘。

      “少爷,这位是乔小姐,就是上回——”

      郑览朝她微微颔首,“上次多亏乔小姐与令尊援手,郑某尚未谢过。”

      “郑公子太客气了,”乔小姐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若非郑公子腾出房间来供我们父女歇息,指不定我们得露宿街头呢。说起来还是我们得多谢您才是。”

      “乔小姐的父亲是新上任的工部员外郎,少爷可曾见过?”修文问道。

      郑览微微一怔,“是新近进京的乔安大人?”他却不是在京里听得乔安的大名,当初尚在七星县时,就常听闻邻县县令乔安兴修水利、整饬农田,又性格耿直、刚正不阿,深得百姓爱戴。他在县令任上一做便是十年,几乎年年都是优等,却始终得不到升迁,直到今年初由吏部尚书顾信推荐才调进了京城。

      乔小姐正要回话,忽瞧见父亲拢着袖子弓着腰慢吞吞地朝外走出来,也顾不上跟郑览再说话,朝他点点头,赶紧迎上去。

      郑览回过头,只见乔安低着脑袋皱着眉头往外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丝毫没看到自己女儿,直到乔小姐笑呵呵地上前拉了他的袖子,他才猛地醒过来般,朝她咧开嘴笑。许是乔小姐和他说起了郑览,乔安抬头朝他看了眼。郑览赶紧朝他颔首示意,乔安黑着脸没笑,只是点点头。

      ……

      “……少爷您说是不是?”修文结束了长篇大论,忽然朝郑览问道。

      郑览却是迷迷糊糊的,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才仿佛终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说什么?”

      修文哭笑不得,“少爷,敢情我方才说了半天,您一句话也没听见啊。小的说,那乔大人跟乔小姐可真不像父女,您看那乔小姐生得那般娇俏,性子又活泼,乔大人却是黑脸,不说笑,连话也不说呢。”

      郑览淡淡回道:“许是女儿肖母。”

      修文扁扁嘴,“那乔夫人得多漂亮,才能生出那样的女儿来。”

      ……

      难得一日沐休,郑览却早早地就被李氏唤了去,说是府里来了客。可待郑览一进正厅,顿时头大,屋里热热闹闹的,却大半都是女子,满屋子的脂粉香,差点熏得他岔了气。

      他哪里不晓得李氏的用意,苦笑着与众人一一见礼,罢了,又寻了接口要告辞。才要离开,又听得下人来报说,“夫人,表小姐来了。”

      “韵韵来啦!”李氏赶紧抬头朝门口望去。

      郑览一抬头,门口的少女一呆,差异道:“郑公子?”

      李氏在屋里瞧着郑览的脸色,又看一眼门口的外甥女,心中一动。她小姨当年拼死拼活地非要下嫁给落魄的举子乔安,气得李父将其赶出家门,一走便是数十年。待乔安回了京,李家长辈才晓得宝贝女儿早已在西北患病去世,只留了一儿一女。到底是血浓于水,骨肉情深,便是有再大的怨愤也在这十几年渐渐淡去,更何况,因他们的固执,害得女儿早逝,李家父母早已后悔不迭,对女儿留下的这对外孙也是爱护有加。

      李氏暗暗地盘算着,与其便宜那些外人,何不撮合自己外甥女。虽说这姑娘自幼长在西北,不如京里这些小姐们娇贵,可到底是自家姨母教养出来的,进退有礼,性子又活泼大方,倒是与郑览那清冷的性子互补。

      她心里虽这样想着,面上却不露半分,只仔细看着他二人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郑览还难得地朝乔韵笑了笑。李氏见状,心中更加欢喜。

      到了晚上,李氏忍不住把自个儿的打算跟丈夫交了底。郑侯爷起初只道是妻子有意撮合她娘家亲戚,一时皱眉不语,待听得李氏说郑览待乔韵格外与众不同,他才提起了兴趣,问道:“既然如此,何不去跟二弟说。”

      李氏摇头道:“你又不是不晓得二弟的性子,今儿见了那些小姐们逃得比兔儿还快,若是这么冒冒然地提及此事,我怕他是要不应的。”

      郑侯爷皱眉道:“那可如何是好?”

      李氏抿嘴笑笑,凑到丈夫耳边柔声说了几句。郑侯爷眨了眨眼,放下心来,“还是夫人聪明。”

      ……..

      “少…少爷…”修文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一脸为难地朝郑览笑笑。郑览叹了口气,无奈地放下手里的笔,给顾咏的这封信整整写了一天了,却接二连三地总被打断。也不知李氏从哪里寻得了那么多未婚的姑娘们,倒似整个京城未婚的女子都到了侯府,还时不时地将他叫去招呼,实在烦不胜烦。

      修文猫着身子进屋,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桌边,期期艾艾地道:“夫人她——”

      郑览没抬头,盯着桌上摊开的书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顾咏月初来的信,他去年调任扬州布政使,玉珠也随行,上个月又有好消息传来,已是怀了两个月的身孕。短短三年多的时间,这已是第二个孩子了。

      “走吧。”郑览将写好的信折好,放进抽屉,低声道,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无奈。

      正厅里依旧热闹,也依旧是往日的戏码。郑览客客气气地与众女打了招呼,之后便告辞离去,一众少女原本还面红羞涩,这会儿见他要走,面上顿现失望之色。李氏却不容他轻易离开,非拦着问东问西,直到见他眼中终显不耐之色,才笑笑着让他走了。

      晚上郑侯爷亲自出马,非要郑览从一众女子中挑个合眼缘的来成亲,郑览只不答应。郑侯爷见状,终是恼了,怒道:“你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好,若要如你的意,岂不是这辈子也别想成家。这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父母不在,你的婚事,自有我与你大嫂做主。”

      郑览大惊,正要拒绝,郑侯爷已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来,上头赫然写着名字连带年纪家世,密密麻麻的足有十来页,“今儿你要是不从里头挑一个出来,那就由我跟你大嫂挑,到时候,可别怪我们挑得不如你的意。”说罢,也不待郑览说话,郑侯爷拍了拍他的肩膀,捋着下颚的短须,得意地出了门。

      郑览冷冷地看了那叠纸一眼,别过脸去,却是连看也不想再看一眼。

      修文却是关心得很,巴巴地上前将那叠纸翻开仔细查看,口中念念有词,“这位张家的三小姐,相貌倒是不错,就是性子似乎不大好,咦,这位吴小姐不是礼部吴大人家的大小姐么,我听说她以前被人退过婚,这位……咦,乔小姐——”修文大喜,喜滋滋地从里头翻出一张纸来,“少爷,这不是我们见过的那位乔小姐么。”

      郑览紧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却只是转过头,并没有说话。

      第二日晚上,郑侯爷又来了书房,郑览绷着脸没理他。修文笑嘻嘻地给郑侯爷奉了茶,又朝书桌上的抽屉努了怒嘴。郑侯爷心神领会,和郑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喝罢了茶,伸出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郑览板着脸不说话,修文见状,赶紧上前笑呵呵地帮着开了抽屉,将纸递给他。

      出了门,郑侯爷才将纸打开,只见乔韵的名字下头赫然画了一道红。郑侯爷捋须而笑,总算放下心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医女番外之郑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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