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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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容只觉得有些好笑，明明赵雅筠就是猜忌着他的，偏偏又要他帮她做事，果真是看准了他对于赵雅筠所思所想有一份敬意，竟然是真的生不起对她动手的心思吗？再加上对方又是一个女子，独孤容还真做不到把她怎么样。
这样一想，到最后吐出口的话却只是简简单单一句：“好算计。”独孤容也想不到什么别的评价，只是这样三个字，有敬佩、有无奈、有怒气，交织起来倒是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感受了。
而听到这三个字的赵雅筠只是笑了笑：“我要是没有这样的算计，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这种谋夺天下，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行为，在这个接受着君权死相洗脑的时代，在绝大多数人眼中恐怕都是大逆不道吧？
而赵雅筠这么一句带着点无赖意思的话，让坐在一边的独孤容噎了一下，神色变了好几次，皱了皱眉，然后簌地站了起来。他丢下一句：“我走了。”然后拿着剑就要离开。
少年心性，生气了？赵雅筠看着独孤容的背影，带着点调笑意味地问了一句：“走这么快，去哪儿？”
闻言，独孤容的脚步顿了顿，然后速度越发加快起来，只是那句有种狼狈感觉的回答还是留了下来：“你不是要我去学种师道的本事吗？”果然，他还是妥协了。即使和赵雅筠之间总有一些摩擦，但是在大局之上，独孤容既然认可了赵雅筠，就绝不会后悔。
而看着独孤容的背影消失，赵雅筠脸上微微的笑意褪去，慢慢地面无表情，好像刚才和独孤容那种甚至有着友善味道的谈话从没有发生过。她的眼睛里有种让人背脊泛冷的光，尖锐而可怕。
独孤容，独、孤、容。绝佳的剑术天赋，超乎凡人的智慧，有远见，有悟性，即使有些傲气，但这傲气因为他的性格弥补并不对他造成有太大的不良影响。这么一个人才，如果不是因为他撞破了赵雅筠的秘密，赵雅筠又赌不起独孤容会为她保守秘密，那么即使独孤容永远不会彻底忠诚于赵雅筠，赵雅筠也会保下他。
可惜了。
但是，现在的重点并不是独孤容这么一个人，而是两国的战争。
今年八月，金国完颜宗望、完颜宗翰以张觉事变为由奏请攻宋。而如今，大宋的军队对上金国是节节失利，不断让出土地。如果仅仅是打了败仗，也不是不能接受，赵雅筠无法忍受的是打开城门迎接金军的那些所谓“明臣”！
完颜宗望率领西路金兵，一路势如破竹，破燕京，渡黄河，下汴京。一路烧杀掳掠，竟然没有人可以稍微抵抗这直接插入大宋腹地的一把尖刀！朝堂上乱成一团，以王黼为首的一批官员主张和，而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和的代价！一寸山河一寸血……就是这么容易让出的吗？嘴皮子一碰，轻轻松松，因为没有妨碍他们个人的荣华富贵，所以就无所谓了吗？
来到这个时代后，赵雅筠无数次感到那种撕心裂肺的愤恨和伤痛。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钦宗继位，即使是在即将兵临城下的时刻，他也会做一些除去战争相关之外的事情的，比如说智脑所记载的，宋钦宗继位之后，把奸相王黼抄家。
那可是一大笔财富，落在宋钦宗手里最后还不是被金人搜刮走了？倒不如让她来好好规划一下……还用得值得一些。
赵雅筠眯起眼，慢慢盘算着。
看吧，连一个就要老死的种师道她也必须考虑在内，为了一点钱财甚至要插手抄家的问题，赵雅筠觉得自己越发斤斤计较了。北宋曾经是多么人才济济，又有多么富饶，为什么到现在却要锱铢必较？还不是因为徽钦二宗的问题！宋钦宗才继位，赵雅筠也不说了，宋徽宗……要知道在宋徽宗之前的宋哲宗，倒也算是小有作为，至少他不会像宋徽宗一样沉溺在花鸟虫鱼，任性过头，连身负一个国家的责任都忘记！
现在，这个国家已经是一片混乱了。不是赵雅筠不想快刀斩乱麻直接把那些迂腐的大臣，奸佞的小人除去，只是时局所限，特殊的环境造成了人才凋零；不是赵雅筠想要计较那抄家所得的钱财，而是什么地方都要开支，各层官吏剥削，即使是走了上层路线想办法拉关系，也被夺走了不少本来打算用于扶植势力的财物。
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即使有着智脑辅助，但这具身体也只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这么多年多方算计时时刻刻不得空闲，赵雅筠只感觉疲累至极，如果不是因为有着最深刻的执念，如果不是在这么一个国家危亡的年代，她绝对不会这样辛苦。甚至于赵雅筠有了一种自己在透支生命的感觉。
但是她只能咬牙扛下来，因为现在她手上的是一个国家！是堂堂华夏的万里如画江山！她不是宋徽宗，做不到忘记肩上的责任，每天只知道吟诗作对风花雪月。
前方战事吃紧，朝堂上还多的是隐瞒实际情况的人，只知道和稀泥说什么大宋几十万大军，必定能够打败对方。而赵雅筠手中得到的真实的战报，却只让她咬紧牙关恨极！
完颜宗望方面，一月二日，白河、古北口宋军大败；不过两天后，郭药师降敌，整个燕山防线崩溃，大宋就像个柔弱的少女失去了她的依凭，只能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瑟瑟发抖。不久，定州三万援军被破；十四日，真定府破；二十二日，信德府破。
完颜宗翰方面，十二月二十九日壳朔州，一月六日破代州，一月十三日破定州，十五日围困太原。
一月二十七日，完颜宗望军渡过天堑黄河，次日攻下滑州。
一月三十一日。
兵临城下。
国土丧失尚有话可说，而国都竟然就这样好似不设防一样被人轻易围困……
该说什么好呢？
赵雅筠只能看着战报，却什么都不能做，她不可以因为此时的一时意气，破坏了全盘的计划。
战报上，只有失去的土地数目，战死的战士数目，那些简单的数字显得很模糊，写在纸上冷冰冰的，但赵雅筠看着这些黑色的字迹，眼里却发红。
数字吗？
不，不止是数字，如果仅仅是数字，怎么能够代表那些马革裹尸的军人？怎么能够代表那些以身殉国的志士？怎么能够代表那些悲惨死去的平民？赵雅筠和那些失踪生活在深宫中的人不同的一点就是，她知道那些卑微的小卒子，也会有无比壮烈的一面；她知道那些平静甚至驽钝的面孔下，是多么深刻的热忱；她知道很多，但是她不能做什么！就像所有处于上位的人一样，她必须用小数字换大数字，必须牺牲这些人，为了更大的利益！
但她不是神。
如果可以不顾忌那么多该多好？该多幸福……但是她必须顾及更多。
她可以在黄裳，在独孤容，在任何人面前冷静地告诉他们，这样的牺牲是必须的，是无法挽回的，但是当她独处之时，自己却无法平息自己的罪恶感和愤恨。
恨君王无能、恨臣子奸佞、恨军队疲敝、恨金军凶残。更恨，自己无能。
痛彻心扉！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