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tap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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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这个世界的闪光点重逢，是多么值得的事情
————乙一《向阳之诗》
【1】
“烧了它吧。”
云雀把磁带丢到一边，如是说
【2】
以上是一周之内发生的第十二次景象
就好像再怎么玄妙的故事都会有类似契机之类的东西，从发现到丢弃到再发现，根据主角性格反反复复，贯穿文章强调悬念性。
说起来倒好像更贴近于锲而不舍。
如果主角根本就不想发生什么故事，则愈发强烈。
所以重复，以上是云雀在一周之内第十二次看到那盘录音带
从在风纪委员室的角落里找到箱子发现录音带丢出去，到再发现咬杀完了看守的风纪委员再扔出去，戏码演变成了打砸毁烧，损伤人员过半，并盛师生也无不感叹最近委员长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凶残了。
有哲人说改变不了的就放下吧，文艺的小说里也有写，神奇的事物，即使再怎么发生对于不关心的来说也是不存在的。
姑且让我们当它是这样，
不存在，不影响，不牵连
那么补充，以下是云雀在一周之内第十三次看到了那盘录音带
【3】
以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方式，明明已经被烧掉的录音带在录音机里缓缓倒带，喀拉拉的响声
云雀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被一盘磁带耍成这样，于是抬起手
【4】
“咔嚓”
但也没有必要因此而故作无视状。
【5】
“啊！云雀！”
咬杀完一帮草食动物后云雀在路上遇见了训练回来的世川了平，声音一贯的吵闹。
他把耳机的音量调大了些，从他的身边擦了过去。
【6】
无法认同“灵异”“奇妙”，却依然留下了磁带只能不停倒带的事实。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女生的自言自语，云雀想要摘下耳机，可第二天又会在相同的地方看见那盘磁带。
在录音中沙沙的转着
循环往复
厌恶中只留下“声音很干净”这种会让人继续听下去的理由
【7】
不是会那样耐心去听所谓录音的人，
但除开外人的目光看法，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忠于自己最原始的感受，并且规划到最终只是程度上的不同而已。
云雀不需要在意自己在草食动物眼中的形象，只是因为早在那之前，他就已经用带着冰凉味道的“咬杀”，构筑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王国。
“听到窗边的装饰随风摇摆的声音，我就想如果自己是人类就好了，连风都可以将事物摇动，然而我却什么都创造不出来。这太遗憾了。”
女生的录音中绝大多数都是在读一些小说里的段落，略有感触，却依旧如同草食动物一般的软弱。
“我倒是能在说话的时候引用些诗句或者撒个谎什么的，可是我能创作出的东西也就仅限于此了。”
这样的句子。
云雀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微笑的金发男人，走过来拎他的耳机，说恭弥你能不能认真点呢
“啊，以上是乙一的《向阳之诗》，一直觉得很奇怪却又很好听的名字。”
向阳之诗
他抄起拐子朝男人的头上砸去，嘴里的词是，咬杀
所以觉得奇怪的到最后并不是他自己，而是围绕在周围的并盛师生，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8】
最大的缺点是分不清什么是现实，而什么是书中的话语。
结霜的清晨听起来像是真是的风景，却又是书中所写的句子。
垂着毛果子的梧桐树听起来像是文艺的叙述，却又有着视界内能触及的粗糙质感。
云雀没有想过诸如“天空那么远，够不到”的句子，所以他看不见往日夕下的公园，阳光逸
散的春和景明。
女生没有拿起过沾满鲜血的拐子扯起嘴角，所以她感受不到立于城邦顶峰的骄傲，众人的臣
服及噤若寒蝉。
不一样的，交错不了的
一纵一横的两个世界。
【9】
磁带的外壳上写了女生的名字，输入到档案中，显示的是已死亡
并盛为数不多的学生死亡的事件中，女生是离现在较近的，所以非常容易就找到了详情。
公车失事，相当高几率的事件，被删减成小区域的一块，挤在“XX小区走失一幼童”“某某
地发生3.3级小型地震”之间。
唯一的感触是草食动物真的非常弱小而不堪一击。
云雀合上手里的资料看向窗外，人群小团小团的聚集着朝校门外涌去。
“印象里，有一场盛大的烟火。”
猛然间听到的磁带转动的声音，是在走过杂货店的时候，
两三个女生端着咖啡走出来，指节冻得发红。
“和朋友一起去奈良县旅行，寿司店的老板介绍的每年一届的活动。”
“虽然名气不及筱崎的烟火大会，但还是走了很远的路过去，买了浴衣和章鱼丸，两个人抢了靠前的位置。”
“凌晨才等到准备工作完毕，场地里已经挤满了人。”
“点燃烟火时的场景非常漂亮，朋友抓紧我的手激动到尖叫。”
“后面的人虽然看不见那些流光，但还是在开心的拥着友人，脸上是那种特别傻的笑容。”
“很大很大的规模，听旁边的大叔说好像总共有一万多发的样子。”
“金色的光点，周围是炸开的霓虹的碎屑”
“和朋友念叨着‘下次再来看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机会。”
“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呢，真是。”
略微的鼻音，随着录音的不断转动，转化为啪嗒啪嗒的响声。
手放在停止键上，又垂下来。
好像不需要怎么想便能猜到画面。
眼泪浸润在纸上，懦弱而讨厌的脸。
云雀突然想到了之前女生一成不变的轻柔语调，
跨越数时，长久的存在。
【10】
浅苍石蕗。
在档案里找到女生的相片，墨黑色的头发扎成一束，额前别着细细的发卡，笑容在冲洗后有着凝固的模糊。
“靠近十字路口的地方，有一棵很大的樱花树。”
云雀停下脚步，头顶有一小片的粉色飘过。
“每年春天都能看到，蓬松的团簇在一起，深深浅浅的光泽。”
声音在“光泽”二字时有短促的杂音，摁住倒退键几秒，听清只是快速划过的“呐”
皱了皱眉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啧，想到了令人不愉快的事。
“小说里说，樱花花瓣的下落速度是5cm/s。”
停顿一会，像是在拿起什么。
“啊，就是近几年出的那个《秒速5厘米》，虽说上市了这么久，但上个星期才刚刚买到。”
哗啦啦的翻书声，指甲在书上触碰发出尖细的摩擦。
“‘还是矮小体弱的我们，比起操场更喜欢图书馆。’，哈，这样说的话不是很像么？”
缓慢的语速，不徐不疾，带着突然发现似的惊喜。
应该是有更多的，想念出的句子。
却惟独常驻在有时不愿去承认的，软弱市井的字眼上。
草食动物的相似。
“欸？浅仓？”
被问到的高中生瞪大眼睛，惊异代替了惊恐：
“呃……..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啦，她虽然一直身体都不太好，但很合群也很开朗，是个不错的人。”
“学习成绩很稳定，本来上并高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出事前不久才刚刚交的志愿，说好了要考上A班，每天中午吃饭还不忘背单词。”
“皮肤白白的那个，很可爱。”
“春游什么的都很活跃，班费都归她管”
“在班上比较有人缘，大家也都蛮喜欢她的。”
形形色色的评价，或细致或粗略，贴近褒义。
“可是那样的人怎么会 ………”
统一无尽的省略
转折，疑问，静默。
因为是那样的人
就是因为是那样的人。
所以她怎么会——————
听到厌烦，云雀抬起头，对着不远处询问的草壁哲矢说，走了。
总是会有那样令人讨厌的存在，群聚，弱小，明明不喜欢却要摆出笑脸，无法面对更加糟糕的东西而选择终止一切的道路。
畏缩着，卑微而渺小，不值一提的活在世界上。
让人想把他们统统咬杀。
“顺着左边的路直走，一、二、三、四，旁边那户的老夫妻，丈夫比妻子高出半个头，会唱《红蜻蜓》和《剪羊毛》，妻子是教书的，戴着老花眼镜，晒太阳时经常吃橘子还有年糕。”
坐在凉台上的老人，嘴里嗯嗯咛咛的哼着调子，阳光照在褶皱的脸上投掷出浅灰的阴影。
“对门的栗原，女儿去年考上了东京大学，一个月前寄来了土产。”
烫了大卷的女人挽着男友从门口走出来，鞋跟敲在地上清脆的响。
“扫地的大婶，儿子结婚两年了，最近刚抱上孙子。”
拿扫把的妇女从云雀的身边的绕过去，扫把不小心的碰到了他的脚，便连忙转身笑了笑。
语言指出的坐标。
普通的民宅，门上写着“浅仓”的字样。
云雀站在门外，猛地觉得自己今天一定不正常，扭头欲走。
【11】
“谁啊？”
女人打开门，褐色的眼睛逐渐聚焦。
略微相差的面容，多出了皱纹，疲惫，时光的烙印。
视线对上时云雀握住了手上的拐子。
“那个校服。”
女人笑了一下，声音并没有多大起伏
“是并盛的学生么？”
【12】
供桌上燃着香，一左一右，中间的相框里，女生的眼睛微眯，毛衣从大衣领子里露出一截，复杂的纹路。
云雀站在房间中央，对面是浅苍石蕗的骨灰盒以及照片
“很少看见阿蕗的同学来这了啊。”
女人拉开房间里的窗帘，脸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漂到发白，头发是浅浅的褐色。
开窗后小声的咳嗽两声，周身浮动的是边缘柔和的绒絮。
从之前的走近到开口说“我是浅仓的母亲，很抱歉她已经不在这了”，自始至终都是平静安逸的模样，也没有去特地强调之前所听到的那些讨厌的句子。
“我知道”一脚跨进屋子的云雀这样回答
“哦，”连顿都没有顿一下“那么请上楼吧。”
都是无法理解的跳跃性思维
倒是声音这一点，是遗传的吧
这样想着向后退几步，碰到了靠近房门的书架。
书背密集的排列，日文和英文交叠在，黑色的是《ZOO》，浅黄的是《灿烂千阳》，白蓝相间的是《平面狗》。
像知道又像是不知道。
草食动物一直这样在耳边念叨，就算是不想去记也总会有印象。
痕迹氲开成烟花，噼里啪啦爆炸后消失在夜空。
“我不是她的同学”
耳机里传来倒带声，云雀看了看手表，15：49.
摁下播放键
“怎样都无所谓。”
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平和的声音。女人看着他笑：“路人也无所谓。”
【13】
“数十年之后，必然会迎来一场盛大而又安然的死亡，一亿年过去，大灾难降临，人类不再存在，统统沉入深深的大洋洋底，成为有机物或者化石。”
“时光荒洪，蔓草荒烟，没有谁能永远存在。”
新一轮的录音中，浅仓翻开书，这样读道。
【14】
离开时女人塞给了云雀一盘录音带。
——“我不再需要这东西了。”
——“你会来这里，是因为那孩子吧。”
——“我现在过得很好，没有什么问题。”
——“长野的亲戚打电话过来，说他们的女儿要过来上学，我就把房间租给他们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仍是微笑的表情，目光柔软，发色还原成墨黑。
“她听不见的。”
简短的回答，云雀把录音带装到了口袋里。
女人的神情看上去有点不置可否
……………莫名其妙
转身走出去数十米，听见女人在他的身后喊着什么。
有车开过，他并没有听清。
中途咬杀了几只草食动物，回到风纪委员室换上新的磁带，沙沙转动
“虽然是这样，可总是希望有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是不同的。”
前六秒遗留的句子。
混合着突兀响起的雨声，滴滴答答。
是这样么。
【15】
云雀忽然发现草食动物有时没他想象的那么愚蠢。
听到浅苍石蕗的话语时有一瞬，想起女人清淡却渗透骄傲的微笑时又有一瞬。
但也确实只是闪念，斑驳的覆盖满角落，转瞬即逝
【16】
女人塞过来的录音带听到一半便不再倒带。
后来并盛整修，风纪委员室清扫，也再没有人发现过类似的箱子。
磁带没有标号，无法分清顺序，倒带所需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云雀开始逐渐习惯挂着耳机在校内行走。
至于草食动物异样的眼神，咬杀便可。
又过了几年，泽田纲吉连同彭格列成员迁移至意大利。
云雀在飞机上听着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的耳机，把磁带抠出来交给了草壁哲矢修理。
逻辑上来说，本来就该是违逆常理的东西
“抱歉，恭先生。”
到达总部的时候，草壁捧着磁带走过来，脸上满是愧疚。
“……”
没了揍人的心情，哼了一下便拿起磁带，视线远离。
不存在毁坏与修补，这点他清楚。
【17】
“会录这个录音的理由，现在想想似乎是很久之前看过的一个动画，里面有一个女的在失忆之后突然找到了一卷自己十年前为十年后自己录下的录影带。放映后屏幕里的女生不断地为十年后的自己加油打气说‘加油’。”
“那个时候看的差点哭出来了觉得‘啊，好感人’，所以就想如果自己也这样该有多好。”
“但老实说对着自己录像是件很丢人的事啊，想了想还是用了录音这种办法。”
“这样的话就算被人捡到也不会是谁的，嘿嘿。”
“十年后的自己，加油。”
“加——油”
【18】
云雀恭弥是在一个下午突然回到十年前的。
总部里滞留的彭格列雷守和岚守起了争执，纠缠间炸弹和手榴弹漫天缭乱，而正在研究中的所谓十年前火箭筒，正好不知情被将尼二从里屋推出来。
可想而知的前应后果，造就眼前烟雾弥漫，散去后既陌生又熟悉的场景。
空无一人的风纪委员室，没了印象中的嘈杂，整个学校少见的清净。
看了眼墙上的日历，想起似乎是升入并盛的第一个年头。
仍在春假，学生都呆在家里。
走廊上贴着期末考的榜单，按总分排名的红榜和白榜大概是学生继风纪委员后最为痛恨的又一举措。
佐野，千村，小沼，川上，竹内，林希。
福岛，藤山，松田，冈泽，相川，久保田。
山崎，浅仓，平林，立若。
目光粗略的扫过，最终停留在密集的姓氏之间。
浅仓
停留在脑海里的脸孔，笑容模糊到失真。
浅苍石蕗
攥紧手里的磁带，顺着记忆中的道路在有着樱花树的十字路口左转。
一，二，三，四，
哼歌的老人，恬静的女大学生，扫街的中年妇女
樱花以五厘米的秒速从他的头顶飘过。
普通的名宅，写着浅仓的字样。
云雀站在门外，身影与数年前仿佛重叠。
【19】
“谁啊？”
女生打开门，褐色的眼睛聚焦。
墨黑的长发，即使在阳光照射下也不会被漂成浅浅的颜色。
视线对上时云雀松开了攥住磁带的手。
“风纪。。。。。。。。委员长？”
疑问的语气，声音并没有多大起伏。
但是很快又笑了一下：“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20】
“还有一个理由呢。。。。。。。大概是因为不久前在家门口遇见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穿着黑西服和紫色衬衫，起初甚至还把他当作了我们学校里的一个学生，真是太尴尬了。”
“不过长得确实是非常的相像呢，冷漠却清逸的感觉。”
“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刚想问侯的时候却又留下了一个小型录音机就走了。”
“说什么‘即使这样也会有人知道的’，真的好奇怪。”
“但又不好意思问是谁，要是认识却被忘掉的话，对方一定会很生气的。”
“所以有时我也会想，说不定那就是未来听到了这盘录音带而来到这里人呢，这样想感觉会好一点。”
“现在也能听到吗？穿西服的先生。”
“录音机我收到了，十分的谢谢你”
云雀回到现实世界的一分钟后，磁带开始自己倒带。
换了录音机播放，耳机里再次传来浅苍石蕗的声音
“谢谢”
【21】
有时云雀会想自己还是很讨厌浅苍石蕗的
比如他再也没有听过那卷怪异的录音带。
比如他不想再看见浅苍石蕗的笑脸。
比如他把所有的磁带都锁到了柜子里。
比如箱子里的那些书本他还是没从并盛的杂物室里拿出来。
比如他至今都不记得《向阳之诗》的作者是乙一还是别的什么什么。
比如他依旧觉得她是渺小到不值一提，卑微的草食动物。
比如，好比，举例说明。
面对着庞大的现实，它们可以很强大，也可以很无力。
浅苍石蕗的磁带一共有五盘，正反两面，不超过十五个小时的内容却整整倒带了7年，排除中间的空隔，大约是4年零7个月。
合一亿四千四百三十七万四千四百秒。
云雀摘下耳机，想着够了。
人总是这样，以为自己知道的够多，实际却又不知道。
比如那并不是云雀第一次见到活着的浅苍石蕗。
比如他初次见到浅苍石蕗正好是她出事的前一天，学生会的打印机坏了，她抱着议案跑到了还有人在的风纪委员室，双手合十拜托了很久，最终如愿以偿。
比如那盘磁带的真正倒带时间是一亿四千四百三十七万四千四百零六秒。
剩下的六秒，究竟是什么，他永远不可能知道。
但他却又可能知道。
【22】
“你好，我的名字叫浅苍石蕗”
那些旧日的时光，灌注雨水，结成千阳。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tap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