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碎片》妖_幺

30、一劫

　　这天加班，君远打开自家房门时天已近全黑。屋里一片漆黑，难道那家伙又被急诊拖走了？真是个折寿的职业。君远咧了咧嘴打开客厅的灯。
　　“呜哇你在啊！在也不发个声音，吓人呢！”
　　沙发上窝着的家伙湿着头发默默抱膝蜷缩在那里，也不搭理他。
　　“天遥？”
　　君远放下包走过去，随手拎起被扔在一边的毛巾给他擦拭头发。
　　“怎么了？毛也不擦干，不怕着凉。”
　　回应依然只有沉默。
　　就在君远怀疑天遥是不是已经睡着的时候，一个闷闷的声音从身下那人臂弯里传了出来。
　　“君远，教我算术吧。”
　　“啊、啊？！”
　　君远抬手摸了摸天遥的额头——没发烧啊。
　　侧过脑袋再看看他……
　　“小子，你究竟发生什么了？”
　　“我……不想再因为算错数字而被人说人品有问题了。而且，那人还是我一直敬重和喜欢的前辈……”
　　“这……”
　　一瞬间君远还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真是哪里和哪里的问题啊！作为一名堂堂医学生算术差到这等地步确实是天遥的问题，但……算错数字就人品有问题？这也……这逻辑我还真跟不上。
　　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停了，君远默默看着天遥。
　　刚才随手那一下并没有把灯光调到最大，稍显昏暗的光线让客厅显得有点压抑。
　　至始至终，那家伙一直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在沙发里扭头看着一边，但君远知道他其实什么都没看，瞳孔根本没有焦点——这是天遥发呆时常有的破习惯。
　　天遥的眼睛很明亮——一直很明亮。那眼睛里的坚定会感染人，给人力量，这是君远最喜欢的地方。
　　如今那依然明亮的双瞳中……是啊，没有眼泪，一滴都没有——但那张脸分明在哭。不。不如说，是比哭更难过的悲伤。君远知道，什么叫作连哭都哭不出。
　　臭小子……明明总会为了别人的事哭得稀里哗啦，偏生一碰上自己的事，便犟得眼泪都掉不出一颗。你真是……就不会稍稍脆弱那么一下吗……
　　“你现在想怎样。哭也可以，大爷我是不会嘲笑你的。”
　　一个白眼。好家伙……不过终于是有反应了。
　　“……我不知道。我知道自己没那么脆弱，但……也会难过也会伤心也会……疼。就是疼。心口疼……”
　　“死要面子活受罪。”
　　扯开毛巾狠狠揉乱了那一头碎发。
　　“早点睡吧。天遥还是天遥，就只是天遥。别告诉我你连这点坎都跨不过，不然大爷我明日就休了你。”
　　“混蛋……”
　　拉下头上那只作乱的手张口就咬。
　　“你狗啊！”
　　君远跳着叫起来。
　　“喂。”
　　“嗯？”
　　“你不会离开的吧。即使所有人都诋毁我，讨厌我，你也不会离开吧。”
　　那是一种仿佛即将被遗弃的小猫的眼神。
　　“放心。”
　　只有两个字，却是最好的誓言。
　　天遥拽着那只手，闭上眼轻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