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有八九》小人参

4、Chapter 4

　　中午梁容绯心不在焉地坐在员工食堂里扒拉着盆里的饭，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思考着一个英文单词的所有释义，苦苦思索中即将灵光乍现把最后一个释义想出来的时候手机响了。她哀嚎着大骂一声“shit”，操起电话看是哪个瞎了狗眼的打断她的思维，结果屏幕上显示的是周畅。
　　难得啊。
　　梁容绯几乎泪流满面。
　　周畅向来是不屑于打电话找她消遣的。于是梁容绯当即放下怨恨的情绪狗腿的接起来：“Hello.”
　　“怎么样啊妞。”
　　这边厢周畅把手放在眼前仔细的观察着自个儿的指甲。
　　“啊？”梁容绯被她没头没尾的话问愣了，“什么怎么样？”
　　“就——你家沈总啊。”
　　周畅拖长了声音阴阳怪气儿的，梁容绯明白过来：“没怎样，就那样。风平浪静，一点儿动作也没有。”
　　“呀。”
　　周畅故作惊讶地叫起来，声音更加阴阳怪气儿。
　　“我可听说了，他段位相当高的呀，大名鼎鼎的沈家松，万花丛中过，一朵不放过。”

　　还用你说，他那下流的样儿我都看见过了。
　　梁容绯暗暗腹诽，嘴上却说：“得了，指不定人闹着玩儿的呢。我可称不上那万花从中的一朵。”
　　想了想她又说：“我说你怎么比我要热心得多啊？”
　　周畅明显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么一句，停顿了一下才说：“人家是关心你，没心没肺的东西。”
　　梁容绯这下灵光乍现了：“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是想我早点嫁出去然后把房子腾给你，以后方便你把男人带回家。”
　　周畅沉默了。
　　她没有想到一向大脑迟钝小脑欠发达的梁容绯会突然人品爆发。
　　见她沉默梁容绯很恰如其分地得意了：“还真被我说中了？行了啊，赶紧的打消这年头。目前这情况我是不会嫁出去的，我响应国家的号召晚婚呢。我说你最好对我好点儿，哪天我不如意了我就跟你男人说‘畅畅是我女朋友，咱俩好着呢，咱俩天天在一块儿早就暗生情愫了’，到时候看哪个男人敢要你。所以你就别想着把我扫地出门了，没准儿是你自个儿先勾搭上别人被我扫地出门呢。”
　　“你这女人怎么就这么狠呢你！”
　　周畅爆发了，在电话里破口大骂。

　　而此时同样有这个想法的，是站在梁容绯背后忍笑的沈家松。
　　他原本只是想下来找梁容绯，没想到还顺带听了这么一段搞笑节目。

　　梁容绯还沉浸在得意中呢，又趁热打铁地火上浇了几把油，周畅愤怒地挂了电话，她才神清气爽地放下手机，拿筷子戳戳饭盒里的肉，脸上笑得更开。

　　所以当沈家松绕到她前面站在她对面的时候她得意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就那么诡异地僵在了脸上。
　　“哟，跟谁打电话呢笑这么开心。”
　　沈家松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和极具诱惑力，顺手伸过来抹掉梁容绯嘴角的饭粒，又低头看了看她的饭盒：“别戳那肉了。你要多吃点儿，有点肉才好。”
　　然后他又笑了一下，起身施施然看看表：“今儿下午跟我到外边儿去开个会，对方项目负责人是法国佬，我要你去翻译。吃完饭就上去收拾吧，动作别太慢了。”
　　接着他就起身走了，梁容绯依然处在天雷阵阵的状态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貌似又被他动手动脚地调戏了。
　　而且是在食堂。
　　食堂啊……
　　梁容绯猛然意识清醒过来环顾四周，果然以她为圆心，视野范围为半径，所有人都深色诡异地拿眼瞟了她一下，然后又见怪不怪地继续低头吃饭。

　　梁容绯心里莫名其妙地闷了一下。
　　沈家松要在公司里表演多少次与女人的亲密秀，才会使得这些人全部习惯以至没有任何惊讶？
　　这男人怎么就这样呢。
　　梁容绯默默念了一句，然后迅速地低头吃饭。

　　手忙脚乱啊手忙脚乱。
　　坐在康意的会议室里梁容绯觉得自个儿要崩溃了。
　　沈家松很幺蛾子地想在城西开一家酒店，很多高要求的建材都要与康意合作，而康意的负责人今天很是诚恳地请沈家松来看准备用在酒店顶层的玻璃，然后认真地商讨一下所有建材的价格。
　　康意项目负责人是一个法国人，半老头儿，长得很有法国式的浪漫，但做起生意来一点儿也不浪漫，固执地坚守阵地，花白的小胡子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抖一抖的。
　　梁容绯竖起耳朵听他嘴里冒出来的每一个单词，再竭尽全力在脑海里搜索，迅速的翻给沈家松听。
　　她第一次觉得法语单词的词性这么讨人厌。她几乎要应付不过来了。
　　而她应付不过来的原因，法语只是一半。
　　另一半是沈家松。

　　她从来没有见过沈家松工作的样子。她只坐在外边儿，与他的办公室都隔着他的秘书。这么些天也只看到他一副花花肠子死不正经的样子，只能在她心中加深他生活作风恶劣的印象。
　　而此时的沈家松，端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直直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礼貌的笑容，眼睛深深地看着那个法国人，目光炯炯，分外坚定，在对方说完之后他就微微偏着头专注地听梁容绯的翻译，很礼貌地看着她，然后才抬起头不急不慢地向对方说出自己的意见和看法，温文尔雅但是浑身有股一步也不愿意退让的气息。
　　这个样子的沈家松，看得梁容绯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她几乎从头到尾都这么痴傻地看着他跟对方讨价还价，完全移不开目光。

　　丫的忒迷人了。怪不得这么多女人前赴后继地扑上来任他捏扁搓圆。
　　梁容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回过神儿来继续听法国佬的话。
　　法国老头儿看着沈家松，然后叹了口气耸耸肩：“你赢了。”
　　梁容绯马上扭头把这句话翻给沈家松听：“他妥协了！”
　　因为紧张，梁容绯的脸已经憋红了，毫不掩饰的笑容绽在红红的脸上，眼睛亮晶晶的，整张脸神采飞扬，看得沈家松一时晃花了眼，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倾过身跟法国老头儿握手。

　　这个下午他们都为对方而失神了那么一刻，只是不知道对方也为自己失神了一刻。

　　回到公司消息立马传遍。
　　沈家松心情好，让大家提前一小时下班。
　　梁容绯心情也很好，拎着包准备滚回家的时候沈家松走到她桌前对她一笑：“晚上公司一些人小聚会，庆祝我们项目洽谈成功，你也一起去。”
　　梁容绯眨巴了两下眼睛：“在哪儿？”
　　沈家松又是一笑，头往后仰了仰：“当然是自家酒店，往别人那儿去送钱不是我的作风。”
　　梁容绯心里高呼一声“正合我意”，眉开眼笑地点头：“好。”
　　沈家松难得看见她如此妥协毫不拒绝的样子，挑了挑眉：“到下面去等我开车过来。”
　　梁容绯脸上的笑容马上就僵硬了：“为什么？”
　　沈家松云淡风轻地看着她：“纪明诚在你清东西那会儿已经把那伙人分配好了，只剩下咱们俩。你要是愿意一个人打车过去我也不反对。”

　　梁容绯傻眼了。
　　就是公司自家最近的酒店，打车过去也要个好几十块啊，要是他们去城东那家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人摊车费也太划不来了。打车的钱估计就够她自个儿买菜做一顿好吃的了。现在反悔的话又显得她太小家子气。英雄气短啊。

　　这个纪总，怎么就不办好事儿呢。
　　梁容绯在心里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妥协：“那麻烦您了。”
　　沈家松脸上笑得更开：“不麻烦。你忘了我在追你了。这是应该做的。”
　　然后他施施然转身回办公室拿外套，心里想这纪明诚总算办了回人事儿。

　　等梁容绯跟着沈家松走近包厢里的时候里边儿已经坐满了人，就剩下两个挨着的空位。梁容绯心里暗骂一声只好硬着头皮跟在沈家松后头在他旁边儿坐下来，然后发现满桌子都是高层啊高层。大大小小的经理汇聚一堂，男男女女的，不过来的都是些年轻人。
　　梁容绯默默地迅速地扫视一圈，忽略掉他们暧昧的眼神，偏过头的时候赫然发现右手边儿坐的，可不就是那天杀的纪明诚吗。

　　此刻纪明诚笑吟吟地看着她，殷勤地给她倒果汁：“小美女，第一次见呐。”
　　梁容绯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可人家是领导，以下犯上的话她就要丢饭碗了。不过她报复心一向很强，于是她观察了一下发现没人注意她，就扭头压低声音回应纪明诚：“老帅哥，久仰久仰。”
　　于是纪明诚脸上的笑容就生生地僵硬了。
　　他才二十九……他老吗……

　　梁容绯看着纪明诚的表情心里大爽。
　　她在公司里也听过纪明诚的“盛名”，他与沈家松堪称两朵奇葩。不过他没有沈家松那么嚣张，不敢在公司内部闹腾，只在外头找女人，也是标准的祸水一个。

　　如果那些排着队等着他的女人看到他的俊脸扭曲成这样儿，又该是多么一副搞笑的场景啊。

　　梁容绯悠闲而快活地拿起刚刚纪明诚倒的果汁喝起来。
　　纪明诚回过神儿来哀怨地瞥了沈家松一眼——看看你惹的妖孽！
　　沈家松感觉到纪明诚的怨念，皱着眉瞟了他一眼，再看看带着一些得意的笑容喝着果汁的梁容绯，马上明白过来，挑挑眉，回了个眼神儿：活该，叫你打她主意。
　　纪明诚怒了，还没来得及发泄就有人宣布开席了，于是只好回过头去化悲愤为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