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有八九》小人参

25、Chapter 25

　　梁容绯跟着William走进大厅，心不在焉地听姑姑讲完话又介绍过她，然后才各自散开爱干吗干吗去。商人毕竟是商人，很快就找到各自有合作意愿的对象迅速地交谈起来，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语言交杂在一起。
　　梁容绯站在一边儿小口小口地抿酒，目光已经涣散了。
　　她确实没有想到纪海洋会来这儿。来英国半年多她都没有听到过纪海洋的消息，他的突然出现让她隐隐有些不安。毕竟在这里见到跟沈家松有关系的人都会让她觉得不安。
　　更何况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个下午沈家松抱着Tony微笑地场景。
　　她就是那个时候觉得，嫁给沈家松或许也是件不错的事儿。

　　梁容绯微微地晃着脑袋，想让自己的思绪清楚一点儿，旁边却有人低呼了一声，使得她马上扭过头看过去，然后发现是林岁暮在角落里不小心把红酒洒了一些在身上。
　　梁容绯快步走过去，接过林岁暮手里的杯子：“怎么样？”
　　林岁暮抬头见是她，尴尬地笑笑：“就洒了一点儿。我没来过这种地方……”
　　梁容绯对她安慰地笑笑：“没事儿，我也会干这种事儿。来，我带你去房间清理一下。”
　　她回头看了看，姑姑和William已经被很多人围住，压根儿看不见她们。于是她拉着林岁暮的手，径直去了偏厅，然后拐进一间平日里用不上的客房。
　　房间很大，连着浴室和卫生间，阳台上可以看到花园的草坪里也有人。梁容绯把窗帘拉上，转身走向衣柜：“这里有衣服的。不过没有旗袍。我的衣帽间在楼上，现在不怎么方便去拿……礼服这里还是有的，后边儿也有衣帽间……”
　　她还没有说完，林岁暮就拉住她的手腕：“不用。”
　　梁容绯愣了一下，转身看着她。
　　林岁暮低头扯了扯自己的手指，想说话却似乎没有想好说辞。
　　梁容绯正想开口问的时候房间门就开了。纪海洋走进来，林岁暮松了一口气。

　　纪海洋脸色严肃，微皱着眉，对梁容绯说：“听着，我们就这一次机会，你姑姑把你锁得很紧，你自个儿出不去的。你跟暮暮把衣服对调了——暮暮身材跟你很像，身高也差不多，单看背影认不出来的——你待会儿就跟我出去，抓紧点儿时间。”
　　他说得很快，梁容绯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纪海洋舔了舔嘴唇，放慢了语速：“我说，你自个儿不想在英国待一辈子是吧？小三儿在北京都快憋疯了，你们俩有误会，得当面儿说。可是你这儿麻烦更大，所以我想办法把你给弄出去，怎么说你们也得见个面不是？你不想跟小三儿俩人就这么完了以后都见不着了吧？”
　　梁容绯觉得心跳都加快了，连连摇头：“不，我不想。我想见他。”
　　见她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纪海洋伸手拍拍她的背：“那你敢不敢冒这一次险？”
　　梁容绯急急地点头，又一脸担忧地说：“可是我们能出去吗？这儿的保镖都是退役的特工啊。而且我跑了，我姑姑不会不管的。”
　　纪海洋很有信心地笑笑：“你放心，只要我们出了你姑姑家就没事儿。这事儿是William计划的，我们也是William请过来的。你姑姑那儿，我相信William能摆平。”
　　梁容绯愣了：“William？”
　　纪海洋点点头，然后说：“你弟弟对你很好。”随即拍拍她的肩：“快点儿，你要换掉衣服，呆太久你姑姑就会找你了。”
　　然后他转身出去带上门。
　　梁容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手有些发抖地跟林岁暮换衣服。

　　她以为她忍了这么久，会有些改变了。
　　可是听到可以见到他时，她还是失措了。
　　心里像海浪一样翻滚。
　　也许，她真的可以见到他了。

　　梁容绯换掉了衣服戴上那顶小黑帽时才发现它的用处。
　　在黑夜里，又有黑纱遮着半张脸，确实是有保护作用的。
　　林岁暮鼓励地对梁容绯笑笑：“快走，我们没事儿的。我跟着人群走出去就行了。”
　　梁容绯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感激地对她点点头，然后拉开了门挽着等在门外的纪海洋的手，抬起另一只手捂着嘴。
　　这下整张脸都看不真切了。
　　纪海洋带着她快步穿过大厅走到门外，对站在门口的保镖低声说他的女伴突然不舒服所以想先行离开，请他代为转告主人。
　　梁容绯低着头紧张地倚着纪海洋，直到听到保镖说了一句“My pleasure.Good night,sir.”她才是松了一口气，跟着纪海洋迅速地走到他的车前，钻进车子，直到远远地驶离了庄园她才把手从脸上放下来。
　　纪海洋往外看了看，吩咐司机开快点儿，也松了口气儿，躺在后座靠背上，笑着对梁容绯说：“你看，我就说没事儿吧。”
　　然后他跷起一条腿：“老大还真会找女朋友。哪天叫他别把你们俩给弄错了。”
　　梁容绯还没有回过神儿来，脸色有些苍白，勉强笑了笑：“我怕他们认出我来……跟逃命一样，真的。”
　　纪海洋依然笑着，口气却是认真的：“你姑姑跟锁犯人一样锁着你，别说英国，就是那幢房子你都出不来。你不知道吧，不管你到哪儿去，那些保镖都把你的行踪掌握得清清楚楚的。”
　　梁容绯头靠在车窗上：“我知道她想锁着我。她要把我留在英国。她知道我不服软，所以她宁愿像关犯人一样硬关着我。”
　　纪海洋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就跟小三儿说过，总觉着在哪儿见过你。以前我太太到英国来的时候我就见过你。那时候你连身份都没公开，跟着William一起参加晚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梁容绯愣了一下：“是吗。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纪海洋笑了笑：“当然。你那时候心不在焉的。我就知道你对这些东西肯定不上心。那时候我还当你是William的女朋友来着。”
　　梁容绯也笑了笑，没有说话。车子迅速地进入一个私人机场，纪海洋叫梁容绯下车：“老大在飞机里等你。我还要回去接暮暮。你快点儿走吧。”
　　梁容绯下了车，对纪海洋说了声“谢谢”就快步走进停机坪，有人接应她上了飞机，纪明远果然就坐在机舱里等着她。
　　纪明远半点儿没有耽搁，等她坐上来就叫他们起飞。
　　梁容绯没有说话，纪明远也没有做声。
　　大约已经离开了英国，梁容绯才真正松开了紧紧捏着衣服的手。
　　纪明远抬头看了她一眼，扬起嘴角笑了笑：“岁岁的身材还真跟你一样。”
　　梁容绯听他突然开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纪明远撑着头看着她：“你姑姑绝对想不到，自己儿子和两个从没见过面儿的陌生人把你偷了出来。”

　　此刻大庄园里确实已经发现了这个事实。
　　林岁暮趁还没有人注意她，已经换了一件衣服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大门上了停在大道拐弯处的车。
　　在她离开的同一刻，保镖们发现他们的大小姐消失了。
　　梁映玲坐在偏厅里，强压着怒气低声呵斥站在门口的保镖。William走进来，像往常一样微低着头，开口说：“妈妈，是我叫姐姐走的。所以你别怪他们。”
　　梁映玲把目光从保镖身上收回来，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William，随即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什么原因？”
　　William面色平静，抬起头直视梁映玲，毫无惧色：“妈妈，姐姐的心不在这儿。您要把她锁一辈子吗。”
　　梁映玲眼角一跳，好一会儿之后低下眼，慢慢地往后靠在沙发上。
　　很久之后她挥挥手：“都出去。告诉他们不用找了。”
　　William心里松下来，转身带头走出去。后面的保镖点点头，跟在他后面出了门，顺手带上门。

　　梁容绯把手里的杯子转过来转过去。纪明远看着她的动作，然后说：“这是我们家的私人飞机，沈老头儿不会拦的。”
　　梁容绯抬头看着他，他又解释说：“沈老头儿跟所有的机场都打了招呼，一般的飞机你上不了。他不让你回去。小三儿那样儿太惨了，他也心疼。”
　　梁容绯一听他说到沈家松就低下了头。
　　纪明远没有停，继续说：“其实你不知道，那天小三儿去找他们家老头儿要他妈妈的老金戒指来向你求婚，被老头儿打了一顿，浑身是伤，手腕也被打了，抓不稳方向盘，才撞上你弟弟的。”
　　梁容绯抬起头，直直地看着纪明远。
　　纪明远摊摊手：“我没必要骗你。”
　　梁容绯心里马上泛起一层酸意，眼里也不自觉地盈了泪水。

　　他带着伤口，特意穿了西装不让她看出来。他知道他爸爸不喜欢她，所以豁出去了去跟老头儿摊牌。
　　她呢。
　　她说了那么难听的话。说他是故意撞上William的。

　　纪明远最受不了女人哭，抽了纸巾递过去：“现在哭没用不是？况且你自个儿也不好受。小三儿这半年多一个女人也没见。我不管他以前，但他认识你之后是只对你上心的。我了解他这方面的性格。你们俩到底是有什么事儿没说清楚的不是。说清楚不就没事儿了吗。小三儿念着你，你也还舍不得他，那为什么就非要分开呢。”
　　梁容绯忍不住，哭得更厉害。好像要把对自己的懊悔，对沈家松的愧疚，连带着这半年多的想念一块儿哭出来。

　　纪明远拍拍她的肩：“哭完了就睡一觉吧。有什么事儿等到了再说。”
　　梁容绯抽抽鼻子，顺从地偏头闭上眼睛。

　　她第一次觉得，纪家人一个个儿的都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