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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出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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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凌敦多卜果然守诺,将额伦特安置在一副上好棺椁里,等大清朝庭派人来迎回。不出意外,西宁护军统领晏布派了大队人马来迎回了额伦特。整个过程庄严肃穆,策凌也没有一丝的轻视之心,策旺一直陪在我身边着,我也就只能旁观,不能直接与清兵来人接触。我知道他是怕我将我的消息通过他们传了回去才这么做,于是也不说破,整个过程只是静静地和他呆在一起,并无一点激动逾矩之举,这样一来,反倒让策旺有些微微讶异。但是当我在军中的一群苦力中看到天玺的时候,我知道楚克果然不负我所托,帮我将我的一只耳珠私自交给了清军带回了西宁。
天玺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虽然只能不动声色,但我看得出,他的双肩因此而一直在微微地颤抖。我冲他确定地微微一笑,转身拉过楚布的手就快步跑回我的帐内,一进帐内,我兴奋的摇着楚克的手笑道:“谢谢你……楚克,谢谢你……”我兴冲冲地笑看着楚克,好一阵,我才突然发现,他愣在当场,微红着脸,却并不说话,我有些奇怪,从没见过楚克这种模样,我脱口问道:“你怎么了……”楚克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有些喃喃地说道:“这是我将你从京城带走后,第一次看见你笑,原来你笑起来竟是这样美……”
我一听他这话,愣在当场,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心想,是啊,自从香山被掳,我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真心的笑过了?楚克却已经不知何时,有些不舍地松开了我的手,轻声对我说道:“不日,汗王将亲率大军前往纳喇特岭、达兰达巴、鄂兰达巴和额勒伯克山等处布防,由于路途遥远,汗王不忍心带你同行,会命我将你送回伊梨……”我一听到这儿,已经明白他此番话的意思,有些紧张地反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语不发。楚克却顿了顿,轻叹了口长气,问道:“这里真的就没有一点让你愿意留下来的地方吗?”闻言,我垂下眼睑,默了半晌说道:“这里不是我的家……”
夜里我梦到了十二,穿着那银白色的铠甲,骑在马上,远远地向我疾驰而来,我不顾一切地向他奔去,但我们中间的距离却没有缩短,却越来越远,我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但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被漫天的风沙逐渐掩没,我一身冷汗地惊醒,紧抱双膝蜷缩成一团,望着空洞的黑夜,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我一会和十二重逢的,不管将来多么艰险,我一定会回到十二的怀中。
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我深吸了口气,这些日子自从用了策旺送给我的一种从西藏带回来的秘制藏香后,夜里我睡得要踏实多了,也少有再发恶梦了。夜里睡得踏实了,日里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像现在这样,我常会早起,有些贪婪地看着湛蓝如洗的晨空,张开双臂,放松了整个身心去感受所有的清新。蓦然中,突然感觉有人从身后为我披上了一件长披风,一种熟悉又暖暖的感觉包围着我,我回头看着身后的策旺,此刻他的蓝眼睛就像这草原上的天空一般那样湛蓝透明,带着一种深深的眷恋与爱慕。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些心虚的回过头,并不言语。
策旺的声音轻轻地从我的身后传来,我细细一听,发觉他竟是在唱歌,唱的是我听不懂的蒙古歌曲,舒缓悠扬的音调带着一种期许、一种渴望、一种深沉,一圈圈地将我缠绕,将我牵绊。我有些不忍心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他唱完。策旺唱完后,顿了顿,像是思索了一下,抬手扳着我的肩,让我面对着他,他看着我的面容,似乎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翻,突然笑道:“紫菁,你知道吗,你一点都没变,就像当初我在夜里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样,还是那么美丽,那么让我心动不已。”
听策旺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甚至让我觉得有种记不清的模糊感觉,我垂下眼睑,轻叹道:“太远了,远到我已经忘记了!”策旺闻言不怒反笑,甚至笑得有些诡异,说道:“忘了更好,那就只记住现在,记住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着你,爱着你……”我推开他的手,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在我的记忆里只会有我的丈夫和我的儿子!”策旺再次握住我的手腕,沉声说道:“终有一天,你的记忆里只会有我,有这草原,有这里的蓝天!”
我闻言,心里不自觉得抽痛了一下,心内想到,如果我一直逃不开策旺的身边,那是不是真的会有一天,我会只得眼前的他和这里的草原蓝天?想到这儿,我不禁对前些日子楚克提出的那件事有些忧心忡忡起来。我抬眼望向策旺,心中思量着要不要问点什么,但又犹豫着怕我这么一问,多是会招来策旺的怀疑,于是轻咬了咬下唇,忍住了心中的疑问,什么话也没有说。但策旺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嚯’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
“我一刻都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我看……你也不要先回伊梨了,随我一起去达兰达巴好了!”我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凉,冷冷地望着他,策旺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丝讶异,柔声问道:“你不愿跟我同去吗?”我冷哼了一声,缓缓说道:“我不愿离开自己的家到这里,不也是被你留在这里了吗?”策旺听我这么一说,眼中未免闪过一丝不甘心,抬手想抚上我的脸,我却一侧脸避开了他的手,策旺那双魅惑的蓝眼睛里再次闪现出一种诡异,顿了顿说道:“此去布防,太过艰苦,你还是不要去了,我让楚布先送你回伊梨。等我回来,你也许……”说到这儿,策旺却突然没有说下去,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他却并不再往下说了,只是展颜对我笑道:“你一定会喜欢上这片自由的草原!”
策旺让楚克带着我先行,于是我们只有一路往伊梨而去。再次踏上遥遥无知的路途,心中多了几分惴惴不安,偶尔在随行的队伍中看到天玺的身影,竟成了唯一值得我安慰的事情。我很想单独和天玺说上几句话,问问他家里的情况,但一直不得机会,也就只能作罢。一行人这样往伊梨方向前进了几日后,在一日深夜里,突然而至的一阵撕杀声将我惊醒。待我掀开马车车帘向外望去的时候,竟看到茫然的夜色里,楚布正带着一队人马挥刀向另一群侍从大开杀戒!在渐渐发白的天际中我看到的是一片血红的草原,我明白这是楚克为了我的出逃安排的代价,止不住的一阵恶心让我晕了过去。
在剧烈的颠簸中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楚克担忧的眼神,他将我团团裹好,揽在怀里,同骑在一匹马上。他看到我睁开眼睛看着他,轻声说道:“没办法,二王爷的人马正从侧面追来,只能弃车而行,如果避无可避,只能迎面而战了!”我缓言道:“对不起……”楚克听我这么一说,身子僵了一瞬,却并未放慢马速,仍然策马奔驰。中途行在前面的卫兵招下两只茶隼,迅即向楚克禀报策楞的人马已经如同幽灵一般,尾随着我们,并即将拦住我的们的去路。
当得知策楞的人马如同幽灵一般地尾随而至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楚克从未有过的紧张与忧虑。他考虑与思索了一翻,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跟我商量似的,轻言道:“如果想要彻底摆脱二王爷的追踪,今晚就只能在日落谷内落脚了……”我听他说起日落谷,突然记起来时也是为了避开策楞的人马,楚克就曾冒险带着我们从日落谷中穿行,但说到要在被传为魔鬼谷的日落谷中歇宿一晚,只怕楚克也没有把握我们一行人是否还能活着看到明天的日出,也许也真如这日落谷的名字一般,如果在日落时分进入这魔鬼谷中,只怕有命看到日落,没命看到第二天的日出吧。
但是以我们现在的人马,就算没有经过那一夜的撕杀,尚不能与策楞的人马匹敌,更何况如今这区区几十骑?我看到楚克的犹豫,反手握住他的手,沉声说道:“进日落谷吧,当日我们既能从日落谷而来,如今定能从日落谷而归!”楚克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随即点头吩咐众人立即往日落谷而去。而如今追随楚克的这些死士对楚克的命令只会遵从,于是一行策转马头,往日落谷飞奔而去。
果然日落谷的魔鬼名声再次成功的阻拦住了策楞的追兵。但我们进谷后不久,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楚克让所有人在一处巨石后歇脚,等待天明,看清方向后才能继续上路。楚克抱着我下马,黑暗中我感受到他的温暖,渐渐定下心来。然而谷中一阵风起后,突然而至的是犹如鬼哭狼嚎的啸声、如兵刃相接的撕杀声由远而近的传来,让刚刚安静下来的士兵们不寒而粟,楚克也有些如临大敌般的紧张,只听士兵们有些在说,不知是不是策楞的人马冒险进谷追来,有些又在说是不是谷中的阴魂出动了。一时间,所有的人在这样的声音中越来越紧张,终于有士兵忍耐不住,挥刀向黑暗中杀了过去!
所有紧绷的神经似乎在只有在冲出去的那刹那才得到了释放,于是紧接着不停的有士兵冲入黑暗中与恐惧撕杀起来,楚克也有些按捺不住,微抖的身体让我感觉到他深深的不安。而我此刻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不知不觉中竟将指甲也深深地掐入了他的手臂。我感觉到这让人惊恐的一刻,脑子里飞速的转了起来,怎么会,怎么会?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曾经在一本自然科学的书上看到过,山谷中这些奇怪声音的来历,多是因为日夜温差与山谷内岩壁隙的热空气作的鬼,从而使人误以为是鬼兵神将,而在极度的神经紧绷中四处逃窜并与空气进行拼搏,直至耗尽体力而亡!
想到这儿,我双手死命的抓住楚克的手臂,大喊道:“楚克,快叫他们住手!没有策楞的追兵,也没有阴魂,这只是这谷中岩壁隙内的热空气在作怪!”楚克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但很快他选择了相信我的话,立即厉声吩咐所有的士兵们住手。果然大伙在住手后,一致发现,虽然那犹如鬼哭狼嚎的啸声和如兵刃相接的撕杀声并未消失,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消逝,并没有想像中的追兵和阴魂随之而来,袭击我们,终于所有的人再次安静了下来,渐渐围拢在一起,在这恐怖的魔鬼谷中等待黑夜的过去和黎明的到来。
楚克让我靠着他而坐,我的头痛开始有些发作,楚克看到我痛苦的表情,急忙从我的包袱中找出一截策旺给我的秘制藏香,用火摺子点燃后,插入我们身后的岩石缝内。闻着那熟悉的香味,我渐渐定下神来,靠在楚克的怀里,垂着眼睑对他轻声说道:“楚克,对不起……”楚克打断了我的话:“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自己种的因,再痛再难的果也应该由我来承担……”我闻言轻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知道我这样说会很过分,但我真的希望你能留下来,不要再回去了!”
楚克听了我的话,顿了半晌没有说话,最终带着一种挣扎的痛苦出声说道:“那里是你的家,却永远不是我的家!”闻言我微支起身来,想在黑夜中搜寻楚克的眼睛,但我没有看到他那熟悉的眼神,反而让重重的困意袭击,复又软下身子,在闭上眼睛睡去的最后一刻仍然不忘喃喃地说道:“可是……可是……”楚克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我却是再也听不到一个字了……
翌日在我们顺利离开日落谷后,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也许在为我们居然能第二次从这个被称为魔鬼谷的日落谷成功脱身而庆幸吧。离开日落谷后,楚克并不敢放松警惕,一行人仍然加紧了脚程往西宁方向赶去。
我们的逃离不止招来了策楞的人马,终于招来了策旺的大队人马。而西宁对我们来说又还像是远在天边似的,孤独与高度紧张让所有的人拉紧了心中的弦,只能在缄默中拼命向前赶去。策凌敦多卜果然不愧为大将军,他派出的先遣部队已经成功的从我们侧面包抄了过来,而后面又有大队追兵,楚克一时间只能作出向前攻击,杀出一条血路来的唯一决定。我知道他这么一下令,无异于从此将刻起,就正面与他的亲哥哥策凌敦多卜为敌了。
撕杀的血腥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睛,蒙蔽了所有的理智,在这奇怪的战场上,伴随着剧烈的头痛,我一直紧抿着双唇紧跟在楚克的身边。空白的大脑与黑白交替的画面,一遍一遍地冲刷着我的每一条神经,我只想大叫:“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但我的喉咙中充满了猩味的污秽,我的眼泪也终于在楚克中箭的那一刻如崩塌的世界一般奔涌而出。楚克带着我从马上滚落下来,我跪在他的身边,扶住他的身子,想要捂住不断渗出的鲜红,但楚克却招来天玺,让他带我先逃!
当天玺将我强行带上马,狂奔出去的最后一刻,我看到楚克眼睛里迷离的星光,刹那间我后悔了,为了当日我对策凌敦多卜说出的那句“今日你让我所受之剜心之痛,来日我必将十倍奉还大将军”的话后悔了,我不知道冥冥之中竟真的将楚克带到了今天!可是我不知道的是,就算我让策凌感受了十倍的剜心之痛,而我所承受的自责与内疚又何不是在千倍、百倍的在惩罚着我?
我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我看不清这黑暗里的一切,只知道周围如同一团粘糊的包裹将我裹紧,让我呼吸不了,我想撕扯这困挠,但每一个动作却只带来更多的疼痛。在挣扎与叫喊中我终于闻到一阵馨香,四周一下变得宁静清凉下来,带着一种惬意的畅快,我飞奔出这片困挠,向前方的那点光明迎了过去……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整洁舒适的帐篷,自己躺在床幔围绕的红木床上,身上盖着织绵棉被,床头的小几上薰着香。一时间,觉得这场景很熟悉,像是曾经经历过似的。正想支起身来,却听见一阵人声从帐外传来,随即几个人挑起帘子走了进来。一看到我正睁着眼睛望着他们,这几个人似乎都很高兴,快步迎了上来,一名身着青色长袍的青年男子首先站到床边,另两名身着侍卫服式的也跟了上来,谦恭地站在那人身后。
突然有些奇怪又有些紧张,我伸手攥住身上被子,往上提了提,出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话一出口,突然发现声音喑哑,那青袍男子看着我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但随即答道:“这里是西宁军营大帐,你已经安全了!”安全?心里像一片澄净的湖面掀起几个涟漪,我先前经历了什么危险吗?微皱了眉头出声问道:“你们是谁?”没曾想,我口中问出的这几个字竟将眼前这几人震得无不目瞪口呆、面面相怵!看到这一幕,我正有些奇怪,为首的那名青袍男子已经急切地吩咐道:“快,快去请夫人来,说福晋醒了!”
夫人?福晋?什么跟什么?怎么觉得像是跟我全不相关似的,脑子里没有一点可供参考的资料,我这时才突然想到,我是谁?怎么会在这儿呢?这些又是什么人?西宁?我为什么为在西宁?为什么明明心里一片澄明,但却是一点也想不起这些来了呢?正在我有些茫然的望着他们的时候,其中一名侍卫模样的人已经急不可耐的抢上前一步,跪在床前,冲口而出:“福晋,我是天玺!你……你怎么会……我……我是天玺啊!”
在我还来不及回应的时候,一个黄色的身影已经从帐外有些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这是一名身穿淡黄色旗装的女子,看样子是个已婚女子,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双眼似乎因为疲劳而挂着血丝,但她的表情却因为看到我看向她的目光而有些激动,甚至迅即充盈着泪光,她快步冲到我的床边,经过那青袍男子身边时,那青袍男子关切怜爱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甚至微不可见的轻扶了一下她。
那黄衣女子一下握住我的手,泣道:“上天保佑,紫菁,你终于醒过来了!”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暖暖地让人心安,我忍不住还是脱口问道:“你是谁?紫菁是我的名字吗?你认识我?”那黄衣女子听我这么一说,一下就僵在那里,不可思议的瞪着我的脸,足足愣了半晌,突然‘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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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假期间感冒、呕吐、头痛,轮番折磨,以致完全没有一点更新,今天一上班,为了不辜负广大亲们对俺的厚望,拼死拼活滴码了这一千多字出来,以示俺没有弃坑的意向……(有些头晕眼花的飘走……)
很感谢亲们的关心,经过一个星期的自身对抗,感冒已经差不多好了,对于其他的反应也在逐渐适应中,所以偶一定会努力更新滴,争取今天之内把这章更完……
美丽蘑菇,想不到你也……嘿嘿,是可以交流一下下啦,有亲提供了一个群,群号是:29902148,偶也常在里面潜水啦……
终于把这章更完,自己先欢呼一下,争取今天能更下一章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