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传》果子酱酱

76、【七十六】如此到底意难平

　　王太医的话音落下，殿内霎时一片寂静。身孕？我竟然有了身孕！两个月前。。。天哪，我到底做了什么！我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王太医的话音绕着耳边，惊起我心中无数思绪。王爷先是一愣，转而便是大笑不止。斜长入鬓的眼睛满满皆是惊喜之色，他紧紧抓着我的手，喜上眉梢：“彩凤，你听见了吗？你有我们的孩子了！你有我们的孩子了！”
　　王爷喜不自禁的声音传到了殿外，水扇和六春相继跑入殿中，皆是不可思议的神情。水扇最先反应过来，露出真诚的笑容，跪下道：“恭喜王爷，恭喜娘娘！”满殿中的宫人自是皆垂首恭贺。我不禁提起手捂住尚且平坦的小腹，喃喃道：“我有孩子了。。。”王爷高兴的起身爽朗大笑，对一众宫人奖道：“好！双翼殿宫人侍奉主子得当，该赏。传令下去，赏赐双翼殿上下宫人三月奉例，绸缎十匹。水扇，六春，你们有什么心愿，尽可向你们的主子请求，本王替你们主子全答应了！”
　　水扇和六春急忙拜倒，口中谢恩不止。王爷复又坐下，执起我的双手，温柔道：“彩凤，你有了我们的孩子了！从今往后，别再任性了好吗？我们一起好好生养这个孩子，好吗？”王爷柔情似水的眼眸满满都是宠溺，我望着其中我的身影，她沉溺在那样的温柔中，不可自拔。那么我呢？我这般的身躯，这般的思绪，如何值得王爷为我。。。王爷啊王爷，我对不起你呀！如今，要我如何坦然面对你，如何回到当初的心境！
　　许是我依旧怔怔的神情唬住了王爷，王爷不禁苍白了面色，低声询问。六春见势不好，急忙上前再次恭贺，并道：“王爷，娘娘方才晕厥，又听闻了有孕在身的大喜，想是一时尚未接受吧。”王爷蹙了眉头，不由有些怀疑。倒是水扇赶紧对王太医使眼色，王太医立即附和六春的说法，这才将王爷唬住。王爷颔首，轻声哄道：“彩凤，本王还是不知道本王到底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不过你现在有了身孕，就不可以由着性子乱来了，明日起，就解了禁足罢。你先好好休息，本王稍后再来看你。”
　　六春和水扇立即起身恭送王爷，我望着王爷的身影一步步远离，忽的就觉得那样害怕，失去的痛苦，又要上演吗？叔大，是你吗？王爷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了殿门口，始终不解锁着的眉头，忽想起什么，道：“絮儿也怀着身孕，明日解了禁，她定会来看望你，你若是身子还不大好，就别见了。”言罢转身而去。只留满满的檀香气息环绕在殿中，如同王爷满是宠渥的微笑。
　　秋絮！方才王爷竟然提到了秋絮！一连数次波折，我已是心神紊乱，竟将秋絮一事跑诸脑后。这两个月来，却也没有从六春和水扇口中得知半点秋絮的消息，呵，或许也是我一心徘徊在对叔大的思念、对王爷的愧疚之中，矛盾深深，不闻他事罢了。不知秋絮如何了，她的毒解了没有，孩子怎么样了。不过听闻王爷的语气，倒是可以令人安心一些。
　　水扇和六春送走王爷，便差遣一众宫人皆出殿候着。王太医略有些尴尬的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的看看我，终还是低下了头。我明白我最近的奇怪举动，不只是他，上至王爷下至宫人，皆是议论纷纷，更不提妃嫔口中的不堪传言了。王太医虽在我身边侍奉，到底不算是很了解我的事情，见我最近的异常举动，怀疑担忧倒也无妨。恐怕来日，我还是得仰仗他的配合，至少在身边有一个安心的太医，总是好的。
　　这么想着，我便收拢了心思，“大人辛苦了。本宫的身孕可还好？”王太医急忙起身，从容答道：“臣方才为娘娘把脉，只是有些气血不足，想来是娘娘最近思绪不宁的缘故罢。服用两服药就可以，没什么大碍。如今才两月，还需多加小心，娘娘和王爷的房事。。。”王太医有些尴尬的看看我，又沉沉道：“微臣会禀告王爷，娘娘尽可放心。”到底是聪明人，只看一眼我的表情便知道我心中所想。“还请大人多多关照了。这怀孕的具体日子可能推算出来？本宫也好算着日子，早点为孩子准备着。”王太医闻言一笑，道：“娘娘身孕恰有二月，这具体的日子确是不好把握，只知是两月身孕罢了。不过娘娘现在为小皇子做准备还是有些早了，这些日子应该先补气养血。”
　　与王太医闲话两句，自是少不得一番笼络，水扇递上金锭，送出不提。殿中一时无人，六春这才走到我身边，轻轻敲着我的腿，欲言又止。我斜斜看她一眼，道：“不用问本宫，本宫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本宫也拿不准。”六春咬了唇，道：“娘娘怎的糊涂了，娘娘是王爷身边挚爱的妃子，自然是王爷的血脉，哪有拿不准的道理。”是啊，我是美人啊，这头衔如此显赫，如此光耀，我还在这里矛盾个什么呢。
　　到底意难平。我微微叹气，道：“这两个月来，王爷可是日日在殿外？”六春不意我有此一问，略略一惊，便道：“是啊，娘娘。据万木所说，王爷除了礼法规矩的日子在其他妃嫔那里，其余月余，都在阳荀殿过夜。娘娘，奴婢直到您心中所想，只是这到底不是个办法，如今您身怀皇嗣，有多少人觊觎妒恨，娘娘若再不自保，只怕。。。”
　　水扇一壁向我走来，一壁接口道：“是啊娘娘。纵然这个孩子不是王爷。。。奴婢的意思是到底是个生命，娘娘若是再如此消沉。。。”“那本宫不仅对不起王爷，亦是对不起叔大了。”我悠悠一笑，接着道：“本宫自有分寸。这孩子，是叔大的，本宫知道。这孩子是我和叔大的，就是的，我怎么能不好好保住呢，是吧，叔大？”
　　水扇大惊，道：“娘娘！娘娘！这孩子怎么可能。。。”六春凝神道：“娘娘和王爷、叔大先后不过数日，确是有这个可能，只是娘娘如何断定？况且，如果张大人知道的话，怕是。。。”“叔大不会知道。”我冷冷看一眼六春，道，“罢了，你们说他是王爷的，那就是王爷的，本宫一个人清楚那是叔大的就可以了。这件事情，你二人听过就算了，如若不想害死本宫，就把嘴巴封好了。”
　　我冷冷的面庞唬得她二人急忙答应，水扇还有些不服气，想要深问，到底被六春拉了出去。我和王爷、叔大相继欢爱的日子确是相差不远，都是两个月前的日子，谁能分清这是谁的孩子。可是我就是知道，只是叔大的，我和叔大那样的欢愉，那样的交融，怎么可能不是叔大的呢。叔大，你听到了么？我有了你的孩子了呢。叔大，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只能又一次投身于这王府争斗之争，再一次承欢于王爷身下，你会不会原谅我呢？我是不是很可耻。。。
　　心中这样想着，却总是止不住忆起王爷的微笑。那样真诚，那样真实的笑容啊，是为我凝起的啊。想来入府的日子，匆匆流逝的时光，叔大陪伴我的只有记忆。王爷却是真实存在在我的身边，他对我的独爱，盛宠如斯，那样蓬勃的宠渥，我却一次又一次的辜负，践踏。王爷，我到底应该怎么对待你？这个孩子。。。不管他是不是你的，我都要保住他，不管未来如何，至少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死在这枷锁中。王爷，彩凤今生辜负，不知你是否愿意，让彩凤用来生，再报答呢？
　　水扇忽然冒了脑袋进来，带着欢欣的语气，道：“娘娘，许妃娘娘带着絮美人来了。”我茫茫思绪尚未理清，竟然就要投身入虚情假意，‘言谈甚欢’之中了。。。“如此甚好，叫六春进来给本宫更衣装束，你且去好生招呼姐姐。”
　　秋絮的肚子还不甚明显，然此刻的她身着百字菊叶裙，罩着一件米兰色的坎肩，周身散发着温柔贤淑的气息，俱是母爱深深。我一壁向外走，一壁笑道：“闻得你的好事，可是叫我惊喜呢。”秋絮闻言笑容满满，起身拉着我的手，笑道：“你不也是，怪不得这两个月深居简出，原来是好生养着呢。”“就你能胡闹。许妃姐姐安好，妹妹好久不曾问候姐姐了，姐姐莫怪。”
　　许妃笑着打量一眼我，道：“还看不出来，两个月不安稳，你可得小心着。本宫可照顾不了你了，一个絮美人在本宫殿中，可都把本宫忙的团团转了。”秋絮俏脸一红，道：“姐姐就爱开妹妹玩笑。彩凤，你说，许妃姐姐是不是最坏了？”一番玩笑，我们三人便落坐在膳桌前，许妃方正色道：“你前二月可是怎么了？你可知道，王妃可没要了你的命呢。”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闻得我自尽消息，阖府皆惊，王妃立即向王爷声斥我的大不敬和过错，到底被王爷压下来了。回想片刻，冷冷笑道：“只许她上吊博得王爷可怜，倒不许我自尽求个安宁？”秋絮忿忿道：“王妃可不是那样！你可知道，她这两个月没闹腾死。”我禁足之下，王妃把目光便转向了有孕在身的焉美人和掌握协理权利的许妃，这两个月自是不得安宁。这些，我也在这两个月中时有耳闻。
　　我默默呷了一口酒，道：“你现在可还好？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王爷那边怎么交代的？”秋絮红了脸只看着地不说话。我心中陡生疑虑，更加不安，倒是许妃接口道：“她在你禁足一个月的时候才醒过来的，到底王爷忙着你的事情，未曾驾临端合殿。月初的时候，本宫本想着怕是瞒不过了，到底王爷按着规矩要去看她，可就瞒不住了。谁知王爷那个月只是按规矩看望了王妃，其余妃嫔都未得召幸。这才算是过去了，王爷忙于国事，终日在阳荀殿中休息，直到这个月初，才驾临了端合殿，幸而那时絮儿醒过来了，王爷看望本宫的时候，絮儿便出来一同陪着用膳，饮食不当，传召了太医，这才发觉有了身孕，至今日，有三月多了吧。”
　　许妃语气中的低沉，纵然在她刻意磨灭的做作下，也能听得出来。这两个月，我日日埋首于内心挣扎之中，竟不想王爷。。。怕是我在这王府之中的风头更盛了吧，唉。不过闻得秋絮安然醒来，到底是好事，我便笑着为许妃和秋絮夹菜，一缓尴尬氛围。
　　许妃忽然换了语气，冷冷道：“这小妮子做的事情，还是让她自己给你说吧。王妃真是不简单！”